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纪女侠变身
莫声谷喉咙发紧, 他看了一眼鹿鸢，露出惭愧之色，“明珠是我们的孩子。”
他怕灭绝师太听不清, 后半句声调扬得很高, 人影绰绰的树林中一阵扑棱棱, 也不知是人惊还是鸟惊。
“莫声谷，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能让你这样为她打掩护。”灭绝师太蔑笑，摆明了不信。
一旁的贝锦仪欲言又止，她刚挨了打，不敢再说什么。
莫声谷咬咬牙，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沉声对灭绝师太说：“你知道这孩子为什么叫明珠吗？”
灭绝师太冷哼, 一副“我看你怎么编”的样子。
“不单单是掌上明珠的意思, 你看她脖子上的珠串, 那是师父游历天山时得来的宝贝，师兄弟中独我得了三颗。”莫声谷的心咚咚直撞, 这话本是他临时编得，可越说越觉得这就是事实。
鹿鸢的脸在烧, 险些又吐出口血来。明珠项圈上串得三颗珠子是莫声谷的没错，但她绝对没有纪念谁的意思，再说了, 那三颗珠子很早之前就归她所有, 可不能她给扣一往情深的帽子。
“师太，你把明珠给我，剩下的事我不管。”莫声谷有商有量，把委曲求全做到了极致。
灭绝师太面上将信将疑，实际内心大受震撼, 精神稍有松懈，就被人钻了空子。
一道青影从天而降，灭绝师太手腕一酸，不等她反应过来，手底下已经空了。韦一笑如蜻蜓点水一般从灭绝师太手中带走明珠，转身朝着鹿鸢所在的方向飞掠，丢下明珠后也没有停留，扬长而去。
同时留下一句，“两不相欠。”
鹿鸢抱住失而复得的明珠，喜极而泣，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明珠似乎吓坏了，痴痴望着师父，光流泪却哭不出声。鹿鸢小心碰了碰明珠红肿的脸，问：“谁打得你？”
明珠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变得异常锋利，她低声对鹿鸢说：“姓丁的打我骂我，她还骂你。”师父，你可不能放过这个贱人。
丁敏君鬼鬼祟祟地往灭绝师太身后藏，心说现在人质没了，师父你千万要顶住，可不能让我们这些徒弟给你断后。
莫声谷疾步走过来，用手拨了拨明珠的头，看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那情态还真有几分慈父模样。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整颗揪起，鹿鸢将明珠推到他怀里，提剑杀了过去。
这要是打起来，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莫声谷绝望地想。
很明显鹿鸢是冲着灭绝师太去的，灭绝师太不甘被动，当即举刀出击。和方才的虎口夺人不同，此时的鹿鸢无所顾忌，刀剑相接火星四溅，仅一招灭绝师太手里的刀就断成两截。
灭绝师太的脸色青红交替，她一把扔掉断刀，正要叫徒弟给她换一柄剑，谁知鹿鸢突然调转矛头，轻而易举擒住丁敏君，一巴掌把人扇出峨眉阵地。
丁敏君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眼冒金星。鹿鸢跟过来，又连打丁敏君两记耳光，阴狠的模样如同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罗刹。
她不清楚丁敏君打了明珠几下，也不打算照数还，因为她没有折磨将死之人的习惯。
鹿鸢掐住丁敏君的喉咙，将人慢慢举起的同时也慢慢收紧五指。
“你敢！”灭绝师太厉喝。
伴着灭绝师太的话音，丁敏君在痛苦和恐惧中听到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紧接着头一歪，气绝身亡。
鹿鸢松开手，任由丁敏君的尸体坠落，扭曲成丑陋的形状。她悠然转身，冲灭绝师太微微一笑。
“方艳青，我恨你。”
我会像你恨我一样恨你。
“从现在开始，我与峨眉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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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驴车上，明珠昏了又醒，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师父怀里，她呆呆愣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摸上师父的脸。
“师父，你没事？”
鹿鸢搂着明珠拍了拍，没好气地说：“我没事，你差点出事。”
明珠虚弱地笑了一下，“你没事就好。”
至于我，不重要。
鹿鸢哽咽，“我不会有事，倒是你，不想活了？”
莫声谷瞄过来一眼，嘴唇动了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赶车。
明珠低下目光，眼角缓缓淌下两滴泪，小声说：“宁愿死得是我。”
她不想再看到任何她爱的人以爱她的名义伤害自己，灭绝师太用她的命威胁师父，殊不知她疯魔起来是最不惜命的。
鹿鸢捏住明珠的下巴，凶巴巴地说：“你要爱惜自己，否则对不起我给你取得名字。”
明珠突然抱住鹿鸢的腰，把脸埋进鹿鸢怀里，抽泣到不能自已。明珠这个名字，让她的心变完整，重铸了她的灵魂。
“师父，我就是想如果能作为你的孩子，为你而死，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我的孩子更要拼命地活，不能随随便便地死。”鹿鸢撑开明珠的小耳朵，大声说：“丁敏君已经被我杀了，但这事还不算完，这刀架脖子想要你命的仇，等将来你长大了，自己去报。”
莫声谷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突然大声咳嗽起来。
明珠一听，振奋不已，噌一下坐起来，顶着一张花猫似的脸向鹿鸢保证，“我一定不给师父丢脸。”
三人没有在陆地上停留，连夜登上客船，逆流而上。
安排给他们的客舱是两居室，用一张帘子隔开，鹿鸢和明珠住里面，莫声谷歇在外间，守着门。半夜，莫声谷一觉醒来，摸索着倒水喝，一抬头发现鹿鸢托腮坐在窗前，也不知她在那儿坐了多久。
莫声谷披衣走过去，在长凳的另一头坐下，柔声劝道：“睡吧，有我在，不会有人进来的。”
少说也有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她做的事又都耗心耗力，再这么熬下去会把身体熬坏的。
“我回不了头了。”鹿鸢轻声道。
莫声谷愣了愣，熟练地把衣服盖到鹿鸢身上。
鹿鸢闭上眼，静静感受片刻，末了苦笑道：“我已经没救了，洗不白的。”
日后再遇峨眉弟子，即便对方不拔剑，她也会拔剑。世人最看重孝悌之义，我已不容于世。
莫声谷沉吟，“你就是你，不需要洗白。”
他望着对岸缓缓倒退的山岭，听着汩汩江水拍打船帮，若有所思，“我年纪不小了，但有些最基本的道理，这两年才恍然明白。”
“小时候师兄告诉我，别人打你，你一定要打回去，打不过就叫师兄帮你打回去。其实最浅显的一层意思是，打回去才能让对方住手。”
“以前你做的事我一半理解，一半不理解，总觉得很多事不需要费那么多口舌，更不该闹得那么僵。”
“直到昨天，才发现我想错了，有些人退一步是海阔天空。”比如我。
“有些人退一步就要一直退到悬崖边上。”比如你。
没人会对莫声谷得寸进尺，因为莫声谷身后是整个武当。纪晓芙不是今天突然走到这一步的，她是一步步走到这一步的，起初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是没有人疼她爱她，所有人都在逼她。
鹿鸢歪头看着他，眉梢微挑，眼神似笑非笑，“你在为我开脱？这算不算是我带坏了你？”
“不要放弃自己。”莫声谷握住鹿鸢的手，深深望着她，情真意切，“但我还是想劝你不要在这上面多做纠缠，事到如今这些恩怨已经无解了，别让他们毁了你一辈子。”
鹿鸢回握莫声谷的手，低下头默默摩挲他的手背，良久，莫声谷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鹿鸢却在笑，她把莫声谷的手贴到脸上蹭了蹭，“我不会放弃自己，我是舍不得放弃你”
这份感情从来都是你主动，不是因为你卑微我高贵，而是因为我是光着脚的人。
以前我觉得只要你愿你，我就跟你在一起，哪怕一天也好，后来看到张翠山和殷素素，我开始犹豫，如果你因我受到指责，我会很心痛，你那么好那么喜欢我，不顾世人眼光跟在我身后，我舍不得你受那样的煎熬。
莫声谷一把将鹿鸢拥进怀里，掩饰不掉地欢喜，他不是单相思，他得到了她的回应。
“为什么要放弃？早在很多年前你就已经是欺师灭祖的妖女，我就是昏了头不辨是非的小子，过不了多久，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有一个女儿叫明珠。”他在她耳边笑，语气无比认真地说：“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鹿鸢愣了愣，不提明珠她还有些犹豫，一提明珠好像只能这么办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