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你得拼命啊
“想是差不多了吧”
一个半时辰过去，后来的蓁儿站起来往外头看了眼。
“咱们快去去阿卉家看小宝宝，我没见过双胞胎呢”
“差不多了，我当年生宝丫最快，不过一刻钟的事，还没疼过劲儿呢，丫头哭起来吓得我一哆嗦，一脚给我妹子踹翻了”，秋娘放下茶盏，看向容娘，“咱们一起去，你家里有红绸不，扯一尺带上”
“等等的，许屠户早就买了几挂鞭炮，说等着孩子落地就要放的，如今还没听见响儿呢，难道还没生”
容娘皱眉，这时候生产环境不好，助产手段又落后得很，时间久了还没听见报喜的鞭炮声，她担心阿卉生产过程感染并发症，或者出了什么其他意外。
“算了，咱们先过去看看吧，看有什么忙能帮上”
人还没起身呢，她家院门忽然被撞开，许屠户脸上鼻涕眼泪齐流的闯了进来。
“赵娘子，求您，您大恩有大德，求你救我妻儿一命”
“好生说话，这是做什么”，许屠户一进来就拜倒，吓了容娘一跳，她急忙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阿卉生产呢，你来做什么？”
“产婆说胎儿太大，产道窄了第二个又是个逆转的位置出不来，阿卉她流好多血…”
许屠户从来将妻子当做掌中明珠来宠爱，今日不顾所有闯进产房，看到她奄奄一息躺在血泊中的样子，只觉得心都要裂开来。
“阿卉晕过去了，说要老参吊命，家里存的参年份不足，药力不够救不回人，赵娘子，听说您家有好参，借来一用，我日后必定还你”
“等着，我去拿”
还没听他说完，容娘惊慌下将高几上碗碟都打碎了，急急往屋里跑，打开立柜的锁，捧出装着老参的锦盒出来交给许屠户。
“里头有一把岫玉磨的小刀，拿这个去切参才不损药性，切些薄片给阿卉含在舌根，根须留着熬水给她喝”
“谢谢，谢谢您，我先回去了”
许屠户如获至宝，将盒子往怀里一揽，飞快的跑了。
他怕阿卉等不及，跑的太快路上摔了个跟头，头破血流的样子很是让人不忍，但他也没理会，只将怀里盒子护的好好地，拼命往家里跑。
“咱们也去看看吧”，容娘握住秋娘的手，“吴娘子家儿子媳妇都不在上河，咱们去瞧瞧有什么能帮忙的”
“是该去瞧瞧，看他那样子，阿卉怕是不好”
“别这样说，还不一定呢，阿卉那样好的人，自有天相的”
阿卉那样好的人，孝敬母亲，恭顺兄长，友爱乡邻，她有恩爱的夫君，也即将有成双的儿女，她怎么能撇下这一切离开这个世间呢，她舍不得的。
“蓁儿别去了，你回家去，叫你家长工大哥上县城去一趟，找阿卉兄长回来，她们怕是顾不上通知人了”
“诶，我这就回去找人”
……
吴娘子家气氛严肃，进出的人都紧皱着眉头。
“你身子也重，来这里干嘛”，兰娘正在帮忙，在院子里倒从产房端出来的一盆血水，看见容娘就提醒她，“躲开些，这边血腥气重，没得冲撞了你”
“我担心阿卉来瞧瞧，放心，我不进产房，我在院子里给你们烧炉火”
吴娘子家里的确忙碌，相携而来的两人很快分头掺和进去。
容娘挽起袖子坐到院中临时架起的土灶后去传火烧热水，秋娘洗净双手进产房去帮忙。
到日暮时，产房里仍旧没有好消息传出来，阿卉不知醒着还是晕着，声音微弱到被产婆喊‘用力’的音量掩盖，许屠户双手合十跪在院子里，不知是祈祷神佛还是天地，一直有些发抖。
“人醒了，没得力气生产，煮点吃的来”，秋娘从产房里跑出来喊了声，她不知忙些什么，脸色苍白，头上急的都是汗。
许屠户忙爬起来要往厨房去，踉跄的很，差点一头撞进灶火，容娘赶紧拉住他。
“你瞧你这样子，一头脸的血待会儿怎么见阿卉，镇定些，参汤小炉上煮着呢，你端一碗去喂阿卉，厨里做吃食有人，你不必去”
呵斥完许屠户，容娘才跟着吴娘子进厨房去给阿卉煮吃的。
吴娘子的手颤抖着就没停下来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最疼爱的这一个小女儿，如今正过生死关，她怎么承受的来。
“您烧火吧，我来”，容娘叹气，扶她到灶后坐下。
案上准备好的有鸡汤、挂面，还有酒酿和鸡蛋，阿卉如今虚弱，怕是吃不下鸡汤面，煮个酒酿鸡蛋，硬灌也能喝下去几口，吃得下东西便能生几分力气。
水烧开后，容娘舀了几勺酒酿搅散，又将三颗鸡蛋打进碗里搅匀，沿着锅边慢慢倒进热酒酿里，一边拿筷子划散成蛋花，最后多多的下两勺红糖化开，这一碗酒酿蛋花汤便好了。
赶着给阿卉端进屋里去，产婆扶着她的头，也不顾正烫着，逼她喝了几大口。
“许娘子啊，这可不由人难受不难受了，你肚里还有一个，出不出得来都是你们母子受罪，你得拼命啊”
阿卉脸上身上都是浮肿着，屋里还烧着炭盆，她头发汗湿得贴在身上，身下一片糊涂，张着腿躺在那里像是已经失去生息，容娘不忍看，咬着唇回到院子里，踱步来去。
她知晓生产艰难，但此前也没看过这样场景，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有点恐慌。
“容、容娘，天晚了，要么你先回去歇着”
说话的是阿辛，她虽然奶水少，但确实最近上河唯一生产的妇人，被请来哺乳阿卉生的第一胎，见容娘脸色不好，就劝她回去歇着。
容娘不肯，站在外头跟其他人一起等。
夜色四涌而来时，阿卉肚里的第二胎终究还是生出来了。
可惜羊水破后孩子在肚子里憋了太久，取出来时小脸上都已经青紫了。
产婆抓着孩子小脚倒拎起来，重重的拍打他淤痕斑驳的小屁股，房里房外众多人屏息期待着，始终没有听到那一声哭啼。
阿卉也再次晕死过去。
阿辛怀里的小郎忽的从睡梦中醒来大哭，眼睛都还睁不开的他双手无意识抓握着。
不知是不是在寻找和他相依九月的同胞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