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星云
齐燃垂眸,看着少女柔软的发顶,一双眼底的眸光克制又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才闷闷吭声,“你说是就是吧。”
话说的轻松,可是却像是要哭了。
谢鸢忽然想起暑假的时候,齐老爷子一定要让她住在别墅区,于是谢鸢也就住了下来。
没事的时候她就在厨房倒腾一些好吃的给齐老爷子吃。
而齐燃虽然也在放假,可是他大概是不想看到自己,所以总是早出晚归。血缘还是会在冰箱里给他留一份。
等到齐燃回来之后,她就忍不住欣喜地送过去,希望让他也尝尝味道。
那个时候齐燃是怎么说的呢?
“这是老爷子教给你的讨好我的新方法?”
青年大概是去玩了赛车,穿着黑色皮夹克和机车裤,头发剪得极短,配上利落分明的五官,有一种近乎凌厉的美感,坐在沙发上,掀起眼帘看她。
脖颈上挂着一枚戒指项链,戴着黑色皮质半掌手套的手指别去额角的汗,桃花眼尾微微上翘,带着一种虚假的多情,恣意又野性。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放在眼里一样。
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在他的目光下不知所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鸢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人那会儿在葡萄走廊一番针锋相对之后,齐燃把她送到客房门口就走了。
洗完澡之后谢鸢在床上已经辗转反侧了快半个小时,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之前的事情。
最终撑着床坐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脚腕,轻轻揉了揉,稍微拐到了一点,有些不舒服。
她索性从一边拿起手机,浏览的时候,忽然看见某个情感博主的粉丝投稿,投稿的粉丝是个单身姑娘。
她很好奇,谈恋爱的人都是怎么喜欢上对方的,为什么会喜欢?
谢鸢准备划走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点开了下面的评论一一看过去。
为什么喜欢?
谢鸢现在很不想想起齐燃,可是不能反驳的是,在她看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还是一下子就想到了他。
宿舍的室友不知道自己有喜欢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齐燃。
她似乎从来没有对谁说过,喜欢齐燃的原因。
如果是乍然在路上相遇的一瞬间,谢鸢可以确定,自己是绝不会因为他这张脸就有别的想法;如果是在相处之前更多了解他的脾气和性格,谢鸢也是不能够确定自己会喜欢他。
她甚至没办法想象,两人在一起之后的场景。
可是在此之前,因为母亲生病,偶然间联系上记录册中的好友电话,齐老爷子让的是齐燃来机场接她们。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看着也仍旧带着不羁,可是同她说话的声音却温柔耐心。
母女两人相依为命,母亲瞒着她的病情忽然爆发,令她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连母亲进手术室的时候,也是他在旁边陪着自己的,一开始的时候谢鸢还有些怕他,可是渐渐的却在安慰当中放松下来。
还有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
之前着急忙慌地崴了脚,齐燃径直在她面前蹲下身,“还不快爬上来。”
“你齐燃哥哥从小到大还没背过别的人,也没人敢叫我背,你倒是头一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赶紧上来。”
心动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然而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谢鸢忍不住微微蹙了眉,闭着眼睛努力回想。却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了。
——“齐燃哥哥,你是学天文学专业的吗?感觉好厉害。”少女亲昵地倚靠在身侧,喊人的声音又甜又软,毫不掩饰自己的亲近。
“要不要看一看我拍的星云图?”
少女的眼睛几乎是一下子就亮了,但是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实在却又好奇,到底是忍不住靠近了些许,语气犹豫又纠结,浓密卷翘的眼睫轻颤,“可以看吗?齐燃哥哥。”
总是有一种天然的黏糊劲儿,就算有时候因为不太熟悉而扭捏,不过总归收起来是足够愿意亲近的。
她大概只是把自己当成哥哥,所以对于距离毫不设防。
然而慢慢的,自从老爷子提出婚约这件事之后,有些什么东西都变了。
齐燃自己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两人纠缠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没有什么好结果。所以齐燃本人格外厌恶这一点。
如果一开始就不喜欢的话,倒不如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不是浪费彼此的时间消耗彼此的感情。
他已经这么做了,而只有她还装着强撑。
齐燃旁边散落着专业设备,主镜、赤道仪、主相机、导星系统器、对焦系统,他抬腿支在顶楼的栏杆上,这会儿组装的时候难得有些心烦意乱。
是从前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老宅这边很适合星空观测,再加上今天天气又好,齐燃耐着性子把东西全部都组装好,收回腿,擦了擦手,支起镜头。
肉眼可见是隐隐约约的星河,一颗颗的星在天空中闪烁。
夏季的时候是天蝎座最佳观测时间,九到十月则是仙王座,而十月过后,则是仙后座了。
顶尖的设备非常适合进行深空拍摄,直接拍摄出来的照片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仙后座主要是星团居多,叫得上名字来的星云倒是没有多少。
不过齐燃还是在楼上待了许久,拍了六七十张照片。
回到书房里,准备处理这些拍下来的图片,调控电脑文件夹的时候,偶然间却拉出了两张形状相似的星云图。
不过一个是天蝎座的蝴蝶星云,n159 。另外一张是仙王座的鸢尾花星云,漂亮极了的幽蓝色,ngc7023,别称蓝蝴蝶星云。
鼠标挪动的动作稍微缓了缓,这是他几年前拍的图。同样也是一年前他给谢鸢看的星云图。
她说,喜欢。
正好和她名字一样。
那时候齐燃答应她说,回头季节正好,就带她去看。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身形微微往后一仰,那种烦躁感又升上来了。
过了片刻,他丢掉鼠标,抬脚径直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