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阿——嚏！”

    西奥多用手帕捂住嘴，他的眼眶和鼻子都微微泛红，他难得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此刻更不愿意将这一面展现给邢玉堂看到。

    帝国的皇帝陛下，赫尔曼家族主支唯一的血脉，他是帝国的支柱，亦是邢玉堂的配偶兼丈夫，多重身份都令他不能以软弱示人。

    尤其是在邢玉堂面前，皇帝陛下绝不允许自己有失夫荣。

    “生病了就应该躺着休息。”邢玉堂在灶台边缘磕破蛋壳，往煎锅里加了一个蛋，他看了眼涕泪齐流的西奥多，又磕碎一个蛋加进去，他一边翻炒煎蛋，一边说道：“现在是t9流感传播的季节，w-2星上可没有能够治t9流感的医院，反正你在这边的出差任务都完成了，不如请个假回首都星做个体检，你们老板应该还不至于压榨员工不许请假看病吧。”

    西奥多瘪嘴，有些后悔自己想的滞留理由，他就不该说出差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带着重重的鼻音：“谁说我生病了，我就是季节性过敏，是老毛病了，没必要特意去医院，可能只是因为昨天在门口睡着，被楼梯口刮上来的风吹得有点着凉了。”

    西奥多心想，也许他回到首都星后真的应该约宫廷医匠给自己做个体检，两天内无故昏睡两次，他怀疑自己真的得了什么病症。

    “还要多谢你昨天把我带回屋，今天又到你家蹭饭吃，多不好意思啊。”西奥多揉揉鼻子。

    放屁。邢玉堂心里暗骂一声。

    虽然是政治联姻，还只当了一年配偶，邢玉堂还是知道西奥多的身体情况——为避免骗婚乌龙，联姻双方交换过体检报告。

    西奥多除去前二十年的傻子经历，他从来没有得过病，新人类的超强体质就提现于此。

    “是吗，那你记得吃药，我也会监督你每天按时吃药的。”邢玉堂端上刚出锅的早餐，没好气道：“我今天还要出摊，你既然生病了，又没有其他事情要做，就留在家里养病吧，我晚上会回来把你的晚饭一起做了。”

    他没给西奥多拒绝的机会，随手抓过一个鸡蛋饼塞进嘴里，扯过外套披上，出门前还不忘回头说道：“我会看门口的监控录像，你别想偷偷跑了。”

    西奥多咬着饼，听话地点点头，看着邢玉堂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低头轻笑一声。

    看着那么酷的人，其实还是老妈子性格，记忆里那道单薄的形象突然就丰富了。

    而公寓的门一关上，邢玉堂就收起了笑容。

    他敲敲手腕上的智脑，【他到底还要在w-2星待到什么时候？】

    【直到你愿意跟他返回首都星，实际上他还想过把你强迫绑回去，只是怕影响你对他的印象，他才没有动手。】赫尔曼直接揭了西奥多的老底。

    邢玉堂瞪大眼睛，光屏上仍在浮现出新的字。

    【你知道的，我无法违逆他的意愿。】赫尔曼缓缓打字：【一个小忠告，你最好不要让他单独出门，他恢复的精神力越强，对外散发的波动越强，更容易刺激普通人觉醒。你刚才的做法是正确的。】

    西奥多出门无异于将一根点燃的导火线丢入火药堆里，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会把火药点炸。

    邢玉堂问：【你明明知道他是个危险，为什么还允许他办线下巡讲？你们应该把他留在皇宫里，他会影响到其他人，海伦娜女士是怎么想的？】

    【海伦娜女士给侍从和亲卫配备了防护装备，能隔绝一部分波频，每一场讲话都限制在半个小时内，确保其他人不会当场觉醒。】赫尔曼停顿了一下，【她终归是西奥多的母亲，尽管她无法做到全心全意爱着西奥多，但她的血脉同样在西奥多体内流淌。】

    那是曾经心脉相连的半生关系。

    赫尔曼说道：【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西奥多能恢复，他已经让很多人等待太久了，无论是你，还是海伦娜。二十年……有些人快要失去耐心了。】

    所以他们才把西奥多放出黄金牢笼。

    这是一个饵。

    【你该尽快出发了，w-2星的驻点守夜者已经在等你了。】

    邢玉堂忽然转头，斜对面那扇门合上了一条缝，他蹙眉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拽上背包下楼，还没撕标牌的锅铲挂在腰间，跟钥匙扣撞得哐哐响，楼道里一时回荡着金属碰撞的声音。

    门后。

    一个身型瘦弱的男人靠坐在门前，他蜷缩着身体几乎团成一个球，骨节突出的手捂住嘴，他肩膀颤抖，稀碎的笑声从指间漏出来，脸上带着微笑，张开的瞳孔里兴奋和恐惧参半。

    他看到了，他看得一清二楚。

    斜对屋的邻居在家里囚禁了隔壁屋新来的住户。

    他能感觉到，屋里那个人所散发的危险气息，让他畏惧，也让他觊觎。

    想要掠夺，想要吞噬。

    男人推开门走出来，他站在邢玉堂家门口，身体前倾贴着门板。

    门内响起一阵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声被门板模糊的询问。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