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人应该向前看
周寅的这番话倒将几人的思绪全都拉回了过去。
良久,周玉照突然一笑,“怎么?阿寅现在是想责怪我这个皇姐吗?想怪我说到未做到吗”
她的笑,更像是讥讽与自嘲。
眸底还闪着些许晶莹,亮得刺眼,让人看了心疼。
看着她这么一副模样,又望向正首位沉默不说话的周寅,萧子齐暗暗握紧了拳头,现在的他迫切地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让一个人突然转换了心思。
明明他们是互相喜欢的,最起码他出征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之后,三人谁都没再说话。
周寅的脸色又转成了白,没了上一秒的红润,他挥挥手让二人退下,却在二人转身的那一瞬还是开了口:“阿姐,子齐兄,你们再帮帮我。”
此刻他的声音里满是哀求,让人无法将他与那个威严了一辈子的帝王联想在一起。
周玉照身形顿了顿,她多想狠下心来不再管这些破事,却还是狠不下心来,这是她一母同胞的阿弟啊,是从小喜欢追着她跑的跟屁虫,她无法忘记那个费尽心思给被处罚的自己送饭的小少年,也忘不了他挡在自己身前、义无反顾地吃掉了母亲为搏得父皇怜惜而给自己送来的的下了药的膳食
往事越想越多,一桩一桩的,皆让她难以忘怀。
最终只得颤着应了句:“好!”
最后一回,就帮他这最后一回,等这一切尘埃落定,她就要守着自己的女儿过活了。
轻轻用衣袖拂掉眼泪,周玉照下定了决心,头也不回地迈出了这座宫殿。
萧子齐一直紧紧跟在她身侧,回过神来的周玉照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现在的她没什么心思应对那些陈年旧事,于是转身略带些敷衍地说道:
“拜别大将军了。”
说完便想走,手肘却被人一把拽住了,回头一看,正是萧子齐。
周玉照挣扎了两下,但她的力气哪能比得上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呢?没一会儿额间便累出了细汗,萧子齐却还是刚刚那副模样,身姿挺拔、站得笔直,如山一般没有一丝晃动。
“将军,这是何意?”她的声音微冷,显然已不耐到了极点。
但萧子齐却是不怕,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长公主莫要着急走,你我二人许久未见,有些往事,萧某想好好问问长公主”
接着便拽着周玉照离开了。
这下周玉照慌了神,急忙呼喊:“翠竹,翠竹御林军呢?御林军”
可无论是翠竹还是御林军,都好像提前被人吩咐好了一样,都没什么动作,这下周玉照彻底慌了神,她开始拼命地扭动身子,嘴上不断地警告着萧子齐:
“你想做什么?”
“快放开,休要以下犯上!”
但无论她说什么,萧子齐依旧是紧紧箍着她的手腕,拖拽着她往宫人少的地方走去。
不远处的萧三瞧见了这一幕,当即急得不行,叫喊着就要追上来,“哎呦,将军,将军,咱们该回府了。”
府里还有老夫人给您介绍的姑娘们呢!
那些姑娘们不看不行啊,不看什么时候小主子才能生出来啊!
眼看这位三儿要破坏自家公主和将军的好事情,翠竹也急了,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抱住萧三的手,扯着嗓子喊道:“你不许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萧三甩了甩,却无法把她甩掉,只能转身跟她好好谈谈道理了:“你一个姑娘家,别跟个泼皮无赖一样,快松手。”
“小祖宗,姑奶奶诶,就当我求求你了,你发发善心,就别让你家那什么公主再来祸害我们家将军了,我们家将军值得更好的。”
听他这么说,翠竹嘴角微微扬了扬。
萧三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起效了,刚想再说些什么时,只见翠竹又开始嚷道:“来人啊,御林军何在?这里有人胆敢出言对长公主不敬,还不快将他拿下!”
这次,御林军的动作很快。
望着被扣押的萧三,翠竹挺正身板,十分得意:
“宵小之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家公主可是先帝亲封的“柔嘉公主”,更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长姐,整个国朝谁不尊称她一句‘柔嘉长公主’,岂容你随意诋毁?”
“呸,小人得志,她再好也配不上我家”
萧三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翠竹眼疾手快地掏出袖间的帕子堵住了萧三的嘴,催促着身边的御林军,“还不快将他带下去,记住了,一定要重重地打他几板子,不然他不长记性。”
御林军听话地将萧三拖了下去,毕竟对方可是长公主身边的红人,不能不听啊!
讨厌的人终于被拖走了,翠竹长舒一口气,随即望向萧子齐和周玉照离开的方向,心里稍稍有些忐忑,求求了,他们一定要好好说啊,最好是把话都说清楚啊。
老天爷,别人不懂我家公主的委屈,但您可全看在眼里的 ,就当心疼心疼公主吧。
她这一生,太苦了。
另一边,萧子齐拽着周玉照走了许久,直至走到一座凉亭前,他才肯停了下来。
“公主,可还眼熟这儿?”
凉亭坐落在水上,周围有大片大片的荷叶,一到荷花盛开之时,粉映衬着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驻足。
周玉照的神情有些恍惚,却很快归于正常,“不记得了。”
“是吗?”
“我却从未忘过。”
这话引得周玉照眉头微蹙,抬头看去,还想在说些什么扎心话时,却在撞见他那眼底深处一划而过的落寞时,终还是闭了嘴。
她知道,此刻的萧子齐远没有表面上的云淡风轻。
她呢?
她也没有那么面上表现得那么淡定。
很慌很乱。
有多久没跟他站在一起了,总感觉周围空气都是炙热的,迎面而来的热度让她心跳得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了。
这么些年了,她以为自己会老死在寺庙里,孤独地、一人死在那里,因此从未想过会与萧子齐有再见的一天。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或许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她想自己在萧子齐心中一直是那个纯洁骄傲的公主,而非现如今的这副模样,那段跌落在泥土里的日子,真希望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当初为什么拒绝先帝的赐婚,这么些年过去了,可以告诉我了吗?”
清冷略带些磁性的声音将周玉照的思绪拉回了现在,她不自觉地拢了拢身上的衣衫,轻声说道:“都过去了,人该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