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兽园的主人
“我知道。”丛荷掩于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既然王爷没有意中人,对这门亲事也并不反对,我只要知道这两点就足够了。”
夜秦笑的温柔,没再针对此事说什么。
之后,丛荷离开王府的时候,是容风亲自把人送回了定国公府。
回来时,夜秦正在庭院下泡茶,他想喝茶的时候素来喜欢自己泡,并享受泡茶的这个过程,感受着绿叶在水中渐渐舒展,剔透的泉水染上茶汤的颜色,茶入口时的清香与甘冽。
这时,容风走了过来,“爷,人送回去了。”
夜秦正在喝刚泡好的第一泡茶,口感虽淡了些,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爷,您说丛姑娘专门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试探试探您的态度?”容风不解。
夜秦放下茶杯,眸光淡淡,“你想说什么?”
“属下是想说,丛姑娘不会有什么目的吧?她有没有可能是上头派来的人?”这些年,他们经历了太多,单是王府四周都有不少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他们不能不防着啊!
夜秦正在泡第二道茶,他的姿势娴熟,优雅,修长的手指在各种杯子间来回穿梭形成了强烈的美感,“无论是不是,本王都要接着。”
距离兽园开启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天,这五天,西辞在云霞宫除了吃就是睡,整天什么也不干,也不搭理人,偏偏六公主夜朝雪也不生气,每天只要有空就会过来陪陪它,虽然也没得到过什么回应。
“殿下,这次的斗兽比赛,我们还去吗?”说着,宫九把一杯刚泡好的茶放在桌上。
夜朝雪正在修剪花瓶里的百合,闻言,娇俏的脸上有了笑容,“去啊,为什么不去?到时候带它一起去看,也好让它长长见识。”
公主口中的‘它’自然是那只猫,宫九看过去,不得不说,这只猫可真好看啊,金中带着赤色的毛发不仅长而且根根分明,那极佳的色泽感,如上好的绫罗绸缎,让看的人不禁想上手摸一摸,这两天,她暗中打听过了,待在云霞宫的这只猫极有可能是枫子兮的,公主若是带着它出门,难保两人不会碰上。
“殿下,兽园那种地方,是不是不太适合带它过去?”宫九迟疑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夜朝雪不以为然,“你不觉得这只猫很有个性吗?兴许它比关在兽园的那些野兽还要厉害呢!”
宫九眉梢的肌肉颤了下,她看向那只好吃懒做的猫,觉得难以置信。
就这么一只猫,真要是冲上去怕是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且看枫子兮这边——
因为是下过雨的天,入夜便格外的凉爽,偶尔有风吹过来的时候,还能刮过来青草香,这样凉爽的夏夜,很适合睡一个好觉。
可偏偏也有不愿意睡觉在屋顶吹风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枫子兮。
她正趴在太子宫的行宫屋顶,这个时间本该是人休息的时间,她悄悄揭开一个瓦片,借着瓦片透射出来的光看清下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原以为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没想到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太子正坐在茶桌前喝茶。
枫子兮眉心微蹙,有点奇怪啊,据鸡蛋卷查到的消息,太子今晚应该会歇在叶和屋中,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
这时,屋中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长相普通,身形精瘦的男子,他的脚步稳而轻,想来轻功是不错的,他先是给太子行礼,然后恭敬道:“殿下,都准备好了。”
夜晟喝茶的手一顿,随后放下,抬头的瞬间,枫子兮看的清楚,夜晟脸上的表情和平日里表现出来的亲和力完全不同,那张脸像是被毒蝎咬了一口,又阴又冷,“把人带过来吧!”
“是。”
就在枫子兮奇怪会是什么人的时候,她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被带了进来。
等看清那人的长相时,她眼睛微微睁大。
是叶和。
既然是她,干嘛搞得神神秘秘的,枫子兮心下疑惑。
屋顶下方,叶和战战兢兢的低着头,直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落在她的头顶。
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轻轻托起,带着打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时,让她心里惶恐不安。
“殿下。”叶和轻声喊道。
夜晟看着这张脸,幽幽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回来吗?”
“为,为什么?”叶和紧张的牙齿都在打颤,连话都说的不甚利索,她感觉到了冷,越来越冷,冷的她想把自己紧紧抱住。
“因为你很特别。”夜晟眼底闪烁着痴迷的光,指腹在叶和的下巴处来回摩挲,就像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在她皮肤上摩擦。
“奴婢,奴婢不过一寻常女子,没什么特别的。”叶和勉强道。
夜晟收回手,缓缓说道:“不,在我心里,你比其他人都要特别。”
趴在屋顶上的枫子兮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也知道太子虽然把叶和带进太子宫,却根本没碰过她。
这也太奇怪了吧?枫子兮心下不解,不是说太子好女色吗?把人带进宫又不碰,实在不像是夜晟会干出来的事,难不成他把人带进来就是为了供着看?
“快看,叶和晕了。”枫子兮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她没反应过来,也跟着说道:“是啊,晕了……”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先是一愣,然后汗毛乍起。
“别紧张,是我。”苏文贞挨着她坐下来。
枫子兮长出口气,“你要吓死我啊!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这话说的有些不妥当,她反应过来,又补充道:“不对,你现在已经是地府的使者了,不算人了,你来这里干嘛?地府没活儿干了?”
“我来这里正是为了任务。”苏文贞严肃道。
“什么任务?方便说吗?”枫子兮问道。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最近地府接收了好多遇害的女子,她们的死状相同,都是被人抽干血而死的,黑白无常大人有别的事情要忙,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回地府了,所以尊者就派我来查,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暗中作祟。”苏文贞说道。
听到这里,枫子兮也明白了,想来是那些死去的姑娘怨气太重,阎王怕影响不好,所以便派人来地面上查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如此,那你来太子宫,莫非这里有问题?”枫子兮问道。
苏文贞沉声道:“我查遍整个京城,只有这里的怨气最重,便想过来看看,没想到会碰到你。”
枫子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你说什么样的邪术会需要把一个人的血抽干?要这些血干什么?”
“你说的这些我都查过了,那些死去的女孩都有一个相同点,都是在阴历五月初五出生的,且还保留处子之身的。”苏文贞说道。
枫子兮看向屋中的叶和,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你说她会不会也是符合条件的人?”不然太子干嘛费劲把人弄回来。
“她也是符合条件的人,不过这个叶和怕是没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苏文贞说道。
“什么意思?”
“叶和有一个好姐妹,在前一段时间死了,我在地府接收的时候那个姑娘告诉我说,自己心里还有牵挂,她牵挂的人就叫叶和。”
枫子兮倒吸口冷气,“你是说?”
“没错,叶和能遇到太子,可能并非什么巧合,是她想要让太子遇见,目的可能是想找到自己的姐妹。”苏文贞叹口气,“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好姐妹早就已经死了。”
屋中,太子伸手拦腰将叶和抱起,一边吩咐人进来。
“你说他们要把人带去哪里?”枫子兮问道。
“不知道,我跟上去看看。”苏文贞道。
“我和你一起。”
“行,不过你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可不救你。”苏文贞幽幽道。
“切,我需要你救?走着。”枫子兮不屑。
太子的行宫装扮的很奢华,素日里,也从不让人靠近这个地方,把守的异常森严。
夜晟站在屋中,明黄的光线映在他略显阴沉冰冷的脸上,使得本来还算不错的颜值降低了不少。
他身后是一排排博古架,上面摆放着不少古玩器物,有一些是他平日里搜集的,也有一部分是武帝赏赐,和别人送来的。
夜晟走到最中间的一排,上面放了一个香炉,香炉的颜色比其他物件都要明亮,也没什么灰尘,显然是经常被人摸的缘故。
他将香炉逆时针旋转,很快,一个能容纳两人的通道缓缓打开。
苏文贞就站在入口处,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阴冷的空气自入口处飘出来,那浓浓的味道仿佛夹杂着无数命运悲惨的姑娘的悲鸣声。
“好重的味道。”枫子兮皱着眉,像只蝙蝠似的贴在屋梁上。
太子神色不变的走进去,那闲适的态度仿佛是在逛世间最美的风景。
眼看着暗道的门就要被关上,苏文贞和枫子兮趁机溜了进去,为了怕被人发现,她还用了上次黑无常老兄给他的隐身丹,药效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对付眼下足够了。
“看不出来大人对你挺好的。”苏文贞笑道,平日里就属这两个人闹的最凶。
“你怎么不说说他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有多少。”枫子兮翻个白眼,心下将黑无常吐槽了个遍。
“嘘,别说话,跟上。”苏文贞示意她噤声。
两个人跟在太子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这条路似乎很长很长,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走着走着,苏文贞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她拍拍枫子兮的手背,说道:“你往路两边看看。”
暗道里面阴暗又潮湿,耳边时不时还能听到水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
闻言,枫子兮看向两边,她这才发现,原来两边堆满了尸骨,一眼望去白骨累累,如一座座山似的堆在那里。
这些年经常出门,什么阴森恐怖的事情没见过,可如眼前尸海一般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
枫子兮倒吸口冷气,所谓能容纳两人的通道只是表象,在她看不见的黑暗深处,不知还有多少白骨堆在那里。
“他到底杀了多少人?”眼前触目心惊,这么多成山的尸骨,要死多少姑娘才能填满?难怪阎王要派人来查,照夜晟这么个做法,地府收人的速度比不上他送人的速度,长此以往,岂不是乱了套?
苏文贞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些,以前还活着的时候也经常和太子打交道,没想到表面道貌岸然的人,背地里却这般恐怖。
这条通道,越往里走,越宽敞,眼前所见的尸骨也越来越多,有时候看不清脚下的路,甚至还会不小心踩到。
约莫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太子的脚步才算停了下来。
枫子兮躲在暗处,她注意到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山谷,山谷四周全是悬崖,要想过去,只能从连接山谷的吊桥上通过。
“快看,那不是叶和吗?”苏文贞指着山谷中央的那张玉床,上面躺着的正是已经昏迷了的叶和。
“还真是。”枫子兮道。
这边,太子已经走到了吊桥中央,他的脚步很稳很轻,每走一步,桥面都纹丝不动。
枫子兮也想跟过去却被苏文贞给拉住了。
“先别过去。”
“怎么了?”
“你看看山谷中央摆的是什么阵?”
这距离相隔的太远,她一时之间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我瞧着像是星芒阵。”
“没错。”苏文贞道:“那阵法,能驱一切鬼神,我没办法过去。”
“所以呢?”枫子兮双手抱臂,幽幽道。
苏文贞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现在道行浅,扛不住星芒阵的威力,所以接下来的就拜托给你了。”
“我就知道。”不过,她本来也是为了查夜晟才来太子宫的,就算没苏文贞,自己也要过去的,她拍拍胸口,说道:“看我的。”
她的轻功极佳,想要不声不响的从桥上走过根本不是难事,不过她当踏上第一步时,便觉得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