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灾难之前
日内瓦城 前哨 上午
日内瓦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恶劣了。天际、地平线的云层和结晶团更加的浓厚，这将本就不怎么明亮的世界，又残忍地抹上一层黑暗，而在前哨，这种情况更加恶劣，空气中的污染指数不断升高，士兵们都带上了面巾和护目镜。
“长官，云墙正在逼近，预计3分16秒到达。”
“了解了，通知下去，必要岗位人员做好应对冲击措施，后勤及无关人员进入地堡。”
“是。”
那黑云已经完全遮住地平线，延伸至天空中很高的地方。和较为明亮的天空中的云层产生强烈的区分，这完全是一道墙，一道威力恐怖的城墙，而这道墙，正朝着日内瓦冲来。
“1分钟。”警报响起。所有的人员均已就位。
“30秒。准备冲击。”营地内的每个人表情凝重，他们都披上了防尘披风，那披风上形成了一道电磁力场，能够抵御灰尘、污染物与辐射。
“10秒，电子静默。”音落，整个营地的灯光熄灭，所有电子设备均开启静默。
每个人都在默数10秒。直到那巨墙迎面扑来，包围他们。
黑，非常黑，犹如极夜。营地的灯光和电子设备恢复了运行，才勉强恢复了一点可见度，所有人都被包围在这一层灰蒙蒙的云团之中，不见天日。
那黑色巨墙，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日内瓦主城袭来。
“见鬼，我睡了多久？”多利亚刚刚从沙发上爬起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她感觉此时应该是将近傍晚了。她抓起便携通讯设备，往耳朵上一戴，再那么一按，全息投影在她的眼前显示着时间。
“见鬼。”多利亚身上的衣服滑落，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还有远处推进的城墙，她站在窗前，失了神。
“长官？长官你在吗？”敲门声传来，多利亚小跑两步到了门前。
“发生什么了？”多利亚开门第一句就是一问。
“事态紧急，请你……请你速去指挥室。”那跑腿的上气不接下气。
指挥室里，人们乱成一团，看见多利亚赶来，他们才算松了口气。
“这次的入侵，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重。”面前的男人立刻发话了。
“如您所见，这次入侵前的凝聚现象，比上一次的不知道浓了多少倍。”全息投影已经完成了对那道巨墙的建模，一个直抵平流层的云团，正在逼近主城。
“浓度这么大，体积也这么恐怖。”多利亚身躯一震，似是想到什么，“浓度计算出来了吗？”
“刚刚好。”远处坐着的技术人员大声说。
全息影像立即展示了一组数据，密密麻麻，上百余条。“给我重要信息。”“抱歉长官，全新数据马上处理。”
新的数据出现，仅有十几条。多利亚在其中快速的搜索着几条信息。“总浓度655，杂质30，结晶106”她念叨着。
“这个程度，可以让第四级灾害物质降临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声音颤抖，呼吸也有点急促。听到此话，场中的人也都默不作声了，包括多利亚。
“120秒。”多利亚的话打破了寂静，她看着大厅上方的红色倒数数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红色数字上。
“我建议立刻进行静默。”
“所有人准备应对冲击。”
“我们在地下，应该没事吧……”
各种声音传来，搅拌着多利亚的思绪。“说话吧，长官。”有人请求。所有人都不作声了，他们看向多利亚。
“联络阿尔卑斯城。”
“是。”
通话正在连接，但是那边却迟迟没有反应。
“50秒！”
通讯还是没能建立。
“30秒！”
“10秒！”
“这里是阿尔卑斯城……”纳尔戈的声音传来。
“日内瓦请求……”
嗡的一声，场中的通讯被打断，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漆黑，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了照明。指挥室里的人没有慌乱，但是通讯中断的蜂鸣声却不断地挑战着他们的忍耐程度。
“都回岗位上吧。”多利亚坚定又知性的声音缓缓传来，人群也逐渐移动。
“更新入侵时间48小时。”电子播报声音传来，所有人又一次抬头看向那红色数字，尾端的数字不断缩小，也如同他们仅剩的意志。
“将作战准备提前。”多利亚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坚定，“那边的，持续联系阿尔卑斯。”这一番话，无疑是一阵定心剂，将所有人从慌乱、紧张的准备中拽出来，并给了他们一个方向。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疑问，这日内瓦城，到底能不能守住。
刚刚接到求救通讯的纳尔戈，看向一旁的穆尔芬恩。
“我们是不是要加快速度了？”
穆尔芬恩思考了一下。“嗯，更新能源调度，派出4辆工程车辅助城市推进。”说着，他在面板上操作了一会，“你上去吧，让所有的人知道，你是新的市长，而且从现在开始的城内任何一项重要集会、声明，都需要你在场。”
纳尔戈在原先那两个人的带领下，走出了哈斯达克，刚刚出城，那两人就折返回去，没有跟上。这些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纳尔戈上到地面上，愣了好一会才迈出脚步。半天时间，从一个水源站总管升任市长，他也清楚，未来有更多的变数等待着他。
“长官，没事吧。”纳尔戈刚走出小巷来到街上，就有他的几名下属迎上来。
“没事。”纳尔戈看着周围的几个士兵，心里放松了些，“我要去一趟市长办公室，你们一起来。”
“是。”
纳尔戈坐在载具里，看着几乎无人的街道，和往常的阿尔卑斯城大不相同，他清楚这里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巷子甚至每一个店铺。但当他真正掌握了这些地方，掌握了赖以生存的，所有人的命运之时，冷汗，顺着他的脸颊缓慢地滑落。
纳尔戈下了车，走进了市长大厅，他乘坐电梯升上顶层,坐到原本属于市长的位置上，他看着庞大的城市，缓缓闭上眼睛。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把站在门外等候的下属叫了进来。
“前不久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报告长官，所有组织成员以及领导者均已排查完毕。”
“嗯。”纳尔戈沉默了一会儿，“行动吧，格杀勿论。”
“……是。”
纳尔戈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用权力致人生死的感觉，他只觉得愚蠢、无奈，如果让他选择，他还是会继续当他那个安保指挥，而不是在这个腐臭的办公室做一个草菅人命的傀儡。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他别无选择，他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楼房，尝试着让自己习惯这个高度。
阿尔卑斯城，这座倾尽米斯特多少心血的牢固之城，正在哈斯达克的带领下，快速向日内瓦移动，从下部的左右两侧各开启了一个舱门，四辆巨型工程装载车，仅仅是一个车轮，就有10来个人那么高，但是与身旁的阿尔卑斯城比起来，也仅仅是看上去稍微大点。这四辆车车身主体是一个巨大容量的运斗，车体两侧各有四个平台上面是四台可拆卸的吊臂；整体看上去，是恐惧纪年中期的产物，但是有一些改造还是存留着哈斯达克的影子。四辆车离开城市主体，朝着平原四周的山脉驶去。利用重元素聚变技术将岩石中小于铁的元素发生聚变，产生能源，这种技术极具风险，很多势力都尝试过使用这项技术以达到能源的无尽获取，但在经历了几个势力研发失败带来的严重灾难之后，大部分国家都放弃了这种渠道。至于哈斯达克，则另当别论。
当那几辆工程车到达山脉处，其上的四个机械臂，都亮起了蓝色的亮光，在这个蓝色亮光中，岩石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崩塌着，掉落的巨大碎石块，被车辆收集起来，运回城市，四辆车的效率极高，这使得阿尔卑斯城的能源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然而在城内的居民，包括坐在办公室的纳尔戈，都对此全然不知，他们不会想到，那些看上去原始的不行的亚人们，竟然掌握了令巨大势力都为之侧目的先进科技。
当第一批元素聚变开始，阿尔卑斯城的保护罩变得更加结实，当然它的速度也提升了一倍，这已经是非常高速了，但是在保护罩中的居民们，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影响，无非是比往日，更加灰暗。
在驾驶舱中，穆尔芬恩一遍又一遍的联系着日内瓦，确切的说是多利亚，通讯一直中断，这给他的感觉很不好。自从飞索系统被哈尔多松夺走之后，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大事要发生，是很不好的事情，而且要发生在他的身边。刚才多利亚的求救传来，更坚定了他的猜测。日内瓦，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作战指挥室这边，多利亚紧盯着屏幕，日内瓦的上空一片漆黑，浓度极高的结晶团和污染物在空气中漂浮着。
“长官，城中病毒感染人数还在上升。医院将近饱和。”大气浓度的飙升带来的最主要的影响就是大气病毒，那些大气结晶团和污染物接触，就会变成数以百计的大气病毒，致人死地。
“开启等离子塔和强作用力保护吧。”多利亚长叹一口气，“开启军用医院。”
“长官，我不建议开启军用医院。”一个低级军官发话了。
“这么说你有好的办法？”
“不，长官，我没有，现在的状况，只有放弃那些老弱病残和重症人员，才能最大程度保护所有人的安危。”
“嗯，你的提议是正确的，但我不会那样做。”
“可……”
“不必多说了，只要我还在米斯特一天，我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生命。”多利亚说完话，抬头看了看顶上的倒计时，只有18小时。
“好黑啊，外面怎么回事？”秦黛正和十九在房间里吃着早饭，一如既往的人造食品，但是秦黛却不显得反感。
“是大气入侵。”十九回答。
秦黛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了。“大气入侵？是那个大气入侵吗？”秦黛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有些兴奋，“我听我爷爷讲过，每次这东西来的时候，就会有好多奇形怪状的动物跑出来。”
“你当是多有意思的事情？”十九没好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嗷，对哦。”秦黛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也意识到了，窗外的黑气，并不是有趣的东西。
“那我们怎么办，能走吗？”秦黛问。
“走不了，日内瓦城已经封锁了。况且外面的浓度这么高，风险太大。”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吧。”秦黛无语了，面对这种情况，十九却显得无比镇定，“我们就这么在屋子里等着？”
“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至少死不了。”十九放下叉子，他已经吃完了早餐。
“为什么？”秦黛咬着面包。
“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谁？”
“……”十九不说话了，他看向窗外的黑气。
“你是我们的一部分。”
“嗯？”十九转头看向秦黛，他好像听见她在说话。
“怎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秦黛吃着饭，也没抬头瞅他一眼。
“没事。”十九真切的听到了一个声音，但当他回想的时候，却不能清晰的记得那声音的音色，不是男人的声音、也不是女人的声音，就仿佛这个声音一直存在，只不过十九的耳膜恰好撞上去了一样。
“不对劲啊。”十九小声念叨着，他的眼神变化，这里一定有些古怪。从他刚进入日内瓦的时候他就能明显地听到一些辨别不出来向的声音，仿佛是在呼唤着他，这种现象也并不罕见，大气生物发出的声音都是模糊不清的，在这十多年的生涯中，他不止一次听到这令人心悸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像是在与他交流，格外的清晰。
秦黛吃完了饭，长呼一口气，背靠着椅子舒服的坐着。
“间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间谍都是最高机密，我能了解到的东西真的不多。”秦黛摊摊手，但是下一秒却故作神秘的倾身向前。
“但是啊，这些年我从我爷爷还有很多朋友那里，听到过很多神秘的信息。”
“是什么？”十九追问。
“别心急啊，我先想一想。”秦黛沉默了一会，“对，永恒联邦的情报部门，分为情报部和特遣部，里面的所有人，都能称之为间谍，但是真正外出收集情报、杀人越货的，只有特遣部。”
“很厉害吗？那里面的人？”
“那水平当然是参差不齐，也就一般雇佣兵和猎人的水平吧，但是别忘了，永恒联邦可是占据着整个永恒区块而且是主陆体上第二大的势力，就算是傻子，给他装备也能上战场呢。”
十九点点头，心中若有所思。
“但是我们最大的威胁，并不是这个特遣部。”秦黛话锋一转。
“嗯？”
“听说啊，这个特遣部的内部，有一个叫‘冬宫’地方，那里面是训练，不如说是研究超级士兵的地方。”
“什么样的超级士兵？”
“和你差不多。”
十九突然愣住了。
“但是他们不像你，都活不长，顶多活个30年，而且过了20年，每天都要注射大气病毒。”秦黛叹了口气，“真不是人能待的地方，这些人都是正常人，是自愿为联邦献出生命的人。”
“那你说的这些超级士兵，是怎么样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
秦黛看着十九，十九也沉默了。
“等等，我记得好像有一个叫游隼的人，好像是投降联邦的，我见过他一次，他的一只手可以变成很锋利的爪子。”秦黛突然兴奋的说着，“其他就真的没什么了。”
“希望你说的那个冬宫，不会在日内瓦城里。”十九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不过就算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秦黛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轻松，却又像是警惕，他的话给不了她什么安全感，但是她也清楚，事情来临的时候，自己只能依靠他。
“捉摸不透。”这是秦黛对十九的第一印象，并且持续到了现在。
“你这几天，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嘛。”
“啊，被你看出来了，不瞒你说，我前两天都在和伊登娜一起呢，她非要我教她几下，哎，谁叫我答应人家了呢。”秦黛脸上有了些喜色，“我喜欢她，和她在一起，很随便，不像你，板着个脸。”
十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糟了，伊登娜！”秦黛忽然叫起来。
“她怎么了？”
“她正在医院呢，这外面污染这么严重，肯定有不少病人，她肯定忙坏了。”
确实，外面的污染浓度已经达到很恐怖的地步，在这种条件下暴漏一分钟就有可能染上大气病毒，但幸运的是，这种病毒并不会传染。
“去帮帮忙吧。”秦黛小声恳求着，“去看看伊登娜吧，好吧？”
“行，走吧。”十九也是无奈，因为秦黛已经穿上了防护服拉着他的手往房门走了。
两人在防护服的包裹之下，并没有受到外界污染的影响、但是能见度是格外的差，两个人紧贴着，以免走失。
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一些流浪汉的尸体，和正在忍受病毒的痛苦的人，是这街上唯一的光景。这些人没有防护服，更没有房子，不能有效的隔绝污染，他们仅有的，就只是在雾中缓慢死去的命运。
秦黛被这个景象吓到了，她抓紧了十九的右手，十九感受到她的恐惧，也尝试着握紧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