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文篇十九
“敌袭！”
伴随着一声高吼声响彻大地，原本排着整齐队列的楚军士卒，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用于防守的大橹和巨盾被第一时间安放在了战阵的最前方，其后是用于抵御骑兵突进、手持长戈的楚军士卒。
至于用于远程攻击的弓弩手们，因为其在对抗骑兵之上的先天弱势，则是被那些剑盾步兵牢牢护卫在了战阵中央。
做完了这一切准备工作之后，站在最前方的那些楚军士卒带着无比郑重的神情，看向了远处地平线之上那一片渐渐显露而出的黑色海洋。
那是由一匹匹战马所汇聚而成的海洋，那是由一名名骑兵组合而成的海洋，那是一片被墨色笼罩着的海洋。
对于此刻站在原地准备迎战的楚军士卒而言，那片黑色海洋之上飘扬的墨色秦旗所代表的东西只有一个。
这便是杀戮与死亡。
“列阵迎敌。”
伴随着耳畔来自将军的命令声骤然响起，伴随着前方视野之中那支越发逼近的黑色骑兵，站在最前方充当肩负防御重任的楚军士卒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大橹与巨盾。
“弓弩手准备……”
就在前方负责防御的楚军士卒面对秦军的攻击严阵以待之际，战阵中心的楚军弓弩手们开始张弓搭箭，准备给对面追袭而来的秦国骑兵来一波远程射击。
只是还未等位于方阵中央的楚军弓弩手们发出自己的声音，对面的秦军已然在高速行进的战马之上完成了一系列准备流程。
“放……”
当耳畔响起这一声洪亮的命令之后，操控着手中骑兵弩的秦军骑兵纷纷举起自己手中那特制的弩箭。
当弩箭后方的望山、弩箭闪着寒芒的箭矢与对面的楚军士卒之间形成一条直线之时，秦军骑兵迅速叩击下了用于发射的悬刀。
悬刀移动，弩弦归位。
由此过程之中而产生的巨大动能将滑道之上的弩箭抛射了出去，而这些弩箭所射向的目标正是这些秦军骑兵刚刚锁定的。
片刻之后，当一波波弩箭划破双方之间的虚空射入楚军的方阵之中时，他们之中的一部分被楚军士卒手中的大橹、巨盾防御了下来。
但是依旧有为数不少的弩箭，突破了对面楚军的这一道防线，径直命中了大橹、巨盾身后保护的那些人。
霎时之间，伴随着一阵接着一阵的哀嚎之声，大橹、巨盾之后的那些楚军士卒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
面对秦军骑兵手中骑兵弩如此逞威，方阵之中的楚军士卒自然不会如此坐以待毙下去。
“放……”
伴随着这一声来自楚军阵中的发弩之声，无数箭矢从战阵之处射向了那一片苍芎之上。
望着远处天际之上那一片由箭雨所构成的黑色乌云，秦军骑兵的脸上没有半分慌乱之色，似乎已经对这种状况十分熟悉。
“全体将士，听我号令。”
“散！”
伴随着来自主将的一声令下，原本合兵一处的秦军骑兵方阵忽然在一瞬之间，直接一分为二化成了两个方阵。
不仅如此，在每一个方阵前进的过程之中，骑兵与骑兵之间的间隙也在不断地被拉开。
当数息之后那一波由楚军方阵射中的箭矢落下之际，秦军已然做好了迎击这一轮箭雨的准备。
因为秦军身上穿戴的足够结实的甲胄，以及那提前做出的分散阵形的动作，这一轮的箭矢根本就没有对秦军士卒产生多么大的威胁。
在付出了一个极小的代价抵住了对面楚军所放出的这一波箭矢之后，左右两个分散战阵之中的秦军并没有直接撞上前方那一片由大橹、巨盾所组成的盾墙。
只见他们纷纷勒紧手中缰绳、轻轻拨转马头，身下战马很快偏移了方向，向着楚军方阵的侧方奔驰而去。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来到楚军侧方的这些秦军骑兵再一次准备好了手中强弩，并向着侧身的楚军方阵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放……”
又一声发弩之声在大地之上响起，秦军的骑兵方阵之中忽然射出了无数弩箭，而这一次这些弩箭的对象依旧是那些楚军士卒。
这一次，楚军士卒薄弱的侧翼，完全成为了秦军骑兵所射出的弩箭显出威力的战场。
弩箭落下之际，一名名楚军士卒在身体之上传来一阵剧痛之后，无力地躺倒在了的大地之上。
没有顾得及去看那些已然变成尸体的对手，做下这一切的秦军骑兵迅速收起手中弩箭，开始操控起了身下的战马向着侧前方奔驰而去。
数息之后，原本分开的两个骑兵方阵在这一刻重新聚合了起来，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场步骑遭遇战的高潮已然来临。
一边控制身下不断喘息着的战马，秦军骑兵一边抄起了悬挂在战马一侧的那一杆用以破阵的长剑。
长枪如林，在阳光照耀之下透露道道寒光，而这些光芒对于对面的楚军士卒而言便是死亡之前的符号。
“骑兵，冲锋！”
“杀……”
伴随着一声令下，无数秦军骑兵开始策动起身下战马，向着前方的楚军方阵薄弱的两翼缓缓接近着。
加速、加速、再加速……
片刻之后，当身下战马的速度已然达到了顶峰之际，秦军骑兵犹如一柄破阵长枪一般冲入了楚军士卒薄弱的侧翼。
霎时之间，秦军这柄攻击力达到顶峰的长枪直接刺穿了对面楚军剑盾步兵，那显得格外薄弱的防御。
一名名楚军士卒倒在了秦军骑兵手中的长枪之下，一名名的楚军士卒死在了秦军骑兵身下战马的践踏之下……
数个时辰之后，当如同风一般快速的秦军骑兵从战场之上离开，战场之上只剩下了那一具具的尸体、那一车车燃烧的粮草以及那一面已然残破的楚字大旗。
……
丹阳城三十里处，楚军大营之中。
“砰……”
伴随着身为主将的楚国左徒景明手掌重重拍击在几案之上，大帐之中立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响声。
见到这一幕，此刻站立于主将几案之前的楚军将领们默然无语，不约而同地将各自视线压低了几度。
而就在这些楚军将领口观鼻、鼻观心之际，他们耳畔却是传来了左徒景明的愤怒吼声。
“秦军骑兵，怎么又是秦军骑兵？他们昨日突袭我大军还不够，今日更是沿着丹水一路截杀我军运粮队，他们这么做将我大楚放在眼里了吗？”
听到上面这位所爆发出的这阵怒火，下方的这些楚军将领心中都不禁腹诽起来。
两军交战，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地较量，更何况如今这场战争还是决定秦楚两国的命运的关键之战。
在这种情况之下，秦国派出速度快、攻势强的精锐骑兵袭击增援大军以及敌军的后勤补给线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
想到这里，这些楚军将领的脑海之中忽然浮现了昨日那场遭遇战中的一幕幕场景。
当一支因为连续行军而战力损耗严重的楚国大军，与一支来去如风的秦国骑兵在平原之上遭遇之后，战争的结果会是怎样相信每一个人都很清楚。
在秦军骑兵强大的攻势之下，楚国大军在付出了数万人伤亡的代价之后，终于算是勉强抵御住了秦军骑兵的攻击。
每当回忆起昨日秦军骑兵策马而归的场景，以及其方阵之中高高飘扬着的那一面墨色秦旗，这些楚军士卒的心中都不禁生出了几分恐惧。
原本他们以为此番遭遇的不过是一个比之过去的魏军强大几分的对手，现在看来这哪是强大几分，两者战力或许已然不是一个层次之上了。
就在这些楚军将领苦苦思索之际，另一边已经将怒火发泄完毕的左徒景明用视线打量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后沉声问道：“诸位，如今秦军骑兵攻势如此犀利，我军该如何应对？”
“启禀将军，末将以为我军应该就地防御，等到休整完毕之后再前往丹阳前线。”
将这个观点抛出之后，这名楚军将领沉声说道：“末将以为在昨日的那一次与秦军骑兵的交战之后，我军损失惨重，士气已然低落到了极点。”
“当此之时若是贸然向着丹阳城方向挺进，那么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全军覆灭。”
“故此，末将建议将军应该立刻下令全军一边依托营寨进行防守，一边抓紧时间休整以尽可能地恢复士气。”
听完了这名楚军将领的解释之后，左徒景明缓缓点了点头，那分明是已然同意了这名楚军将领的建议。
而就在这名楚军将领话落归位之际，另外一侧也忽然传来了一道建议声，“启禀将军，末将以为我军还应该将我军情况通报丹阳前线屈丐将军，以避免因为两军沟通不畅而产生的问题。”
面对身前这两名楚军将领提出的建议，想到昨日遭遇到的那支如同鬼神一般的秦军骑兵，左徒景明没有多少犹豫便已经作出了决定。
“一切都按两位将军的建议去办。”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