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克己
小路被雨水冲刷过后变得稍微要好走一些，松软的泥土被带走了，那令人讨厌的稀泥也被带走了，今天的雨真的很大，月亮都要比以前亮得多！
月亮的光辉洒满了人间，将夜照的很亮很亮，透过树叶间的缝隙，镶嵌在这林间的小路上，林间的鸟兽、昆虫在睡梦中发出呓语，亦或是被两为老人的脚步声惊醒，温良已经在老人的背上睡着了，老妇人在一旁扶着，生怕他从老人的背上掉下来……
“吱嘎”老妇人走在前面，将门推开，老人把温良背到床前，慢慢的将他放到床上，不料他像个树袋熊一样，死死的趴在老人身上不肯下来，费尽九六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温良放下，哄睡着……
今夜，两个老人没有怎么睡，天还没亮，月亮还没有落下的时候老妇就起来了，去厨房熬粥，昨天温良吃的晚饭在路上的时候就吐掉了，她知道，温良醒来就会想吃点什么的。至于老人，他早就醒了，只是抽不开身罢了！
温良搂着老人的脖子，睡的正香，老人知道，只要他一动，温良就要跟着动，然后就是撒娇，如果手摸不到老人，那就不得了了， 他很快就会鬼叫起来，认为是老人不要他了！
五岁半的孩子，终究还是太小了，要是生了病，那就更小了！
“哎！”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回想起他以前的种种事情，自嘲的说道“以前，你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今天！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温良到了卯时才醒，他每天的第一件事好像都一样，出门的时候他爷爷已经坐在火炉旁抽旱烟了，屋子里的采光不是很好，烟雾在屋子里头弥漫，由浓转淡。
老人面容清瘦，嘴唇上已没有太多血色，但双眼炯炯有神，他好像很怕冷，即使已经到了夏天，他还是穿着厚实一些的衣服，一年四季都会带着一顶黑色的圆帽子，帽子会将他头顶的白发遮住，只有两鬓如霜，
温良坐在一旁，用手指将弥漫到眼前的烟雾抓散，抓不到的就用嘴吹，看着烟雾因他的介入而加速流动，发生变化，他每次都喜欢这样，要看着青白色的烟完全消散！
温良转头看向老人，老人却没有看温良，只是坐在那里，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默默的抽着烟，如同老僧入定。
温良见老人脸色不对，好像是知道一会儿可能有事发生，但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只是安静的坐在那，规规矩矩的。
“来，我给你们煮了稀饭，早上喝，养胃！”这时老妇人端着三碗粥走出来说道。“慢点喝，我知道，你一定饿了！”老妇人给温良端了一碗后说道
温良低头喝着粥，老人却坐着没有动，只是看着温良。温良很快将碗里的粥喝完，放下碗也看向老人。
“吃完了？”
“嗯”
“还要的话就把我这碗也吃了”说着老人便将碗推过去
温良没有说话，轻轻的端过来就开始吃，粥有些烫，但是他吃的并不太慢，毕竟谁被这么看着都得有些不自然了，如同坐在针毡上，不是个滋味，温良只想快快吃完离开，但好像吃完了也不一定能拜托这种不自然的状态。
温良坐在旁边，看着老人抽烟，“有什么话说就是了，就会板着个脸，欺负人！”当然，这话温良也就只敢想想，他可不敢说出来。
烟的一端忽暗忽明，眼看着烟叶好不容易要燃尽，老人又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拿出烟袋，重新卷起烟，将原来的换下来
“爷爷！你老人家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温良忍不住打断老人的动作问道
“嗯！有，不过得先等我把烟点燃。”说着便将身子俯下，让烟刚好落在火焰上，火焰随着老人的呼吸有节奏的上下跳动……
老人手里拿着烟杆慢慢的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拿着烟杆背在后面，说道“跟我过来！”就慢慢向他们的书房（以前温良父母住的地方）去了。
“喔！”温良麻溜的从板凳上滑下来，然后也将手背在后面，跟在老人身后。
书房里只有一张书桌、一把板凳和一张床放在里面。书桌摆在那个用纸糊起来的小窗子下，桌子上只有几本书，摆的很整齐，正对面的窗台上放着这个油灯（那是一个有一小部分破损的瓷碗），很显然，这是温良的专属位置；床摆在桌子的左边，正对着门，床上的被褥叠的很整齐，因为就没怎么睡过，这本来也是为温良准备的，但是有些人像狗皮膏药一样，总是会在半夜悄悄的爬上老人的床，时候还觉得着是老人特有的殊荣。
老人每天晚上都会坐在床上，静静的守着温良，温良每天都会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老人自然得做出答复，不然一天晚上都不会睡得好！不过老人也不得不感叹温良天分高，很多书他都能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因为有一些问题，根本没有答案。
“来！像我一样坐我对面”老人一边说着一边盘腿坐在床上
“嗯”温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学着老人的样子坐在床上
“你说说这半年来你都做了什么？有什么成就？又有什么要改进的？”老人一连三个问让温良有一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圣人言：‘三省吾身’，你这都半年省一次，怎么好像还没有什么说的了？”老人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格物致知，知行合一，如果读书人都只是看，而不去做，只是用来约束别人，而从不用来约束自己，那就是虚伪！都说正人先正己，你看看你有没有做到！”老人的话就像有定身的功效一样，将温良牢牢地定在原地，无法动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老人等了一会儿，见温良回过神来，接着问道“再者，‘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者殆’你对这个思字怎么理解？对这个学字有怎么理解？难道就是只学习理论不付诸实践？”
老人知道温良还太小了，还不能吃透这些大问题，但是老人没时间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几年好活了！他们两人老人死了，温良也会离开的！
等温良清醒过来，老人语重心长的说道“温良啊！你总是有什么问题都来问我，有一些问题虽然现在看着太大，太过于宽，但是我们必须要给出答案的，因为我们每个人都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这一些问题不是别人能给你解答的，别人的答案只能作为参考，是绝不能作为答案的！”
老人见温良陷入沉思，便停下讲述吸了几口烟后接着说道“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一昧的去相信，不去怀疑，那么读的书越多，人越愚蠢，别人给了你多大的好处，就给了你多大的约束，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是一样的。”
温良看着烟雾在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中弥漫、跳动，由原来的灰白色变成了金灰色，犹如空中的灰尘暴露在阳光下，温良好像明白什么，眼睛逐渐清明。
“温良，现在你再想想今年你所做的事，你还有什么看法？”老人自问自答的接着说道“你就像没见过世面的猴子，看到什么新鲜的事物，听到什么没听过的声音，你都感觉到好奇，看到别人怎么做怎么说你就学着怎么做怎么说，不去思考，不去怀疑，那怎么行？”
“爷爷，那我要怎么做才好？事物的是非对错又该怎么去评判？评判标准又是什么？”温良不明所以，他爷爷说的这些话让温良一时间失去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首先要静心，你可以试着打坐冥想，让自己的心空明宁静，观自然之道，才能有一定判断能力，然后不加自己好恶的去观他人的道，观自己的道，是为道观道，这样你就能有自己的思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