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容不得你反悔了
终于不用再深更半夜偷偷翻墙进周家。
上午忙完家里活儿，容娘去给周云渐送饭，杨青正好也刚从村长家回来，他们在屋子前碰了面。
“是赵娘子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多谢你照顾我大哥”，杨青天生自来熟，一点也不见外的去接容娘拎的篮子，“我来拿”
“诶，我自己来就是”，容娘没见过他，“你是…”
还不等杨青答话，周云渐撑着木棍下地走到门边来靠着，笑吟吟看向容娘，“他是我在西州认下的兄弟，杨青”
“你怎么下地了”，容娘嗔怪，放下提篮要去扶他，“伤筋动骨一百日，断骨的伤不好好养，还想骑马打仗”
责怪的话说出来之后，她才惊觉有些太过亲昵，后知后觉的笑笑，转身跟杨青问好。
“我带了饭，你们凑合吃一顿吧”
“那我去搬桌椅”，杨青已经闻见香味，跑着进屋里去。
这间屋子破旧又窄小，容不下人，只好从另间房顶缺瓦的屋子里搬出张瘸腿儿方桌，打水擦洗了一番，放在门外空地上，又找出几把破椅子，才勉强坐下。
“我不知道杨青来，带的少了点，不够的话，就跟我回家里去吃”
“好呀，我也去认个门儿”，杨青帮着从提篮里把饭菜摆出来，“这么一大罐粥，够吃了”
容娘特意用大米和着糯米熬了粥，把干香菇泡发切得碎碎的，精瘦肉也剁成细茸，等着米粥沸了倒进去一起煮，起锅时放盐，香油，姜丝，滋味儿很好。
还烙了些南瓜饼，她家后院沿着墙根爬了一圈南瓜藤，有些都快长老了，只好都摘了，晾在檐下慢慢消耗。
杨青打水来冲洗了昨日村长送来的几个碗，容娘给他们二人分粥吃。
“这粥好香，大哥你多吃点，是阿容姐特意给你做的吧，我就多吃几个饼子就好”
“这就改口了，不叫赵娘子？”，知道他爱吃甜的，周云渐把南瓜饼挪到他面前。
“先前不认得，现在熟稔了，还那么叫多见外”，杨青笑嘻嘻的吃南瓜饼，军伍里锻炼出来的吃饭速度，几乎是两口一个。
“你喜欢，我下午多做些带来”，容娘托腮看着这两人吃饭，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在定北军的时候，周云渐那会儿吃饭也是这个德性，若有她带去的点心，恨不得跟庆哥打起来。
“对了，顾将军有东西托我转交你”，杨青边吃边往屋子里跑，拿了个小木盒子出来。
“我偷偷看过，是好东西”，他少年心性，说起话来眉眼飞扬，“金色东珠！我们王妃也有一顶金珠镶的头冠，年节才戴，价值不菲，顾将军可真舍得”
他最后那句话，边说边去看周云渐，他大哥的心思算是明了，只是他这里又带来顾将军的心意，不知容娘作何感想呢，大哥和顾将军，要让他选，他肯定选大哥，可顾将军出身名门又是王爷妻弟，还知道送女娘金珠，心思可比大哥细腻。
“我瞧瞧”，容娘擦干手，接过木盒，盒中垫了丝绸，绸缎上滚动着两颗金珠，珠子大小略有差异，不过同样的色泽亮丽形状圆润，阳光下浮动着一层晕彩，是真正的珠光。
扯开一点绸布，盒子底下有张字条。
“阿容相救之恩，来日方长总有回报之时，金珠一枚赠阿容赏玩，一枚谢柳大夫妙手回春”
“是给柳大夫的谢礼”，明珠相赠着实有些暧昧，容娘顿了顿，把纸上留言念了一遍，淡淡笑着说，“过几日就送去给他”
周云渐也听的垂眸低笑，相处日久，他当然懂顾谨心思，只是这顾三郎未免顾虑太多，想赠金珠还要找个柳大夫做陪客，实在不坦荡。
“杨青，你进山去拾点柴禾、猎些野物”，他开口吩咐杨青。
杨青会意，挑眉偷笑，进屋戴好臂弩，背着背篓进了山。
等他走后，有些话，这两人才方便说。
“我和顾三郎…”，容娘挪动椅子，面对着周云渐坐下。
“我明白的，你们也是旧相识，该如何相处不必在意我”，周云渐想要伸手去碰容娘放在桌上的手，还没靠近却又暂停，他目光灼灼看着容娘，“只是过了一夜，并非过了一世对吧？”
“嗯？你说什么”，容娘没懂他的话。
周云渐坐在椅子上倾身过来，神色竟然有些委屈，“你还记得昨夜应了什么吗，我忧心你会变卦，想你再和我应承一声”
“可不是恍如隔世似的”，容娘看着他笑起来，其实心里也还有点不踏实呢，但她不是患得患失的人，既然做了决定，就该洒脱一些，“你不后悔的话，我就不后悔”
“没有那一天的”，周云渐抬手到容娘面前，手心朝上，那是一个要她交付的姿势。
“暂且信你”，容娘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她不是真的养尊处优之人，因着初来时在北地把手冻很了，年年都还要长一次冻疮，又做惯了活儿，指腹和指尖上覆着层薄茧。
周云渐掌心和虎口也有厚厚的茧子，是长久拉弓握剑导致的，从很久以前开始，他的武器就是他的命，但从今往后，他要捧在掌心的是容娘了，他手上的温度灼热，拇指摩挲着容娘手背上柔软的小肉窝，心好像也变得柔软。
“阿容，我说话算话”
之后便是长久的无言，气氛变得安静沉谧，只有风掠过竹林上空发出飒飒声响，屋后荒草丛生，藏着鸟叫蝉鸣。
容娘不是脆弱的人，近来却自觉变得懦弱许多，总是想要流泪，到底有什么好顾虑的呢，惊惶惶来到这个世上，这么多年不也一往无前活得善好。
往后无非是要更改另一种生活方式，接纳一个真心待她的男人来到自己的生命里，这个人是周云渐，她最起码还是可以继续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把他的往后也计划进自己的人生来，好像也不是很坏，好过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匆匆结伴。
她吃吃发笑，庸人自扰于事无益，接受来自命运的安排，然后在这不得自由的人生中处处偷懒，说不定也能过得闲适自得。
“你这么说了，我就当真，容不得你反悔了”
“我将真心交付你，此生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