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米斯特的地下
米斯特独立体 阿尔卑斯山要塞
车队行驶在陡峭的山路上，四周是荒凉但潮湿的泥岩；当车队翻过面前的山丘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山门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座水库原址，现在其中的水源已经消失，强大的米斯特独立体将之改造成了一个容纳50万人的中型城市。
车队经过关口，最后跟着原先那个装着冰块的偷运车。秦黛在车厢里，睡着了。十九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关口出奇的长，不算短的车队也能全部包含在这个涵洞中。十九坐在头车里，率先见到了墙后的世界，明亮，但是狭窄，房屋紧挨着街道而建，光源来自顶层的自发光体而不是太阳，十九尽可能的向上看去，那是一层透明但可以察觉的保护层，应该具有很强的防辐射和反射信号的能力。两侧的房屋很有压迫感，但是并不高，就像许多双孩子的眼睛紧盯着车队慢慢驶进城市的中心。那里是全城最低洼的地方。
车队停在广场一旁，紧挨着一道铁门。
纳尔戈士官从副驾驶首先走下来，跟站岗的士兵说了几句话，铁门自上而下地缩进地里，面前是一个繁忙的兵工厂。纳尔戈在地上指挥着车队前进，直到开进的了一个车库。早已等在巨大车库里的医疗队打开后车厢门，一个女护士右手穿着一个外骨骼，外骨骼的手中端着一个硬担架，她把秦黛放到担架上，一队人围着她走开了。
十九回头正想说些什么。“放心吧，医师会治好你的朋友，不会伤害你们的。”纳尔戈拽住他的手臂。
这时另外两个士兵走上前来，给他戴上一副手铐。
“麻烦配合。”纳尔戈抱歉地笑了一下。
“所以那个女孩是永恒联邦的叛军吗？”
“是。”
“如何判断。”
“她帮助我杀害了一队联邦士兵，而且拥有重要情报。”
“是什么！”
“我说了，我需要见多利亚。”
“……好吧，这件事我会替你联系。之后会准备给你们送到首都，在这段时间里需要你们严格遵守城镇的准则。”
“感谢。”
从审讯室走出来，十九站在街上，突然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这些时间高强度的奔波战斗即使是他也难以消化。
“兄弟，想不到你来头不小啊，还认识大姐头。”纳尔戈跟着十九从审讯室走出来，“你大可放心，在这里你们会很安全，不过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给审讯员说呢？”
“另有隐情，不好透露。”
“哈哈，我也不追问了。我们应该会很快启程，正好我去首都报备一下近来的事情，你们两个就跟着我们一起吧。”纳尔戈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上一支烟，“趁着这段时间，在阿尔卑斯城好好休息，玩一玩。我们这样的人，不能总是绷着。走了。”
“嗯，再见。”
审讯室又走出来了几个衣着干净的年轻人。
“十九先生，这是临时身份证明，还有必需的衣物、杂物，请您收下使用。”面前是一个塞得满满的包裹，十九接过来，沉甸甸的。
“谢谢，啊，那个。”
“是那个姑娘吧，不用担心，她这会儿已经没有大碍了，跟我们来吧。”为首的女人微笑的示意十九坐上一辆车。
车子横穿了半个城市，这一路上的风景除了高耸遮天的楼房，不然就是抬头看见的山峰。整个城市显得昏暗但是热闹，屋子里的灯光全部亮着，有不同的声音传到街上。
十九走进一个类似医院的地方，上了几层楼，拐了几个弯，就看见秦黛一手拄着一个机械手杖，另一边一个护士搀扶着她慢慢的走动。
“哦嗨，你来了。”秦黛打声招呼。
“怎么样，好一些吗？”十九的语气中带着单纯的担忧，这种声音她从未听过，甚至愣了一下。
“没有大碍，仅剩左腿的康复了，以现在的技术，应该过个三天就恢复如初了。”护士解释道，“待会去办一个出院吧。”
“嗯。那就好。”
秦黛穿上准备好的米斯特制服，显得很英气、非常清爽。可惜腿上的外骨骼，让她不得不慢慢的走动。秦黛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经常看着窗外，十九就半躺在床上看着她这么不耐烦的走着，这间城市政府给安排的临时住所也算得上舒服，至少多了烟火气息，显得窗外的末日光景像是梦境一样。
“他们说多走一走有助于这个腿尽快恢复，哈，你暂时忍一忍吧。”
“我无所谓，你在屋里警惕一些。我出去看看。”
十九走到了街上，短时间内尽可能广的转了一圈，观察到这个城市是完全依靠着阿尔卑斯山而建造的，盆地边缘也逐渐有一些建筑顺着山脉向上蔓延，看来城市的空间正在加剧压缩，城中心的楼房越来越高，每一层都是几乎不尽相同，就好像这里所有的房子都是从世界各地飞来一样，布局奇特但是独具特色，没有规则的摞在一起。
而市民的生活区，就在一些建筑的第一层，在建筑中开辟了一条条商业街市，漫长的街上布满了灯火通明的店铺。从一些刚刚来到此处的人嘴里得知，阿尔卑斯城是米斯特的第二大城市，战略地位和发展现状都是最好的，第一大的日内瓦甚至不比此地繁华。但是十九注意到的事情就是，整个城市只有水库大门这一个巨型城墙一般的门，如果发生内乱，可能这里面的人都不能幸免。如果有暗道就另说了。当然这些事情等到了日内瓦，那位大姐头，都能解决的。
十九在街上买了一些加工后的马铃薯，一些烤肉，就回去了，夜还很长。
回到住所。秦黛正靠在床上摆弄着一个通讯板。“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来过，我逃亡之前在米斯特待过一段时间，从米斯特到北方圣殿的路上经过阿尔卑斯城。”十九的眼睛没有看着她，一直看着窗外。
“北方圣殿？就是2年前被赤道上行给清理的那个势力？”
“对。”
“它们不是在非洲吗？你为什么走那么远？”
“这不是任务吗，何况我也没有走到就开始逃亡了。”
“好吧。阿尔卑斯……”秦黛忽然沉默，“你知不知道源起于阿尔卑斯城的组织？我记得叫哈斯达克。”
“嗯。”十九心不在焉的回复到。
“真的存在吗？我还以为是个传说，我小时候……”
“好啦，先吃点东西。”十九把买来的食物拿出来递给她，堵住她的嘴。
“等到了日内瓦，你有什么计划吗？”秦黛一边吃着马铃薯，一边问着。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十九不耐烦的回答，“计划是有的，但是还得看情况，等到了日内瓦，我再和他们的领导商讨一下。”
“你和那个多利亚，什么关系？”
“吃饭。”
“好。”
夜里，十九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秦黛的呼吸，她的呼吸声逐渐减弱了，变得绵长而平稳，十九确认她睡熟之后，安静的走出了房间，来到街上，躲过宵禁的巡查，并穿过2个街区左右的距离，从一个刻着奇异花纹的铜制下水井盖钻了下去。地下的世界，截然不同，空间十分开阔、干燥，完全不像是下水系统，反而像是一个巨型宫殿。十九轻车熟路地在这里面走动，不一会就来到了一个石制大门前。
“感谢一路护送。”十九没回头，自顾自的说道。
他身后两个黑影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躲进阴影里。十九把腰间的小刀拔出来，插进了石头大门的一个缝隙中。那门缓慢而沉重的从中间打开，面前的是一个狭长的走廊，墙壁上亮着昏黄的灯光，这颜色很庄重却不沉闷，反而更适合调情。走廊尽头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神秘人，“十九，部族的孩子，以及受诅咒的不死之人。”那神秘人发话了，“你回来了。”
“哈斯达克即为吾之自由。”十九左手抚胸，微微点头。
“过去吧，进入，即永不能退出。”
十九走过神秘人身后的玄关，来到一个城市，一个地下的城市，这里如同每一个地面上的城市一般，有房屋、有开阔的土地，甚至还有河流和草地。这里没有地面上令人窒息的高楼，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田园居所。但是看向天上就可以得知，夜空、月亮还有延伸的土地只不过是全息投影。十九顺着小路，走进了一个教堂，说是教堂，在哈斯达克倒不如说是酒吧，因为哈斯达克是无神论的组织，这其中所有“信徒”，不过是凶狠的自私的匹夫。因为这里的“教义”：哈斯达克即为吾之自由。所有人的目的是自我，而非信仰。
木门被推开，上面的铭牌：无神论者。
很大的教堂布局，里面零星地坐着几个低着头呢喃的人，这些人有的双手抱拳放在胸前，有的抬头望着天花板，有的手中拿着信物不停亲吻。十九从中间的通道走到教堂末尾，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神像、供奉甚至清扫的人，只有一个铝制的水盆，里面装着一盆满满的水，十九喝了一捧水，回头坐在长椅上祷告。
“无论是谁，请给我一些忠告、一些指引，我想要找到一些宽慰、一些救赎”他摸出一个铁皮，上面刻着一些人名：莫洛托夫、李霜雪、安德烈、西维尔……有的名字上被刻下了一个横线。十九拿出匕首，再铁皮上又刻下一个名字：秦黛，“莫洛托夫、李霜雪、安德烈、西维尔、阿……”正当他继续着祷告，一张纸条落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他没有注意递来纸条的人。
硝酸酒吧。
凭着记忆，十九走进了这家硝酸酒吧，他以前是这里的常客，不过地址有所变动，原来的教堂变成了现在的酒吧，有些许的讽刺。
酒吧里并不嘈杂，只有低声交谈和偶尔清脆的酒杯碰撞。“我们强大的旅行者、亲人，无名的战士回来了，让我们举杯庆祝！”背对着大门的一个座位，坐在上面的男人在十九踏入这间屋子的时候就发话了。男人转动椅子，面朝着十九。酒吧里面人很多，衣着简陋但都适合战斗，身上带着的枪支弹药和各种冷兵器叮当作响。不少人把手中的酒杯举起朝向十九，十九只是简单的点头致意。
“穆尔芬恩，好久不见，打听一些事情。”十九径直走近那个男人。
“你还是老样子，毫不避讳。”穆尔芬恩手里摇晃着酒杯，“守卫说来了客人，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你，能在地上活那么久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我需要情报。”
穆尔芬恩迟疑了一下，“里面说话。”这句话搞得十九也愣了一下。
他从椅子上坐起来，示意十九跟着他，两人走过酒吧后厨，朝着一间密室走去。“你可能纳闷为什么我这次这么好说话。”
“嗯哼？”
“是多利亚亲自要求的，她得知你来到了阿尔卑斯城之后，立刻就给哈斯达克发来了电报。”穆尔芬恩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着，“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秘密，嘿，反正能在哈斯达克活这么久的，都不是一般人。”
“这么说，是多利亚为我行的方便？”
“你俩的关系，你自己最清楚。那个女人可不好对付。兄弟，这次再会起码有5年了吧，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有什么话最好一次说清，机会可是奢侈品。”
“你怎么就认定我不会待在米斯特呢？”
“如果你有心留下来，为什么要来哈斯达克？”
“我只是寻求一些情报。”
“关于世界上你自己的信息吧。”
“……”
沉默中，两人走到了密室，穆尔芬恩拿出来一个插盘，插入到系统里，瞬间，米斯特无线电探测范围内的所有飞行器、连入网络的监控和信息网络都归哈斯达克所有。
“你有三分钟。飞索系统会帮你安全侵入所有网络。”
十九调出各个独立体和联邦的信息网络，发现很多地区都已经公布了对自己的通缉悬赏，他的身份识别码、面部特征还有一些数据显示在网络上一览无余。不过，这并不是十九最关心的问题。他进入永恒联邦的系统中，尽可能的搜索跟米斯特有关的信息，他飞速的翻阅着面板数据和文字在他眼前来不及停留，因为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猎鹰、游隼、红雀……”十九喃喃自语着。
屏幕一黑，穆尔芬恩立即拔出插盘。
“发现什么了？”
“间谍的信息，很少，有的甚至只有代号，但是聊胜于无。”十九手指交叉，杵在下巴上，“米斯特的内部已经岌岌可危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希望你能在酒吧设计几个悬赏，借助哈斯达克的力量去除掉间谍。”
“得加钱。”穆尔芬恩一脸坏笑。
“这你找多利亚，跟我无关。”
“你还是老样子，这是求人办事的样子吗？算了，在帮你个忙的，以后我们两清了，我欠你的人情就还上吧。”
十九没有再回答，起身示意他要离开。穆尔芬恩跟在他身后，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直到走出酒吧。“有缘再见？”十九说了再见。
“我送你上去吧。”
“唔……也行。”
十九脚程很快，穆尔芬恩跟在后面，两人走路的速度让他们无法多说几句话。很快两人来到了大门前，十九最后地回看了一眼哈斯达克的景色，依旧那么宁静，宁静之中透露着血腥和难以逾越的生存法则。
“那个，十九，最后说两句话。”穆尔芬恩先开了口，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像是有些憋了许久的话没说出来，“你上去以后，替我看看她，看看李霜雪。有些原因，我不能离开哈斯达克，我很想她，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她。”穆尔芬恩此时已经低下头，一手撑着他的肩膀，把半数的身体重量倚在十九身上。
“你……”
“我不能相信，她最终会死在人类的手中，而不是去往属于她的圣殿。”穆尔芬恩声音有些颤抖，但是颤抖着声音逐渐放大，几乎是歇斯底里，“该死去的，不是她，她善良，美丽。我呢？我坏事干尽……啊？为什么我还能完好无损的活在这里？坐在所谓的‘绿洲’管理哈斯达克。”
穆尔芬恩情绪更加激动，他双手都搭在十九的肩膀上，脸对脸地向十九倾诉着这么多年的辛酸苦涩。他的眼眶微红，但是没有泪水，大概已经被末日的沙海吸干了吧。
十九没有挪动身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就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穆尔芬恩。他的声音渐渐的地小了，松开了紧扣着十九肩膀的双手。“对不起，我失态了。”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上到地面吧，别让那个姑娘担心了。”十九的自白被打断。
“诶？你怎么知道……”
“哈斯达克，手眼通天。”穆尔芬恩收起了之前崩溃的表情，嘴角挂起了经常看见的自信的邪笑，只是不能掩饰眼角的红肿。
“会听到的，你的声音我会转达给她的。”
穆尔芬恩愣了一会：“也不是完全没变嘛。”
“什么？”十九错愕。
“没什么，赶紧走吧。”穆尔芬恩催促道，“还有，十九。我，不，我们从来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