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反派穷学生（十五）
大概过了半年时间, 宋许意感觉贺思语的状态终于恢复了过来。
贺思语状态的恢复具体体现在她的成绩上。
纵然贺思语平时不声不响，但宋许意知道她极为在意她的学习成绩，心里攒着一股劲想着争夺第一, 然而或许是因为心中惦记着暗恋对象的原因，贺思语高一年级第一学期的时候成绩只在全校前十徘徊，最高也只是一个全校第五名。
到了高一下学期的时候，贺思语估计是从失恋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综合排名前进到了全校第一, 并且在各次月考之中稳占榜首。
宋许意原本以为贺思语会保持着这个状态直到高三, 只要保持住这个成绩，几乎全国所有的高校都能任她选择。
谁也没想到贺思语会想要跳级。
高中是人一生中极为关键的时期, 大部分人在这个阶段都倾向于稳妥，跳级在这个时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举动。
但贺思语内心极有主见，贺警官和王阿姨花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劝动她改变主意。
贺警官和王阿姨到了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 便联系上了宋许意，想着贺思语一向听宋许意的话, 希望宋许意能帮忙劝一下。
宋许意赶回到花市的时候恰好是贺思语开学的时间。
一中的门卫大爷已经认识宋许意，让宋许意签了个字就让她进了学校, 刚走进校门没多久就听到大喇叭里传出来激动的广播声：“热烈庆祝！刚刚得到消息，我校贺思语同学参加全国物理竞赛荣获全国一等奖, 已经提前获得了多所名牌大学的保送资格！据悉贺思语同学手握多项专利，从初中开始就参与发明创造……”
广播足足播放了三遍，几乎成了贺思语个人的档案朗诵会, 到了最后才念了一下其余在市里得奖的同学的名字, 让宋许意觉得意外的是，李青居然也参加了物理竞赛。
物理竞赛一等奖全国总共只有三个人，贺思语获得了全国一等奖, 说明她至少进了全国前三，已经拿到了世界物理竞赛的入场券。
不管世界物理竞赛有没有获奖，贺思语获得了这样的成绩，已经是各大院校竞相抢夺的人才……
宋许意忽然间有些茫然。
这种情况下，贺思语已经板上钉钉能进名牌大学，自己这一趟似乎……白跑了一趟。
但来都来了。
宋许意也不急着寻找贺思语，打电话和贺警官还有王阿姨报了喜，之后便跟着一中的学生一起参加了一中开学的升旗典礼。
开学典礼上，果不其然校长提到了贺思语，贺思语临时就被叫上演讲台上发言。
柔和的日光从苍穹洒落，贺思语乌黑柔顺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少女站在领奖台上，四肢纤细修长，脊背挺直，一张脸显得尤为精致，在阳光下宛若会发光一般。
“我家思语崽崽好漂亮！”
宋许意只恨自己没有带相机，那样就能将这样漂亮的贺思语给拍下来——
脑海里的系统“呵呵”了两声。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宋许意总觉得系统有些阴阳怪气，宋许意也没理它，开始听演讲台上贺思语的发言。
宋许意曾经一心想着让贺思语放下过去的阴霾变成阳光可爱的活泼少女，但这想法显然太过虚妄，过去总能在人的身上留下痕迹，贺思语如今纵然愿意接触人，但或许是太过貌美优秀，她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看起来便显得有些冷清。
因为这种特质，即便是突然被叫上来领奖台发言，贺思语看起来一点也不显得紧张。
她先惯例地感谢了学校领导、老师，又谢谢了父母的栽培，讲解了一些自己的学习心得和体会，在最后大家都以为她快要结束发言的时候，似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贺思语眼睛一亮，忽然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褪去了浑身清冷的气质，整个人变得温和又柔顺，又带上了一点莫名的羞怯。
“我最后还要谢谢一个人，”贺思语弯起了眼睛：“她带着我从山村里逃了出来，那时候的我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物理竞赛。是她成就了现在这个我，教会了我做事要持之以恒，她是我的明灯，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心灵上都给了我极大的帮助……”
“遇上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希望大家以后都能和我一样拥有属于你们的幸运。”
“谢谢大家！”
到了这里，贺思语才算是发言完毕下了讲台。
紧接着，台下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长久都没有停歇。
每个学生的青春时代都会存在这样一类人，他们成绩拔尖，容貌出色，是很多人心中的旧梦，而贺思语的存在，便是这一类人的顶配。
宋许意有些恍惚地想：即便贺思语只是上台说了一句‘大家好’，说不定也能迎来同样热烈的掌声。
她此时感觉极为幸福：胸口暖洋洋的，像是深冬被阳光照耀到，浑身上下只觉说不出的妥帖。
宋许意猜到贺思语是看到了自己，却从没想过贺思语会在这种场合这么直白地表达着对自己的感激。
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宋许意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感觉自己突然间就明白了贺思语每次被自己灌输糖衣炮弹时候的感觉：心里像是喝了一壶蜜水，说不出的甘甜，甚至唇角都会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而贺思语才是糖衣炮弹的真正王者，她平时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说到人的心坎上，恨不能让人将心都掏给她。
贺思语跳级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宋许意都没再见过贺思语，只在新闻上看到了贺思语的消息。
贺思语在学校请了假，然后便去了首都参加了世界物理竞赛的集训。
世界物理竞赛是集体比赛。
一个月后，贺思语和其他队员们在世界物理竞赛团队夺魁的消息传了回来，照片里举着奖杯的贺思语在人群里万分注目。花市当地的报纸简直将贺思语夸上了天，夸她是“花市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美少女”，天才少见但并不是没有，美少女大家也见过不少，然而能将两者完美地融合起来的，只有贺思语一人！
一夜之间，贺思语变成了花市最著名的“别人家的孩子”。就连宋爸也故意拿着报纸在宋许意身边走来走去，对着宋许意‘啧啧’叹息：他始终觉得孩子还是走规规矩矩的学习路比较好，虽然宋许意如今的比邻商超发展得比宋爸的公司还要好，但也意味着以后宋许意万一公司出了什么事，宋爸根本连帮都帮不到她，这让宋爸感觉有些挫败……
而宋许意这段时间也变得极为忙碌，比邻商标已经到了迅速发展的阶段。
等到贺思语回来花市后不久，她便迎来了她十八岁的生日。
这段时间贺思语又一次投入了紧锣密鼓的学习之中。
她已经是差不多板上钉钉能进国内最好的学校，然而贺思语回来之后却比其余所有人都要努力。因为她是跳级进的高三，又缺席了刚开始的一个多月，自然比不过已经经历了第一轮复习的其余高三学生，第一次模拟考贺思语考了全校第三。
这原本已经算是极好的成绩，然而贺思语却不满意，愈发刻苦努力：这段时间就像是豁出命来学习，整个人瘦了一圈，看得王阿姨心疼不已，特意打电话恳求宋许意在生日那天带贺思语出去玩一下，释放一下压力。
王阿姨在贺思语生日那天帮贺思语请了假。
再次看到贺思语，宋许意才发现贺思语整个人的气质又发生了改变，她变得更瘦了一些，眼神暗沉沉的，看起来显得愈发清冷。但在看到宋许意的时候，她的眼睛里还会一如既往的，露出些微的一丝光亮。
两人在贺警官家里吃了中饭，之后王阿姨就将两人‘赶’出了门，让她们不玩到晚上不要回来。
这个季节是滑雪的最佳时期，宋许意便决定带着贺思语去滑雪。
贺思语学习能力极强，又有这些年武术的功底，一下子就学会了滑雪，甚至短短一个下午时间还学了几个高难度动作，惹得旁边的人啧啧称赞。
然而玩了一下午，贺思语眼眸之中的沉郁却一点也没减少。
宋许意皱紧了眉：原本以为是王阿姨太过担忧，现在看起来贺思语的压力确实有点大。
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宋许意就带着贺思语出了滑雪场，打算带她去吃烧烤，酒足饭饱之际，说不定能贺思语就能敞开心扉、释放压力……
宋许意说了自己的安排，贺思语不置可否，却在出门时拉住了宋许意的手——
“许意，”贺思语定定地望着宋许意，眼睛里涌现一点祈求：“在吃饭之前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干一件事？”
宋许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胆子坐上贺思语的摩托车后座。
大概是穿着牛仔裤，黑发红唇的贺思语身上有种不同于年龄的飒气，自己被美色迷惑，所以才上了贺思语的车。
贺思语的车刚开始骑得极快，她似乎陷入了一种发泄的状态，车子飞速前行，一路发出巨大的轰鸣……宋许意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钢丝吊着上下抛移，心中无比慌张，只能紧紧地抱住贺思语的腰肢。
大概是感受到了宋许意的害怕，贺思语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当贺思语将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宋许意长长地出了口气。下意识一阵腿软差点扑倒在地，幸而贺思语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才让宋许意没有摔在地上。
贺思语摘下了头盔，紧抿着唇，眼眶有些红，但是整个人身上那种郁沉的气质终于消散了一些。
宋许意松了口气，于是按照原安排带着贺思语去吃了烧烤。
烧烤上来前需要一段时间，宋许意就点了两份水果沙拉垫垫肚子。
为了烘托气氛，宋许意特意点了点啤酒，原本打算酒精上头之后好好宽慰贺思语一番，却低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力，一杯啤酒下肚，贺思语跟没事人一样，宋许意眼前的贺思语却变成了两个——
“你……”宋许意感觉自己的大脑变得极为迟钝，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的目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凑近贺思语眼含热泪地拉着她的手：“思语姐，你不要压力这么大，你已经特别优秀了，又好看，又聪明……”
“不，”贺思语垂下头，自嘲地弯了弯唇：“我一点也不优秀，我身上流着最肮脏的血……”
贺思语似乎在笑着，宋许意却觉得此时的贺思语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脏？哪里脏了？”
宋许意迟钝的大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她鼓起脸颊，气呼呼地抱住了贺思语在她的脖子处胡乱地磨蹭了一番，又重重地按住了贺思语的肩膀，郑重地望着贺思语白皙的脸庞：“思语姐身上香香的，干干净净，又香又干净——”
“许意，你醉了。”
“我没醉！”宋许意大声回答，看着近在咫尺的贺思语，目光落在贺思语的唇上——贺思语唇角沾了一点沙拉的沙拉酱。
是因为这样，思语才觉得她自己脏了吗？
那擦除就好了！
迎着脑海里系统崩溃的“许意你在玩火”的尖叫和贺思语瞪大的眼神，宋许意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舔了舔贺思语唇边的番茄酱……
贺思语嘴唇动了动，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黯沉。
“脏东西已经被我舔掉啦！”小醉鬼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醉酒后做出了多么危险暧昧的举动，眼睛里雾蒙蒙盈满了水光，高兴地望着贺思语：“你很干净的，思语姐。以后开心起来，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
贺思语闭了闭眼，她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垂头抱住了宋许意。她抱着宋许意的力道极大，手背上青筋绷起，似乎要将宋许意揉入骨髓，等到宋许意不舒服地嘤咛出声，才听的贺思语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响起——
“好！”
烧烤摊离贺思语家里并不远，贺思语背着醉酒的宋许意，一步一步走回家。
这条路十分安静，贺思语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很多东西：
她想起自己在首都参加比赛前见到的赞助商——全国有名的机械集团的那个叫“徐宏江”的董事长，想起他那个比自己大两岁的总经理儿子……
因为保养得好，徐宏江和母亲藏起来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差别并不大……
母亲为了徐宏江苦了一辈子，幻想着他能回山里找她，然而这个男人在山外早就有妻有子——
多么讽刺啊！
徐宏江一段风流韵事，却造成了自己母女苦难的人生……
凭什么自己母女在村子里受尽屈辱，他却能在外面逍遥快活，甚至还获得了好丈夫的称号？
无数的痛苦积压在心间几欲把人逼疯，仇恨在心中任意滋长，贺思语只能将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却仍然无法遏制住心中疯狂的报复念头。
贺思语以为自己这辈子只剩复仇，此后一生将会为了复仇不断汲汲营营，她甚至已经想好了陷害、搞垮徐宏江公司的计划……
却没想到许意来了。
许意就像是一根命中注定的缰绳 ，用一个拥抱，一个不算吻的吻，轻而易举就拉住了疯狂想要踏进复仇深渊的贺思语……
那么好的许意知道自己为了复仇搭进去后半辈子，她该多么伤心？
自己这条命是许意救下来的，自己还想一辈子留在许意身边……
有许意陪着的未来，是贺思语拒绝不了的未来。
就像是阴暗沼泽里唯一的光。
……
“宋许意，是你以前说一辈子不会抛弃我的，你绝对不能反悔！”
橙黄色的路灯下，少女轻声喃喃，慢慢地直起了腰，为了宋许意口中曾经承诺的一辈子，她决定更改自己的计划：
纵然徐宏江老谋深算、纵然徐氏集团如今庞大如同山脉不可撼动，但那又怎样呢？
徐宏江已经老了，而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光明正大地去和徐宏江斡旋抗衡，一点点让他失去所有的财富地位，将丑恶的面目彻底暴露在人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学小贺，不要带喜欢的小女孩去飙车。
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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