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雨露3
写完作业走出校门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周清声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秦雨露，她还以为她会等她一起回去的。
“看什么呢”周清声刚走到车站，就冷不丁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额，没看什么”周清声转过头看到唐钏，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唐钏:“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额，我们……很熟？”周清声瞪大眼睛看着唐钏
“你不是想当我爸爸？”唐钏眉头一挑
“不想！”周清声满头黑线，那不是一时情急嘛
“那你想当我什么？”
“钏哥！”
周清声还没听清楚唐钏说了什么，就被一声突如其来的钏哥吓了一跳。一个穿着褐色卫衣的大高个朝唐钏飞过来，后面还有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
“啧，着什么急”
唐钏不满，她总是想跑
见有不认识的人过来，周清声自觉的往公交车站走，还没走出去两步又被拽回来
“钏哥，这谁啊？”大高个走进看着周清声
唐钏:“你爷爷吧”
大高个: ……什么情况，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周清声: ……
“楚齐，张方阳”唐钏先指着寸头和大高个对周清声说
“周清声”
没等他介绍自己，周清声看着他们对自己投来大量的目光，对两人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这就是楚齐，看起来跟唐钏关系还挺好的……
“告……告主任？书！”大高个听到周清声说话，又看了看她的头发，突然瞪大眼睛，跟他高大的形象十分不符。
严格来说他应该算个帅哥，虽然皮肤有点黑，但五官立体，棱角分明，身高更是远超同龄人
“噗～”
楚齐听到张方阳一句话竟然可以变换几个语气，不由得笑出了声
周清声看张方阳看到自己竟然带了点惊恐的表情，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些许怀疑，她看起来很可怕？
“……”唐钏有些无语，张方阳平时都搁哪儿听的这些事儿，这才来几天连告主任书都知道了
张方阳高二才从外地转来他们班，一来就对他钏哥钏哥的叫，硬生生把他一个三好学生叫成了大哥大。
但你别看他长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起来脑子还缺根筋。但他偏偏学习还不错，两次月考都挤进了年级前五十，让成绩吊车尾的楚齐十分之不解。
也不知道和六班的楚齐怎么打成了一片，俩人现在跟穿开裆裤似的，整天黏在一起
“额，车来了，再见！”被人当面叫告主任书也是有点尴尬，周清声也不擅长和不熟的人聊天。
看到公交车驶来，就往上面钻，挺好，还有座。她刚坐下就发现唐钏竟然也上来了，还站在她旁边，转头又发现楚齐和张方阳竟然也上来了……
公交车缓缓启动，周清声瞪大眼睛的看着几人，抱紧了怀里的书包。怎么回事，跟着一个花季少女是要干嘛？
“顺路”
唐钏看周清声眼里的提防有些好笑，哼笑一声。他还以为她胆子挺大的，没想到是只小白兔
周清声根本不信他的话，她坐这趟车这么多年，从没和他们顺路过。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撇过头看窗外，今天是个好天气。落日的余晖印在楼房的窗户上，折射出暗黄色的光芒。又照在行人和车辆之间，像一片向日葵地
身后张方阳和楚齐的嬉笑，公交车上的语音播报。唐钏仿佛都听不到，看着周清声的那一撮白发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微风拂过，少女的脸庞变得生动，脸上细软的绒毛也显得格外温柔，发丝随风飘扬，让唐钏起了想要拿在手里把玩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今天的公交坐的格外舒服，到站的时候，清声险些错过。还是张方阳叫唐钏下车，她才反应过来，赶忙下车。看着一起下车的三人，还真的顺路啊
“我先走了，再见”周清声看着几人，挥了挥手
“勇士，再见！”张方阳率先回应她
周清声往回走的脚步僵了僵，这个张方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起来一副高冷酷boy的样子，竟然……一言难尽
“清声”周清声正准备上楼，秦雨露突然从秦奶奶家出来
周清声:“雨露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雨露:“有一会儿了，我没转太久。奶奶想我，我就回来了”
秦雨露到她和李京晗第一次见面的篮球场坐了一会儿，准备去看看周清声的时候，就突然回到了奶奶家
原先秦奶奶一般是在早上起来或者吃晚饭的时候会突然想她，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回事。秦雨露被迫回到奶奶家时，就看到奶奶又拿着她的照片在不停的擦拭，因为经常擦拭，虽然很干净，但镜片都已经有些花了
自从秦雨露自杀后，从奶奶日益增多的白发和越来越佝偻的身躯，可以看出秦奶奶已经远不如当初精神了。
在她没出事之前，秦奶奶一直是周围有名的大嗓门。自从亲眼看到自己的孙女躺在她床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人们就再也没听到她大声说话了
据说秦奶奶是第一个发现秦雨露自杀的人，老人看到地上的药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秦雨露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着的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就要把人从床上拉起来，可无论她怎么打骂，秦雨露都没有再醒来
大家都知道秦雨露是不听秦奶奶管教的，秦奶奶思想保守。而秦雨露又处在叛逆时期，所以她大胆的穿衣风格和早恋让秦奶奶觉得她不检点，丢了她的脸面。
秦雨露和秦奶奶都是性格强势的人，所以有段时间，经常能在小区听到她们吵架的声音
那时候周清声总是能在小区里听到一些谈论秦雨露的话题，大都是一些像秦奶奶那么大老人。许多不堪入耳的话都有，小区里的许多男孩女孩也被禁止和她一起玩，甚至秦雨露死了以后还有人说她是因为被人甩了才自杀的。
大部分的人都觉得秦雨露是自作自受，不过也唏嘘这个女孩在花一般的年龄就这样没了
“想不到她以前那么讨厌我，现在竟然三天两头的就想起我”秦雨露看起来也有些恍惚，显然她也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时候
“秦奶奶挺好的呀”周清声说的是实话，以往秦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总是会在小区里吆喝一声，周清声和谢云来小时候没少吃秦奶奶做的东西
“呵，那只是对你们罢了”秦雨露想到一些什么，冷笑一声
“从我小时候她就不喜欢我，把她儿子女儿不孝敬她她的气撒到我身上，整天打我骂我。
不过这我都习惯了，她没受过什么教育，也不懂得将心比心。但谁会诋毁自己孙女啊，她们说的那些话你也听见过吧，我就不明白了，我穿个衣服光明正大谈个恋爱怎么就要受他们唾弃”
“而且清声，我其实一直挺羡慕你的”
“啊？”
清声搞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就算秦奶奶之前不喜欢秦雨露。但也免不了秦雨露在小区小伙伴和学校受欢迎。
秦雨露虽然学习一般，但长相极为漂亮，身材也极好，舞又跳的很好。在当时，美丽自信的秦雨露在初中部也有很多人知道
而自己从小因为声音经常被人取笑被叫男人婆，因为头发被人叫白毛周。也变得沉默起来，愿意跟她一起玩的人少之又少。谢云来搬走后就只有苏玉了，前几年，就连周原也觉得她沉闷无趣不愿意和她多讲话
“我多羡慕你啊，周奶奶从来不骂你，你学习又好，小区里的人都喜欢你”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奶奶不骂我？想多了，我奶奶骂我的时候都把我关起来，好让别人听不到就不能来救我
我学习好吗？好吧，跟你比起来确实好那么一点
至于小区里的人都喜欢我，我怎么不知道，我小时候连张阿姨家的狗都喜欢追我好不好！还有赵爷爷家的鸡，不知道啄了我多少次！
这些话周清声只能在心里嘀咕，毕竟秦雨露确实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好冷啊，雨露姐，要不去我家吧”
周清声突然打破这一场景，主要觉得她俩一直站在这说话也不合适，主要是别人都看不见秦雨露，更听不见她讲话。看到她一个人站在这里说话，想想还是挺恐怖的
秦雨露扶额，“额，好”
秦雨露实在佩服周清声转移话题的能力，总能在她陷入情绪的时候把她扯出来
两人回家后，因为知道秦雨露不需要吃饭，周清声就打开电视调到一个她喜欢的综艺节目给秦雨露看。自己去和奶奶吃饭，吃完饭周清声帮奶奶把碗洗了，奶奶就出门散步去了。
两人洗碗的空档，客厅里只有电视里综艺嘉宾发出的大笑，秦雨露盯着电视。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
“好看吗？”听到关门声确认奶奶走后，周清声走到秦雨露身边坐下
“唔，雨露姐，我能碰碰你吗？”不等秦雨露说话，周清声又问。她有点好奇自己能不能和她有身体接触
秦雨露没有说话，把手伸到周清声前面。说实话她也挺好奇的，虽然她能感受到别人的触碰，但别人都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周清声能看到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感受到
“好冰！”周清声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后惊呼
秦雨露翻了翻手掌，“是吗？我不知道”
看来是能感觉到，秦雨露挺开心的，但她不知道自己的体温很低，但也知道肯定和正常人不一样。因为她已经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了，不需要喝水吃饭，也不需要上厕所，活人要做的事，她都不需要做了。唯一一样的是她的感情还在，思想还在，让她勉强觉得自己还算个生物
“没事的，我知道啦”
周清声看出来秦雨露的低落出声安慰道，不知道是因为秦奶奶，还是今天去学校引起的
“嗯，我没事，都习惯了”
“不过，为什么我能看到你呢？而且雨露姐，你见过其他像你这样的人吗？”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能看见我。至于像我这样的，我都不知道我算什么。最开始我还以为我没死成，结果发现大家都看不见我，我就想人果然是有灵魂的，可我又一直是这个状态，也没看到其他和我一样的人”
“后来我发现，我会突然出现在我奶奶身边和李京晗身边，我就猜可能是他们太放不下我，而我其实是靠他们的念想存在”
“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也证实了我的猜想。李京晗想我的时候我就会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我奶奶想我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只是除了你他们都看不见我”
秦雨露说这些话的时候，周清声就在一边侧着头看她一边听她说。听到她是因为李京晗和秦奶奶的想念才没有真的死去，不禁在心里感叹
要多想念一个人才能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力量，留住她的灵魂啊！
原来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想念是能打破常规的且有形的
“清声，我看的出来，你很特别也很好。他们这样想我我很开心，但我不能太自私。李京晗太好了，他本有大好的前途，现在却因为我只能帮别人看看店，纹纹身。他是我一个人的裁判，却不是我一个人的李京晗，我不能看着我的裁判就这样”
“至于我奶奶，我能感觉到，自从看到我死了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就不太行了。我早就原谅她了，只希望她最后的时光能够快乐”
“清声，你可不可以帮帮我”秦雨露说到这里，露出乞求的目光
“我吗，可是我能帮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是你是唯一一个能看见我的人，我只能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了”
“嗯～，我觉得你应该从你自己身上找希望，因为你是他的女朋友。而且你当时……”剩下的话，周清声有些说不出口。
在她的世界里，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一般来说，先离开的人最遗憾，虽然她不知道秦雨露到底为什么自杀，但通过这几次的交谈，清声知道她的遗憾和后悔。
但她觉得李京晗比她更可怜，对着一个人不可能再给他回应的人。依旧付出百分百的感情，能把思念化形的想念有多重，清声不能想象。或许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他根本不在乎。
“清声，我后悔了。后悔让他喜欢我，后悔……”
清声知道剩下的话是什么，但她也没办法安慰她。毕竟世上没有后悔药，解铃也还须系铃人。
她想如果世间真的有走马灯的环节，秦雨露一定会满心欢喜的向她的裁判跑去，而她的裁判就站在原地张开双手，等着她的拥抱。
“那你能……”周清声刚想问秦雨露到底为什么自杀，就发现秦雨露突然消失了。与此同时，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奶奶散步回来了。
面对突然消失的秦雨露，周清声也没有太过惊讶，知道她肯定又去到她男朋友那里了
“怎么还在看电视！明天不用上学吗！”奶奶一回来看到周清声还在看电视，立马提高音量的对她说到
“嘿嘿。奶奶，你来看，我去洗澡啦。”周清声吐了吐舌头，把电视调到奶奶平时看的频道后溜了
奶奶推了推她，“去去去，高二了，学习也不上点儿心”
“嘿嘿，这就去”
周清声笑笑，奶奶虽然对她严厉，但总是把最好的给她，尊重她。在她的的人生中，奶奶是对她影响最大的人，也绝对是她最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