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泡面头的白月光
鹿鸢愕然, 表情失控,脱口而出又紧急刹车,“我呸!”
呸完才沉下脸, 瞪圆了眼睛。绝心,这么油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都替你感到脸红。
绝心大笑,松开鹿鸢,扭头就走。两人一前一后行至监牢外, 绝心停下,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服。
“明日就是无名的死期。”他轻松地说。
鹿鸢诧异,“这么突然?”
“早就定下了, 并且传遍江湖, 可能是你在路上没有听见。”绝心把手放在身前,一边揉搓小指, 一边看着鹿鸢。
鹿鸢点点头,看向绝心。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进去了。
“今天白天, 我向父亲进言,让你随无名一道赴死,父亲已经答应了。”绝心微微提高声调,目光定住。
鹿鸢懵懵懂懂眨巴几下眼睛,接着又转了下脑袋, 以确认自己没听错, 随后发自内心地吐出一句, “你真奇怪。”
你想弄死我,自己动手不行吗,非要借你父亲的手?真奇怪。
她没有多说什么, 也没有给绝心机会,抬脚就走,头也不回地进了监牢大门,继续面对自己的铁窗生活。
看守将鹿鸢送回牢房,楚楚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火急火燎地问:“鹿姐姐,你见到无名前辈了吗?”
鹿鸢离开后不久,无名也被人带走了,至今未归。
鹿鸢刚坐下,就被包袱里的东西硌得一咧嘴。她扶着腰缓了好一会儿,又把楚楚安慰了一通,叫她少操心,赶紧去睡觉。楚楚不情愿地面朝墙躺下,鹿鸢这才把包袱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那么硬。
这只应急用的包袱是早就准好的,鹿鸢和秦霜离开天下会时背得就是这只,里面的东西基本没变,都是出门在外用得到的。可经这么一翻,被鹿鸢翻出两件出乎意料的东西。
一串钥匙和一块令牌,钥匙是秦霜给她的,在天下会覆灭前夕,让她去把绝心放出来,令牌是绝心给她的。鹿鸢将这两件东西重新卷进衣物中,正要系上包袱,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念头。
当时,绝心就是被关在这里,位置也是差不多的位置,而这串钥匙,是所有牢房的钥匙。如果,钥匙不止一套,如果,无神绝宫接手天下会的时候没有换锁鹿鸢觉得可以试试。
连日劳顿,担惊受怕,楚楚很快就睡过去了。鹿鸢攥着钥匙,悄悄走到门前,小心转动门上的锁链,将锁头调整到内侧。
过道上油灯的间隔非常远,有的因为灯芯倒了,火苗越燃越小,绝大部分牢房都处在阴影中,看守只守要道,不常进来巡逻。鹿鸢挨个试钥匙,试到第七把,锁芯“哒”地一声。鹿鸢无声地笑了,无神绝宫果然贪现成的,没有换锁。
约莫半夜,无名被放回来了。楚楚一激灵,起来看了一眼,倒头继续睡。鹿鸢迎上去,观察看守掏钥匙开锁,开门关门,再上锁这一系列流程,确认无名这间牢房的锁并没有不同寻常之处。
无名回来后,往最远的角落里一坐,根本没有要沟通的意思。鹿鸢叫了好几声,才把人叫过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师父先听哪一个?”鹿鸢问。
无名侧对着鹿鸢,盘膝而坐,眼睑微垂似已入定。不过鹿鸢知道,他在听。
“先听坏的吧”鹿鸢替无名决定,自顾自地说:“剑晨师兄中了舍心印,聂风犯了遗传病,他们都在绝无神手里。”
无名还是无动于衷。
鹿鸢也习惯了,她把手从两根栏杆之间伸过去,展示了一下那串钥匙,压低声音继续说:“好消息是,我有钥匙,我们可以出去。”
无名终于解冻了,他把脸稍微扭过来一点,分别看了鹿鸢和鹿鸢藏起来的手一眼,“出了这道门,下道‘门’呢?”
鹿鸢就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她眸子一弯,笑着亮出另一件法宝,“还有这个。”
这回,无名的大半个身子都转过来了,看着鹿鸢手上令牌。他把令牌拿过来,端详了一会儿,问:“哪来的?”
鹿鸢嘶地一声,轻轻吸了口气,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她喃喃道:“应该有点用,我记得绝天也有一块”
拿着这块令牌,配上她的东瀛话,应付巡逻的守卫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武功尽废,纵使侥幸出了这大牢,也走不了多远。”无名捞起鹿鸢的手,将令牌放进她手心,再帮她合上手掌。
鹿鸢一听,心情急转直下,原先是攀着栏杆跪在地上,这下也跪不住了,顺着栏杆倚坐下。无名武功被废,她怎么就没想到。
如果是这样,确实走不远,她一拖一都有点悬,更别说一拖二了。
无名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鹿鸢倚着栏杆,身子一点一点往地上滑,头无力地垂下,便把话咽了回去。
“绝心说”鹿鸢半睡半醒,嘴里咕哝。
与她一墙之隔的无名幽幽追问:“说什么?”
鹿鸢闭着眼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再开口口齿清晰了不少,“绝心说明天他们要处死你,还有我”
无名也许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也许没有,总之他平静地接受了鹿鸢的梦呓,两间牢房归于沉寂。
一觉醒来,鹿鸢人已经睡到地上去了,无名没有挪动,还在原地打坐,不动如山。鹿鸢轻手轻脚地爬过去叫醒楚楚,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赶早不赶晚,如果像绝心所说的那样,她和无名将在今日被押送刑场,那么她就应该把手上的后路留给楚楚。
在移交令牌的时候,鹿鸢特意嘱咐,“这块令牌你要好好保管,不要落到旁人手里。”
落到一般人手里,给绝心挖坑也就算了,落到绝心手里,搞不好杀她的心更重了。
楚楚听说这块令牌可以震慑无神绝宫的人,理所当然地问道:“这是那个绝天少爷给你的?”
气氛突然凝滞,鹿鸢干巴巴地说:“不是。”
楚楚搓搓胳膊,知道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接下来的时间,鹿鸢都在给楚楚出去之后该怎么走,直到她和无名被一起带走。
这次来提人的是绝无神没什么存在感的徒弟,天行。
沐浴在灿烂的晨光下,鹿鸢举手遮掩,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问天行,“这是去哪儿?”
“去刑场,宫主要拿无名和你这个叛徒祭天。”天行不带感情地说。
从鹿鸢的反应可以看出,她对此非常在意。
“不给顿断头饭?至少让我们洗漱一下。”她摘掉头发上的渣渣,忿忿地吹了口气。
天行死人一样的眼睛斜视鹿鸢,再移向无名,再移回来。让鹿鸢万万没想到的是,天行还真带他们去吃饭,并安排了沐浴更衣。
鹿鸢开开心心洗了澡,浴室里备下的衣物都是东瀛的款式,她也不挑,有干净衣服换就好。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鹿鸢俨然一副东瀛女子的模样,感觉已经很久没做这身打扮了,方才在镜前,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恍如隔世。
无名还是老样子,不止衣服没换,连脸都没湿。他坐在桌前,桌上是丰盛的菜肴,他一口没动。脚步声近了,他淡淡瞥过去一眼,鹿鸢走出来,冲他笑了一下。
也许是对鹿鸢的新装束有些好奇,无名的目光在鹿鸢身上停留的时间稍长,随后他收回视线,拿起筷子,两人在天行的监视下吃完这顿饭。
用过早饭,鹿鸢和无名被带到广场,那里已经搭好台子,没有铡刀,也没有刽子手。二人登上为他们准备的刑场,无名开始凝视鹿鸢。
鹿鸢感受到一股复杂的情绪,觉得无名对她怀有某种期待,对此她想说,翻盘还得靠自己。
她卷着发梢转过脸去,应景地起了个话题,笑着问无名,“师父去过东瀛吗?”
无名不语。
【我去过。】鹿鸢拍拍胸脯,用东瀛话说。
无名垂眸,深沉依旧,“你喜欢那里吗?”
“还好吧,一个小岛,怪无聊的,吃穿都很单调”鹿鸢缓缓给出一串评价,中间停顿,双唇轻轻抿了一下,带着取笑的意味说:“还有就是人长得不怎么样。”
无名背起双手,意味深长地发问:“那个绝天少爷长得不好?”
鹿鸢愣了一下,没想道无名会这样接话,她吐出一口气,露出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表情。
她竖起左手,作势掩在嘴角右边,同时把头歪向无名。无名眼中好笑的情绪更浓,配合地把耳朵凑上去,就听鹿鸢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见过的,他们哥俩长得都不赖,跟绝无神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