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五两银子买的石头
翌日晌午，李娇蓉缓缓睁开眼，垂眸看着早已经穿戴好的衣衫，忍不住莞尔一笑，昨晚上，赤裸的肌肤相碰、急促且又带些压抑的低喘……
那她和相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吧？
身上好像还有股淡淡的草药香味，李娇蓉仔细嗅了嗅，她没闻错，是草药的味道。大腿根那一处清清凉凉的，像是已经被抹好了药膏，莫非是相公替她抹得药吗？
这般想着，李娇蓉心中不禁一甜。
见她醒了，几个丫鬟轻步而入，伺候她梳洗妆扮。
知琴跟着李娇蓉的时间最多，知道她为人随和，胆子也越发地大了起来，张口调侃道：“夫人，老爷可疼您了，怕您起来的时候不舒服，一早请了女大夫来呢！还亲自给您抹了药，再三嘱咐婢子们不许打扰您休息，还有那小厨房的饭菜，现在还温着。”
李娇蓉轻声斥了句，“就你话多。”可那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而她们口中的顾行墨则是一早就离了家，来陆府拜见陆远洲夫妇，他自幼学的是尊师重道，无论何时也不能丢弃。
陆远洲前半辈子做了国子监司业，后半生在这小镇上开书院、做院长，教了无数的学生，其中不乏优秀者，但顾行墨绝对是最优秀的，三元及第，他教出来的唯一一个！
看着这般优秀的学生，陆远洲久久郁闷的心总算能开心了些，他拍了拍顾行墨的肩膀，眼中有骄傲和自豪，也有遗憾担心……
顾行墨察觉出了不对劲，思忖再三，轻声问道：“师父，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喊陆远洲一句“师父”，倒比寻常的“夫子”、“先生”多了一份亲近，事实确实如此，陆远洲对他倾囊相授，他自然也要敬师。
听着顾行墨语气中的关心，陆远洲叹了口气，“是我那不孝儿，唉……”
陆谦竹，莫非是他又作什么妖了？
顾行墨心里疑惑，也没急着答话，而是静静地等陆远洲把话说完。
“行墨，竹儿要有你一半好，我也不至于这么发愁了，他太不听话，非要跑去江南经商，你说我们陆家百年的书香门第，怎么能出这么一个商贩呢？”
“不让他去，就是不听，在县试的前一晚，背着我和他娘，自己偷偷拿钱走了。”
“现在他娘整日里寝食难安，就怕他会出什么事，罢了，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他想干什么就随他去吧，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唉……家门不幸啊！”
陆远洲读了一辈子的书，陆家往上几代先辈，又有哪个不是读书人呢？
偏偏出了陆谦竹这么一个逆骨，好好的科举路不走，非要跑到江南经商，钱再多，没了气度与风韵，又有何用？
陆远洲不理解，他只觉得心累得紧，再也不想去管那个不孝子了。
听完，顾行墨大抵明白了事情经过，深深感悟到了养儿不易，陆谦竹自小就调皮，不爱读书，整日里喜欢斗蛐蛐儿、去茶楼里听人说评书……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
这让望子成龙的陆远洲非常着急，可管教再多，除了能让陆谦竹表面服软，再没有其他效果了。
这次离家出走，虽说让他有些意外，但再想想，也是陆谦竹能做出来的事。
眼见陆远洲被气得不轻，顾行墨开口劝慰道：“师父莫急，既然他喜欢，何不放手让他先去闯一闯？士人并非人人都是忠义之辈，商人也并非人人都狡猾多诈，无论去江南经商还是科举做官，兴趣应占第一位。”
归根到底，还是清高与面子在作祟，饶是陆远洲这等大家也避免不了，顾行墨不好意思明面上点破，只能委婉地开导开导他。
“我知你说得对，可是……罢了，不提他，你过会儿留下，陪我小酌三杯，咱们好好庆祝庆祝，三元及第，甚好，甚好啊！”
……
顾行墨回到家，天色已经不早，李娇蓉正在屋内打络子，见他来了，兴冲冲地举着那块玉坠，“相公，我把那金线拿了来，配着黑珠线儿，一根一根的拈上，打成络子给你挂玉坠，好不好？”
说完，也不顾他的反应，自言自语道，“金线跟黑珠线儿，配起来定然好看。”
“嗯，都听你的，但这玉坠是哪儿来的？瞧着眼生。”顾行墨不记得家中有过这么一块玉坠，疑惑问道。
说起这个，李娇蓉更激动了，“前些日子我去街上闲逛，有个人非要卖我一块石头，说是里面可以开出上等的宝玉来，而且他家中有人生重病，急需用钱，只要五两银子就好，我寻思着也不贵，就买了一块，几个家丁锯了好多天，没想到最后真的开出来玉石，瞧着晶莹剔透的，管家说是羊脂玉，价值不菲，我就让人打了个玉坠，给你挂在腰间，肯定好看。”
“既然这石头里的东西这么值钱，那人何不切了石头卖玉呢？”
顾行墨反问一句，倒让李娇蓉的小脑袋转不过弯来，“对哦，既然这么值钱，他为什卖石头不卖玉呢？莫非他想骗我！”
李娇蓉后知后觉地明白所有，气得一口咬断了手里的金线。
莫非这就是傻人有傻福？顾行墨心想。
想着以前她捡的野山参、金元宝，还有那几只自杀式踩陷阱的野鸡……也许老天爷也知道她前世太苦了吧。
顾行墨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李娇蓉的头，“别多想了，左右咱家也没亏。”
岂止是没亏，五两买块羊脂玉！
血赚啊！！！
李娇蓉想了想，也不生卖石头的气了，笑眯眯地说道，“哪天再见到他，我要跟他说谢谢，还要跟他说我开出了羊脂玉。”
最好气死他，叫他出来骗人。
这次是自己运气好，可其他运气不好的呢？不就是被他骗了！
她这人，生气容易，气消了也容易，没一会儿就不生气了，边打络子边问道：“相公，陆院长跟你说什么了？还有陆夫人，她最近可还好？”
顾行墨倒没隐瞒，把陆谦竹离家出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小姑娘沉思许久，突然小心翼翼地又问道：“相公，你也觉得经商丢人吗？那当你的儿子是不是要跟你一样，以后去参加科举考试当大官啊？”
李娇蓉皱着脸，心想相公要说“是”，那她以后的儿子如果不喜欢读书怎么办？
见她这样，顾行墨知道她又开始发挥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了，当即将人搂入怀中，轻声哄道：“我没那么固执，他喜欢什么都好，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临了觉得不妥，又加一句：“只要你好好的，有没有孩子都挺好。”
经历过上一世，现在的顾行墨并不是很想要孩子，再者，他看着依旧单纯的李娇蓉，心底却忍不住直叹气，这人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叫他怎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