第8章 逼迫
“你们几个别哭了，”张二贵粗短的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吧嗒了一口烟，“你来人家门口哭，也不嫌晦气。”
张二贵实在是看不上老李家的这几个孩子。
自己的娘和哥哥，活生生地被大火烧死了。
既不给自己的娘和大哥下葬，也不安排家里人准备他们的后事。
这几个人在大队部好模好样地睡了一晚。
听说，还吃的还特别香。
张二贵就想不明白了，同样都是失去亲人。
人老姜家的孩子，怎么就把事情想的那么周到呢。
给他们这些帮忙的人，一家准备了一点谢礼。
别管多少，这脸上也高兴啊。
反观老李家的这几个孩子，李大美和姜柚的岁数差不多，怎么就知道在这儿哭呢。
“二贵叔，”李大美哭的直打嗝，“我也是没办法了呀。”
李大美无论看到谁，都是这句我没办法。
后面的李二美和李小宝，像是在配合李大美一样，又开始放声哭着。
哭的住在姜柚家四外的邻居，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哎，你说最近老姜家怎么这么热闹呢。”
“老姜家的人啊，都喜欢听戏呗。”
“该说不说啊，老姜家先是死了姜春，姜老二现在又不管，你说姜老三得咋办呢？”
“还能咋办，这事儿明显就是老姜家理亏，肯定得眯下啊！”
“我看不见得，闹不好姜老三得送他们去见李大麻子！”
“你别把姜老三说的那么厉害，当心人家嫁不出去找你啊！”
“找我就找我，正好我也缺个媳妇儿呢！”
李小芳站在人群中，听着人群中传来嬉笑声，眸色闪了闪。
并没有打算出声帮忙的意思。
旁边有人碰了碰李小芳的胳膊，低声和她说道：
“那些人那么欺负你小姑子，你都不去帮忙吗？”
李小芳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手扶着自己的腰，轻声道：
“我也不是不想帮，你看我这样。”
李小芳面露难色。
“你这是又有了啊，”那人面上带着喜色，心中却道，说什么不想帮，还不是自己找的借口。
这乡下地方，哪个女人怀孩子的时候，没下过地，插过秧？
就是说两句话，还能把孩子累掉了？
真是矫情。
那人白了李小芳一眼，暗自撇了撇嘴。
李小芳就跟没看见一样，站的远远的，根本不想扯上一点的关系。
“你没办法，就来人家门口哭。那人家没办法，是不是也得出来哭几声啊。”张二贵一点都看不起李大美这个动不动就哭唧唧，一点也不扛事儿。
李大美听到张二贵这么说，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哭的更加伤心了：“二贵叔，那你说我能咋办呢。没有房子，我也不会种地，我能干啥呢。二贵叔，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呀。”
李大美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长这么大，家里的活儿有她娘和李二美干呢。
她就负责打扮的干干净净的，去外面溜达就行了。
外面的活儿，有李大麻子和姜春呢，也不用她干啥。
再说了，她娘活着的时候，给她定了门亲事。
没有嫁妆就已经够让她抬不起头了，要是再带着这两个拖油瓶过去，她以后还怎么还要怎么在婆家抬头？
“活不下去了，就去死啊？喝药、跳井、抹脖子，还不行的话，还可以用根儿绳子吊树上。你要是够不着，老子可以帮你的。”站在张二贵身后的姜柚，淡淡地开口。
惊到了所有人。
“你给我好好说话。”张二贵回头，抬手打了下姜柚的头。
小孩子家家的，说话一点边儿都没有。
“本来就是啊，”姜柚嘟着嘴，很不高兴地揉了揉被张二贵打的地方：“一口一个没办法，一口一个活不下去了。那就去死啊，她说的好像是谁活的简单一样。”
“废物一个，活着干啥呢。早死早超生，说不准啊，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呢。”
顿时，所有人呆在了原地，傻愣愣地瞅着姜柚。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说一些鼓励的话吗，咱们还让她们去死呢？
李大美都忘了哭了，任凭眼泪在她的脸上流过，留下浑浊的印记。
李二美呆呆傻傻地看着姜柚，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李小宝不明白他的姐姐们是咋回事，愣在了原地，鼻涕眼泪地糊了一脸。
张二贵被烟袋烫了一下，才回过神儿来。
拿着烟袋，看似很轻，实则很重地砸了下姜柚的头：“跟你说的让你好好说话，你又忘了！”张二贵抽了口烟，道：“这事儿，你早晚都得解决的！”
老姜家和老李家的事儿，最好是能坐下来好好说说。
但是看站在姜柚身后的姜西，恨不得要吃了老李家的人。
张二贵就觉得，让两家人坐下的好好说话的事儿，就只是他心里的想法了。
“解决，解决什么？”姜柚双臂环胸，依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姐被烧死了的第一时间不来解决，现在想起来找我们要说法了？抱歉，过时不候！”
姜柚可不是菩萨。
看着李大美可怜，就说一句我原谅你了，然后皆大欢喜地说一句，我们一起过吧。
老李家想都别想！
“柚子，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儿上。你姐又是我嫂子，你就帮帮我们吧，行吗！”
李大美哭地泣不成声：
“你看你嫂子都把我们家给烧了，我们两姐妹也都和你一样，没了父母，没了大哥。你就看在我们可怜的份儿上，帮帮我们吧！”
李大美的心里恨极了。
她不喜欢姜柚，从小就不喜欢她。
明明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情，得到夸奖的为什么都是她呢？
都是差不多的年龄，都同样是姐姐，为什么她姜柚就能得到大家的称赞。
而她就要在这儿得到大家怜悯同情的目光，才能活下去呢！
凭什么！
李大美跪在了姜柚的面前，放在膝盖的手，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裤子。
低着头，语带哽咽：
“姜柚，我求求你了！你就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我们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小宝还那么小，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子了。你就看在嫂子的面子上，不管我，也要管小宝啊！”
“姜柚，我求求你了！”
李大美“咣咣咣”地用力地给姜柚磕头。
不过瞬间，李大美的额头上就已经变得青紫一片，隐约间还能看到有血渍渗出。
姜柚冷眼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站在她身后的姜西才动了一下，就被姜秋给拽住了衣角：“四哥，你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