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两幅面孔
“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苏文贞说道。
等了半天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没有任何价值的话。
看来还得自己来查，枫子兮索性放弃从苏文贞这里打探消息，她站起身，问道：“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苏文贞环顾四周，她在这个院子里已经生活了十几年，没想到离别竟是这么快，疼爱她的父母，乖巧懂事的弟弟，如今那些生活和自己已是无缘了。
“我跟你走吧！”苏文贞叹声道。
“好。”枫子兮应道，“你跟我回清波院，那里很热闹，想来你会喜欢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们。”
苏夫人一直站在门外等，等她听到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时，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枫子兮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抬头看了看日头正旺的太阳，想了想，说道：“苏夫人，能不能给我拿一把伞？”
“伞？”苏夫人先是一愣，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反应过来，“有有有，枫姑娘且在这里等等，我这就去拿。”
苏文贞此时正好好的呆在锦囊里，外面的太阳根本照不到她，她心下疑惑枫子兮要伞干什么，刚想开口时，感觉到锦囊被人轻轻拍了拍，她便不吭声了。
苏夫人的速度很快，等她拿着伞赶过来的时候，一向收拾妥帖的发髻已有些凌乱，没什么血色的脸因为来回奔跑而透着红晕，额头已有热汗渗出。
“枫姑娘，伞我给你拿来了。”苏夫人微微喘着粗气，解释道：“这把伞是文贞经常用的。”
枫子兮接过来之后打开，很结实的一把油纸伞，符合苏文贞的喜好，简单实用不花哨。
“苏夫人，今天先到此为止，若是有需要我还会再来的。”她撑开伞，站在院中，有些灼人的热浪熏的人睁不开眼。
眼看着人就要走了，苏夫人示意丫鬟等在一旁，自己走上前来，她抿了下唇，几经犹豫之后，说道：“枫姑娘……”
她的话还没说完，院子门口传来一声娇柔的声音。
“母亲！”
枫子兮眯了眯眼，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身量纤瘦，眉如翠羽，肤如白雪，纤纤细腰，眉目含笑。
想来这便是苏文贞的庶妹，苏青青本人了。
原本急着走的枫子兮突然不着急了，她站在原地，眸光幽幽的看着一袭轻纱绿裙的姑娘款款走过来。
“青青啊，你怎么来了？”苏夫人问道。
苏青青走过来扶住母亲，心疼道：“听下人说母亲在姐姐的院子，我心里担心便赶过来瞧瞧。”她像是才发现枫子兮的样子，姣好的面容露出一抹惊讶，“这位是？”
不等枫子兮答话，苏夫人先说道：“这是枫子兮，你姐姐生前和她关系好，这不，你姐姐出事了，她便过来看看。”不知为何，到嘴边的实话被她咽了回去。
“原来是子兮姐姐，先前的牡丹宴我也去了，可惜人太多，没能和子兮姐姐打上招呼，不过现在也来得及。”说着，她言笑晏晏，“我是苏青青，是文贞姐姐的妹妹，以后还请子兮姐姐多多指教。”
“青青……”苏夫人示意她慎言，上次皇后娘娘举办的牡丹宴，只要是去过的人都知道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事，苏青青在这个时候提起，不是给枫姑娘难堪吗？
“枫姑娘，青青她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说道。
枫子兮打着伞，神情似笑非笑。
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怕是只有苏青青本人知道了。
“母亲，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苏青青含情的眼盈盈有泪花在闪，她走到枫子兮面前行了个礼，然后小声说道：“枫姑娘，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枫子兮一看到这白莲花的样子就牙疼，真要论演戏，苏青青和小雪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处于隐身状态的西辞看向丫头腰间的锦囊，很是嫌弃的问道：“这就是你妹妹？”
苏文贞一时无语，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处于旁观者的角度，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枫子兮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掉眼泪，这知道内情的还好说，要是让外人看到会怎么议论枫子兮，怕不是要说她仗势欺人！
枫子兮行事作风一向不按寻常路走，她看着差点就要哭出来的白莲花，幽幽笑道：“我若是生气了你会怎么样？”
闻言，苏青青脸色一白，眸光看向母亲。
这便是要让苏夫人替她出头了。
枫子兮看的清楚，心下冷笑，嘴上欠扁的说道：“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说着，她话锋一转，问道：“不过有一事我想问问你。”
苏青青掐了下自己，勉强笑道：“枫姑娘请问。”
“你和你姐姐的关系很好吗？”枫子兮问道。
“很好。”苏青青目光坚定，回答的也很坚定，“姐姐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这些年来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可是没想到，姐姐突然就这么走了……”说着说着，她便红了眼眶，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苏夫人看她伤心的样子，心疼的拍了拍她越发单薄的背，这些日子，青青为了文贞的事情跑前跑后，有时候连水都喝不上，记得文贞刚出事的时候，青青这丫头一连几日都没合眼休息，让她看的心疼不已。
枫子兮嫌弃的别过眼，她一边转着油纸伞玩儿，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姐姐这么照顾你，对你那么好，那你对你姐姐呢？你可有为她做过什么？”
西辞也跟着问道：“苏文贞，你妹妹可有为你做过什么？”
话题跳跃的太快，苏青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当场愣在了原地。
看她这个反应，枫子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看人家苏夫人，她问到的，没有问到的，人家都说的上来，反观苏青青，口口声声说和姐姐的关系好，真问起来的时候压根回答不上来。
这时，锦囊里的苏文贞说道：“青青的身体不太好，我当姐姐的，多照顾她些也是应该的。”
这便是没有了！
枫子兮心下发寒，余光扫了眼苏夫人，注意到她神情若有所思的模样时，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这便够了！
“苏夫人，我先告辞了。”她说道。
苏夫人回过神，连忙说道：“我送送你。”
“母亲，您身体不好，天气又热，还是我送吧！”苏青青体贴道。
“也好。”苏夫人看向枫子兮，温和道：“枫姑娘，那便让我这个小女儿送你出府吧。”
枫子兮本想说不用送的，可她又想了想，送，干嘛不送，天气这么热，苏青青不是心疼苏夫人吗？若是不成全她的一番孝心，别人会说自己不懂事没眼力劲儿的。
这么一想，她眼珠子一转，杏眼带笑，“那就有劳青青姑娘了。”
苏青青心下暗恨：这个枫子兮，还真不客气！
“枫姑娘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说着，她一礼，客气又礼貌，“这边请。”
两人往前走了约莫有十来步，只见苏青青脚下一软，整个人朝枫子兮那边倒去。
没想到她说来就来，两个人离得近，旁边又是个小湖，苏青青这一扑是直接扑到了她身上。
前有狗，后有湖，她躲避不及，整个人很是狼狈的趴在了地上，手里的油纸伞也在这时掉进了湖里。
“文贞！”不远处传来苏夫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枫子兮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眼底透着冷意，“你故意的！”她肯定的说道。
苏青青斜趴在布满青苔的石头上，闻言，轻轻一笑，幽幽道：“枫姑娘说的哪里话，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而我，是被你连累的。”
枫子兮看着她，没说话。
苏青青嘴角扬起一抹挑衅的笑，余光看到苏夫人跑过来了，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母亲，都是女儿不小心。”她低着头，眼睛哭的通红，她可是从旁人那里听说过枫子兮的本事，听下人说，今日她空着手来的苏府，走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把伞，那把伞还是苏文贞经常用的，其中的深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低垂的眼划过一抹杀意，枫子兮不是要保苏文贞吗？她倒是想看看没了伞的苏文贞还能不能活。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等苏夫人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没顾得上看摔倒在地的青青，而是抓着枫子兮的手，整个人慌得像是失了魂，“文，文，她，还在吗？”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苏夫人，您还是赶紧找大夫过来给青青瞧瞧，先前文贞说自己的妹妹身体不好，我还没怎么在意，如今一看，这好好的走着路都能摔上一跤，可不是身体不好嘛！”枫子兮给苏夫人使了个眼色，眸光瞥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人。
“母亲，都是我不好。”苏青青委屈道。
苏夫人提在嗓子眼的心又重新落了回去，她暗松口气，说道：“青青，你身体不好就好好养着，我让丫鬟扶你回去，等下找大夫过来给你好好瞧瞧。”
苏青青心有不甘，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心里又无比畅快。
“是，那女儿就先回去了。”
“恩，快回去吧！天气热，别再热坏了。”
等苏青青走了之后，苏夫人满是歉意的说道：“可有伤到哪里？”
“伤倒是没伤着。”枫子兮拂了拂衣袖，眸光幽幽：“苏夫人，好心提醒您一句，有空的话还是派人查查你这个女儿吧！”
到最后，她还是没让人送便离开了苏府。
留下苏夫人一人站在小湖边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她沉了沉眉眼，一改往日的温和，此时的她竟给人一种冰冷的压迫感，“小竹，派人去给少爷送个信儿。”
马车上，枫子兮一边啃果子，一边碎碎念，“西辞西辞，我刚才的戏演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西辞如实说道，他刚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丫头本来想把苏青青给踹到湖里的。
枫子兮撇撇嘴，看了看四周，没发现苏文贞的身影，便问道：“她人呢？”
“面壁思过去了。”西辞幽幽道。
“啧啧啧！”枫子兮摇摇头，“确实该面壁思过，看看这么些年养出来个什么东西。”
彼时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就连路边摆摊的都早早的收起了摊子，只有两边的店铺还在开门招揽生意。
街道上没什么人，马车行进的速度比往日快了不少。
“你觉得凶手是苏青青？”西辞问道。
闻言，枫子兮说道：“不确定，现在只能确定苏青青对她姐姐有二心，但不能确定她就是凶手。”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西辞问道。
“还是得从苏文贞身边的人入手。”枫子兮说道。
西辞看向毫无动静的锦囊，幽幽道：“反思完了没？”
过了片刻，锦囊动了动，苏文贞盘着腿坐在乾坤袋里面，神情无比的沮丧，“我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你没想到的多了。”枫子兮翻个白眼。
西辞拿出纸笔扔过去，“把和你有关系的人统统写出来，一个都不要漏。”
时间又过去两日，这两天枫子兮哪里都没去，而是窝在屋子里看名单。
她看着一排排，一列列那么长的单子，眼睛瞪得老大。
“你确定不是在耍我玩儿？”
“是他说让我一个人都不要漏，我把能写的名字都写出来了。”苏文贞说道，这两日她住在清波院很悠闲自在，不用怕太阳，更不用担心黑白无常来抓她回去。
“这，这也太多了。”枫子兮看着足足有十张纸的份量，整个人有些崩溃，这要是排查，得排查到猴年马月去。
“我把军营里面的人也写出来了。”苏文贞说道，这些名单也是她筛查过的，不然以她接触过的人，还远远不够。
西辞看着马上要哭出来的人，黄水晶的眼睛溢满了笑意，“怎么？要不把银票再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