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贵妃人已在墙外
这一次, 鹿鸢没有选择顺从。欧阳锋受创，正处于虚弱状态，不抓住这个机会, 等下一个机会送上门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许是觉得鹿鸢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欧阳锋对鹿鸢的看管并不严格，依旧让她抱着克儿。没走多远, 面前有一条小河拦路, 两根树干搭在水面上形成简易的桥。欧阳锋停下脚步，鹿鸢没停，抱着克儿直接上“桥”，欧阳锋没说什么, 默默跟着上桥。
走到河中央, 鹿鸢的脚很不“巧”地崴了一下, 整个人失衡往桥下栽, 电光石火间，克儿朝相反的方向飞了出去, 如果落水或者落到哪块石头上, 都不是件小事。
欧阳锋本能地扑上去接住克儿，再回头，鹿鸢已经顺流而下跑出老远, 滑到一处坡下消失不见。
鹿鸢知道欧阳锋不会马上发力追她，因为, 欧阳锋忌惮段智兴这个克星，此时行事一定非常保守。事实就是, 欧阳锋没有追出去，鹿鸢顺利逃脱。
她之前为了防欧阳锋，把周伯通给她的九阴真经上册藏在克儿身上, 后来天亮全真教的人找上门，她又趁乱拿回经书，贴身放好。她衣服都脱了，欧阳锋应该不会再怀疑她，可是对克儿，欧阳锋不可能一直不去抱。所以她只能铤而走险，在两个最危险的地方来回转移，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是因为她逃不出欧阳锋的手掌心，找不到安全的地方。
现在她逃出来了，就安全了吗？欧阳锋今天没找过来，明天呢，后天呢？她犯的可不是小事，先在大敌前给他一指，再扔了他儿子，这两笔账欧阳锋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九阴真经放在她这里实在让人提心吊胆，一时半会儿又见不到周伯通，于是鹿鸢想出一个主意，她找来笔墨，将上册的内容用蝇头小字抄到一条长帕上，一边抄一边默记，前半宿抄完后半宿又看了几遍，直到烂熟于心。
她劳心劳力，受苦受难，这点便宜不让她占，可就说不过去了。
原件烧掉，长帕塞进荷包，做完这些天也亮了。鹿鸢走出藏身的山洞，不知不觉来到全真教的山门前，她想看看周伯通回来没有，或者干脆把东西交给全真七子，撇掉这个包袱。
远远看到以马钰为首的全真七子送段智兴下山，鹿鸢忙避到路外的树下。山门前，段智兴停下脚步再次向全真七子告辞，叫他们不要再送了，不经意间的回眸，捕捉到远处树下的人影，一眼发现鹿鸢。
顺着段智兴的目光，所有人都看向鹿鸢。
这就有点尴尬了，鹿鸢摸摸鼻子，慢慢后退，在心里默念，既然不能体面，那就不要碰面。
段智兴见她如此，唇边泛起苦笑，他微微摇头，仿佛在说，你放心，我不过去。
鹿鸢好像读懂了他的意思，停下步子没有再退，接着，她轻轻叹了口气，遥遥拜了下去，她在感谢昨日段智兴出手相救。
行完一礼，不管段智兴是何反应，她走到树后隐去身形。段智兴望着那棵树好一会儿，心知无望，最终黯然离去。
段智兴离开后，鹿鸢从树后面走出来，看到脸上五颜六色的全真七子，一番犹豫后，转头就走。全真教的人对她有偏见，跟他们交接这么重要的东西，搞不好会落下一笔说不清的烂账。
全真教的人对她有偏见，她又何尝愿意见他们的臭脸，昨天丘处机不分青红皂白骂她的事，她可没忘。
全真七子面面相觑，人来了又走，追还是不追，追上去做什么，追上了说什么，马钰摇摇头，准备带领师弟师妹回去。
王处一突然出声，“大师兄，我去看看。”
说完，循着鹿鸢的足迹去了。昨日他获救后曾替鹿鸢解释，她和他一样，都是欧阳锋的俘虏。
马钰等人见状，觉得他和鹿鸢说得上话，若能交代几句自然是好，便由他去了。
王处一追上鹿鸢，两人相视一笑。
“你的伤怎么样了？”鹿鸢问。
“没事。”王处一挺挺胸脯。
“没事？”鹿鸢挑眉，目光特意扫过王处一脸颊结痂的伤口，和额角深色的淤青。
她微微扭身，似乘风一般轻轻跃起，向前掠去。王处一领会其意，点足追逐，两人竞相发力，轻功这一块，终是鹿鸢略胜一筹。
鹿鸢率先停下来，笑盈盈地看着王处一拱手认输。她以为王处一知道她的身份后，会疏远她，想不到王小道长没有变，他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那个孩子呢？你朋友的孩子呢？”王处一想起克儿，不由得问起。
“那个孩子是欧阳锋的侄儿，他不是我朋友，孩子已经还给他了。”鹿鸢干巴巴地说。
王处一微微颔首，对此并不意外，前日他就看出来了，那孩子与欧阳锋关系匪浅。
鹿鸢张开嘴，想向王处一打听一下周伯通的去向，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和王处一本可以做朋友，眼下气氛正好，提周伯通做什么。
见鹿鸢欲言又止，王处一犹豫了一下，低声劝道：“师兄对你有些小误会，我已经跟他们解释清楚了，你别放在心上。”
鹿鸢一怔，旋即嘴巴翘起，“哼，我哪敢”
刚开了个阴阳怪气的头，就觉得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鹿鸢发现自己已经委顿倒地。
“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开始回想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处一扶鹿鸢坐起来，无意间看到鹿鸢的后颈，他皱起眉头，拨开碍事的头发，定睛看过后，瞬间变了脸色。
“蛇。”
“嗯？”鹿鸢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你被蛇咬过。”王处一说。
鹿鸢打了个激灵，软绵绵地抬起手往脖子后面摸，想摸摸看什么样的伤口。她被蛇咬过，咬到脖子上竟然没感觉，怎么可能
“别碰！”王处一警告，同时按下鹿鸢的手，沉吟道：“我带你回重阳宫，请师兄”
“我不去。”鹿鸢一口回绝，还赌气说：“死也不让他们看我笑话。”
王处一哭笑不得，他刚刚号过鹿鸢的脉，此毒极为凶险，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敛容正色，欲向鹿鸢说明利害关系，就见鹿鸢盘膝打坐，似是运功逼毒。王处一不敢打扰，把劝说的话暂时放在肚子里，安静守在一旁。
约莫一个小周天之后，鹿鸢收功，缓缓睁开眼。
“好些了？”王处一轻声问，语气透着紧张。
鹿鸢点点头，效果不理想，毒一滴也没有逼出来，但她想表现得轻松一点。
事与愿违，刚点完头，鹿鸢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她听见王处一在叫她，可她被卷进香甜的迷梦里，就是醒不过来。
她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脸，感觉体内多了一道真气，这道真气温温柔柔，却也坚定不移，就像那个人一样。
“别费力气了。”欧阳锋的声音响起，“没有解药，再过两个时辰她就得死。”
可恶！就知道是他在搞鬼，鹿鸢不甘心束手待毙，意志奋力抗争，最终“哇”地呕出一口血，人也随苏醒。
欧阳锋单手抱着克儿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地上虚弱的鹿鸢，王处一对他喝道：“快把解药交出来。”
“你要什么？”鹿鸢直截了当地问。
欧阳锋也不啰嗦，直截了当地回答，“我要你。”
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掌控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身份复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而且，这个女人要为自己几次三番自作聪明付出代价。
鹿鸢现在也大致明白是这么回事了，昨天欧阳锋抓着她跑路，时而抓她背心时而抓她后颈，有欧阳锋的手劲在前，蛇咬她一口当然很难察觉得到。刚才她与王处一比试轻功，加快了这种慢性蛇毒发作的速度。
“做梦！”王处一怒斥，他从来都不是一味强硬不知变通的人，转头就搬出段智兴震慑欧阳锋，“段皇爷现在就在重阳宫，识相就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段智兴不是刚走？”欧阳锋一语揭穿王处一虚张声势，嘲弄道：“他伤了元气，急着回老巢闭关。”
他料到鹿鸢会去全真教，于是在休整了一晚之后，潜回重阳宫附近，守株待兔，不但看见了段智兴离开，还逮到了鹿鸢这只兔子。
“你不也元气大伤，躲躲藏藏不敢见人？”王处一反唇相讥。
欧阳锋冷哼，“杀你绰绰有余。”
感觉王处一跃跃欲试，鹿鸢忙把人拉住。
“别做傻事。”她攥紧王处一的衣袖，低声一字一句地告诫，“我不想死，你更不能死。”
王处一倒吸一口凉气，他惊讶地望着鹿鸢，用摇头对她表达，你不能这么做。
没错，他已经从鹿鸢的话中隐隐猜到了她的决定。
“扶我起来。”鹿鸢叹了口气，虚弱地低下头。
有那么一小会儿，她好想把九阴真经上册从荷包里拿出来，向欧阳锋换取解药，从此自由。不过最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欧阳锋不可能跟她公平交易，如果这个时候她把九阴真经拿出来，无疑是把自己卖了的同时，还附赠了一份超值大礼。
另外，她无所谓周伯通原不原谅她，但她有那么一点点在乎王处一对她的看法，九阴真经毕竟不是属于她的东西，不该成为她的筹码。
“我跟他走。”鹿鸢平静地说。
苟活也是活，又不是没在欧阳锋手底下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