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这才真是打仗呢
她就这样睁着眼睛无法入睡。
生怕一闭上眼，那个人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烦躁不安的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干脆光着脚跑到营帐外头跪下，双手合十闭目祷告。
自从家人陆续离世，她成了孤儿后就渐渐是有神论者了，大小寺庙道观去了无数，不求富贵不求前程，只求心安。
“我从前就很虔诚，四时供奉不停，八方神明在上，既然让我重活一次，请护佑我能好好活着，请让我身边人也都好好活着”
她的愿望已经很渺小了，只要活着就好。
赵庆起夜时瞧见她朝天忏悔的样子吓了一跳，悄悄钻回自己铺里，第二天就跟老郎中说了这事儿。
“真是可怜，不过失手杀了个恶人，还害怕的半夜向天祈祷”
赵庆难得好心，甚至贡献出自己藏了许久的红糖，第二天早上给她冲了杯浓浓的糖水压惊。
喝着齁甜泛黄的糖水，容娘心里发毛，庆哥的便宜可不是这么好占，怀疑是不是又要使唤自己帮他做什么活儿。
“吃你的吧，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这几天好好休息，还怕后头没活儿干嘛”，她不识好人心，赵庆翻了个白眼儿。
“谢谢庆哥，庆哥真好”，几口吃完馒头，容娘挂着两个黑眼圈去收拾军需那边给她送来的小帐篷了。
连昨天关押她的那顶都不如，小的没法让人站直，只能搭个地铺，弓着身子进去就得坐下或者躺着。
但好歹是个单间，没什么可挑剔的。
容娘抱来一捧干草铺在扫干净雪又撒了层炭灰的地面。
王妃叫时雨送她一卷毡毯，展开正好能铺满整个帐子。
她把鞋脱在外头，进去整理铺盖，就这样住了下来。
晚间睡小帐篷，白日去营帐帮老郎中干活，她再也没独自往外走过。
只是左前卫的兵卒仍有怨气。
他们觉得王爷处置不公，有人曾过来找麻烦，幸好容娘躲得快，老郎中和庆哥又帮忙阻拦。
时雨气的回禀了王妃这件事，那几人后来受了罚，她这边才算安生过了几日。
只是不知周云渐忙什么去了，没再见他过来，容娘问不到他近况，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天又晴了几日，涂山范围内游荡的胡骑已经被驱赶的差不多，督军正带兵修路。
就在容娘以为营里会就这样太平下去的时候，变故终于发生。
……
“冷的要命，取的饭走到半途就恨不能冻上”，赵庆手上拎的篮子里放着几人的午饭，他走进来掸了掸身上落雪，“原以为要放晴了，谁晓得今日又开始下雪”
“黑压压的，总觉得要下冰雹子了”，容娘在炭盆架上火钳，从他手上接过篮子。
今日伙房做的又是顶实沉的锅盔，她预备把饼子烤热了抹酱吃。
“时雨前天给我两个鸡蛋，拿羊油炸了酱，咱们今儿就吃了吧”
话音刚落，营里就响起一阵沉闷的号角声，紧接着就是兵戈剑戟碰撞、士卒铠甲交错和列队组阵的声音。
也顾不上吃饭了，几人跑到帐子外头去看。
军营沸腾起来，各位将军镇抚都忙着调兵遣将，往演武场去集合。
“多多的备伤药、熬祛寒汤，胡人大军南下了”
督军下属急匆匆跑来军医营帐，留下几句嘱咐，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就又转身跑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一行人，站在凄风苦雨里半天反应不过来。
“躲不过啊，这才真是打仗呢”
这一次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老郎中长长叹气，叫来其他郎中和学徒们，开始吩咐众人做事。
“去把存药材那几口箱子都开了，配祛寒方，金创药不要省，尽数摆出来，随用随取，干净纱布放托盘里备好，多烧些开水”
“去吧，去把饭吃饱了，都打起精神来”
容娘坐在外头搭的几个灶台前烧了一下午的开水。
她连战场在哪里都不知道，只晓得定北军偌大的军营几乎是倾巢而出，马蹄子将出营的大道上踏的平平整整。
只剩督军一众人等留守中军大帐，另有一营的将士留下看护王妃。
天黑后，依然没有将士回转。
“快些打完吧”，容娘默默祈祷，希望格外眷顾自己的上苍，也能照拂一下这些为国征战的将士。
然而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涂山脚下战事仍旧胶着，双方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压谁一头。
周云渐带着那一营敢死之士，始终冲锋在前，人死了快一半了。
弓箭早已放完，近身相接他也不用长枪，右手举着弯刀劈砍，左手抬起那柄乌钢倭刀与胡虏短兵相接。
他竟能双手使刀！
平北王骑在马上看过去，颇为满意的点头，他举手感受到风雪不小，甚至有越发变大的趋势。
于是也不再观望，从腰侧抽出惯用的一柄长刀高高举起。
“儿郎们，随我杀敌”
……
军医营帐所有人连晚饭都没吃，就怕误了事，但一直紧绷着等到后半夜，才有小兵先一步回来传讯。
“此战捷！此战捷！”
“王爷吩咐宰羊烹肉，犒赏全军！”
留守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传，不一会儿，全营都充斥着欢呼。
“太好了！”，赵庆整个人原地跳起。
初战告捷，这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想来后头军队马上也能到，咱们去门口等着，伤兵必不会少”
赵庆说的没错。
即使这一战最终胜利了，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