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明天来就见不着啦
西州派来的人已在县城建好驻点。
容娘背着背篓和杨青分开，各自去办事，约好在柳大夫的医馆汇合。
家里如今四口人吃饭，又养着两只宠物，消耗一下翻了三倍。
她先是去买油盐酱醋糖酒等佐料，又去粮行买粮，在南货店里看到新进的川溪干辣子，再次大手笔的将其包圆。
遇上大主顾，老板高兴的切了一角红糖相赠，容娘掰下一块含在嘴里，是纯正蔗糖沁甜的味道，笑着让老板再切一大块，她买了。
“嘿，那再赠您二两玫瑰酱，云省来的，做饵饼兑水喝都使得”
“多谢您，帮我放背篓里吧”
她从店里走出去，今日虽不当集，鹿鸣县城却仍旧热闹非凡。
朝廷政令一下，民间一片鸡飞狗跳，嫁女的，娶媳的，都急慌慌动作起来，只是这些热闹喜庆之下，不知有多少桩心酸故事。
布庄陈年的旧红布匹都快脱销，容娘好不容易挑到满意的布，直接走去柜上付钱，要伙计拿后头的备货给她，不要厅里被人摸了又摸的那些。
“小哥，帮我送去西市柳大夫医馆”
正转身准备离开时，她看见了吴娘子和阿卉。
这母女二人似是这布庄的贵客，谈完了事儿，从屏风后头的小间里走出来，掌柜的笑逐颜开，想必是做成了大生意。
“容娘”，吴娘子也看见她，语气疲惫打了声招呼，愁眉不展的，双眼还有些浮肿。
容娘便也走过去，和这母女二人聊了几句。
“我阿卉秀外慧中，乖巧伶俐，又是上河少有读书识字的女娘，如今却要配个屠户，我真是，真是…”
吴娘子委屈狠了，近来见人都要诉苦一番，完全没注意到她说这话时候，阿卉神情也变得有些落寞，怎么会心甘情愿呢，被亲娘一次次揭露伤疤给外人看，她如何不难受，可还得照顾母亲情绪。
她揽着母亲肩膀笑着说，“那人不是个孬的，配婚第二日就晓得上门来拜访，礼数也周全，长的不差，又有营生，娘，女儿不委屈”
听见阿卉的话，吴娘子几乎要落下泪来。
容娘看得难受，也出言安慰她，“您宽心，阿卉细心能干，日子怎么都好过，倒是要保重自身，她才能放心呢”
“阿容说的是啊娘”，阿卉收敛起愁色，“大溪沟离家里近，他又有牛车，我时常回来看您，与在家时一样的”
“你有这心就好”，吴娘子勉强笑了笑，又拜托容娘，“不知你有空没，这几日想请你来家里与阿卉作个伴，扎个彩绸剪剪花儿”
阿卉婚期就定在官媒限定十日成婚的最后一天，容娘想了想，自己这边也还得花时间准备，只好告知她们自己也将成亲。
“这么快就定下？”，吴娘子吃惊，没想到容娘这么快和那周二郎定亲。
容娘笑着没解释，给她建议，“不如请蓁儿去陪阿卉吧，再跟秋娘她们说声，叫她有空就去帮忙”
阿卉和吴娘子点点头，她们还要去银楼，也没再多聊，从布庄出去就分道了。
容娘去医馆的路上见着有人卖鲜果，桃李柰子每样都买了些。
走到医馆外头时，看见伙计正送一位年轻郎君出门。
那郎君虽穿着整洁青衫，一眼瞧去却仍能看出他窘迫落拓。
长得倒是会让人多看两眼的清秀俊朗，面无血色，十分消瘦，有些病弱的样子，跟伙计告别，说上两句话就拿手帕捂着嘴咳嗽，但身形并不病态佝偻，脊背挺的端直。
跟容娘错身而过时，他也很有礼貌的微微侧身让路回避视线，并不唐突。
容娘跟他道谢，走进医馆，喊小伙计来拿鲜果去洗。
“容娘，你来得巧”，小伙计过来帮她卸背篓。
“怎么巧？”
“你今日不来，明日来就见不着我们啦”
“要出远门吗”，容娘一头雾水，跟着进了医馆，才见到医馆里日常用惯的东西都见不着了，后堂里多出个大箱子，箱子上堆着打好的包袱，俨然一副要歇业的样子。
她进内堂找到柳大夫，急切开口询问，“你们这是打算去哪里，还回来么？”
柳大夫以少见的端正姿态坐在书案后，正将一封书信封口，招呼伙计过来拿走去寄。
伙计拿走书信，他一秒恢复到懒散状态，歪着往后靠在椅子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双脚翘起来放在桌案上，脚上仍是一双木屐，也没穿足衣，他皮肤冷白，脚踝上系了条红绳子，坠着颗压祟的金锞子。
“鹿鸣待烦了，打算换个地儿开医馆，你往后不必再来这里”
“这就要走了呀”，容娘有些惋惜，柳大夫性子不好，但人是很好的，她把他当做朋友，如今却要分离，这时代关山难越、路远迢迢，往后恐怕就渐渐没音信了。
“做什么”，柳大夫看着她的表情笑了，“拢共也才见得几面，还回回顶撞我，你有什么不舍的”
“舍不得你医术精湛呀，这往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没有熟悉大夫瞧了”，容娘搬了把椅子坐到柳大夫对面，连连叹气。
她伏在桌上思索半天，开口问，“你去哪里？”
“去哪儿，我自己都还不晓得”，柳大夫冷哼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容娘不是非要知道这个，只是有些可惜，见他兴致不高，也就不再问他，转头拜托他能不能再多待两天，等给下河村那位体弱的郎君看过病灶再动身。
“请你帮帮忙吧，绝不让你白忙活，诊费我付”
柳大夫忽然转头盯着容娘，眼睛眯起，表情有些不快。
“我还说是谁给我找事呢，原来是你”
他放下脚，起身去拿放在一边的诊案翻了翻，“你说的那人方才来过了，姓孟”
“他这么快就来，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通气儿呢，你怎么说的？”，容娘担心柳大夫见人家没钱，就叫伙计赶人出去。
“他的病有意思，我叫他明日跟着我一起上路，若他有魄力背井离乡，我就救他的命”
“那就好”，容娘松了口气，觉得那位孟郎君，但凡有些胆量，不至于抓不住这根救命稻草。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会有好报的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