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与秦锦之的第一次见面
吃完饭，肖子珏忙着送醉醺醺的张旭回了家，趁他走之前，顾行墨按照市价拿了卖野鸡的钱，总归他们是一家人，无论谁给钱都一样，只要给了就好。
接着去点心铺里买了几盒糕点，犹豫再三，又拿了半盒红糖果子，一起拎着去了院长陆远洲的家里。
五月已到，书院也跟着放了田假，夫子们跟着一起歇了假，他只能选择登门拜访。
按理说，这红糖果子算是镇上最普通的小点心，因着便宜、够甜，家家过年都会囤上许多留给孩子们吃，陆谦竹住在镇上这么些年，却愣是没吃过，顾行墨也觉得震惊。
慢悠悠地走在去院长家的路上，也不知是不是缘分，刚好碰见一身白衣的秦锦之，正被卖烧饼的壮汉缠着，似乎有什么麻烦。
顾行墨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看了几眼，二人的争吵声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有钱，真的有钱啊，大哥，你且信我一回，让我去寻个亲戚来给我付钱，看在大家都是北朝人的份上，你行行好，先把手松开，我保证给钱，北朝人不骗北朝人！”
秦锦之看着自己被壮汉死死揪住的衣角，欲哭无泪。
今日他刚从酒楼出来，沿街随便晃悠晃悠，结果看到这烧饼摊上贴了个红纸，就写着“烧饼摊”三个大字。
那字笔势雄奇，姿态横生，倒是绝佳。
秦锦之倒没想到这小镇上还有这等高人，一时间来了兴趣，就拿了个烧饼尝尝。
想他这次离京是背着父母亲偷偷来的，当初走得匆忙，随手拿了个钱袋，瞧着挺重，应该是够来到姑姑家的。
谁知道他不过是去酒楼吃了顿饭，好好地打了个牙祭，毕竟这一路以来风餐露宿的，吃得并不算好，结果钱袋就空了！一个铜钱都没有剩下，他着实是没想到。
早知道就不该先拿烧饼的，应该先看看钱袋，秦锦之心中无比的懊悔，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傻子，连钱袋空了都感觉不出来。
这下好了，他没钱，老板又死活不放他去找姑姑和姑丈拿钱，该如何是好啊？
眼看这人叽叽喳喳的，就是不给钱，卖烧饼的壮汉有些不耐烦了，伸出另一只手，拿来那把切面团的刀，猛地砍在面板上，凶狠狠地说道：
“俺不管，反正你吃了俺家的饼就要给钱，不给钱就别想走，要不你让人送个口信，喊你那个什么亲戚来付钱。”
秦锦之还没来得及答话，人群中便走出一个穿着红红艳艳的女子，娇羞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捏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钱袋，拿出两枚铜钱，掐着嗓子说道：
“大哥别急，让奴家来给他付钱吧。”
壮汉低头思索了会儿，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接过她手中的钱。
因着崔钏钏的纠缠，秦锦之对这一类的姑娘都有些害怕，顿时反手抓住壮汉的手，十分惊恐地说道：
“我不认识她，大哥，先别接她的钱，我找我姑姑和姑丈来，他们在这镇上开了个书院，应该是有钱，哦不对，很有钱，肯定能付得起你这一个烧饼。”
这姑娘绝对不是好心，一看就是图他身子和脸，受了她的恩惠，又是一个大麻烦。
壮汉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看了许久热闹的顾行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去，拿出两枚铜钱递给卖烧饼的壮汉，说：“我来帮他付吧。”
看见顾行墨，壮汉直接松开了秦锦之的手，十分欣喜地打起了招呼，“顾郎君，还真是你啊，怕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怎么样，最近可好？听说你受了伤，现在感觉如何？伤可好全了？”
“多谢挂念，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说完，顾行墨便将那两枚铜钱放在了桌上，“这位公子的饼钱还是由我先暂付吧。”
壮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哪能让你付钱啊，今个儿这饼不要钱，不要钱了，就是顾郎君，您看我这三个大字，时间一长，墨都淡了不少，可否再给我写一遍？”
居然是他写的！
秦锦之好奇地看向顾行墨，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赞叹道：“这字居然是你写的，可以啊，挺厉害的。”
顾行墨拂掉秦锦之的手，并未答话，而是对着壮汉点了点头。
等他写完字，壮汉笑得合不拢嘴，硬是装了五六个热腾腾的烧饼，喊他回去尝尝。
顾行墨婉拒无果，只能一手拿着这几个烧饼，另一只手拎起糕点盒，继续慢悠悠地向着院长家走去。
回过神来后，见这人就要走远，秦锦之连忙跟上，很是自来熟地说道：“我听他喊你顾郎君，你是姓顾吗？感谢顾兄相助，今天要不是有你帮忙，我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不知顾兄家住何处，我好让人把饼钱给你送去，如若方便，可否问问顾兄年岁多大，我们当个朋友如何？
……”
秦锦之站在顾行墨身旁，一张嘴说个不停，惹得他有些心烦，一袋烧饼直接扔到秦锦之怀里，烫得秦锦之呲牙咧嘴的，忙着问道：“顾兄这是何意？”
顾行墨冷冷答道：“喜欢就多吃些。”
多吃些，就能少说话。
可秦锦之却没这么想，伸手掏出一块饼，使劲吹了吹，接着咬下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是看着顾兄的字才去买的，但不得不说，烧饼还是刚出炉的好吃，真香。”
顾行墨再没答话，仍旧是拎着糕点，慢悠悠地走着，但心里还是有些惊讶，上一世认识秦锦之的时候，二人都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倒是从没见过他如此多话的模样。
至于这次自己为何要帮他，不过是担心他坏了恩师的名声而已，可没有别的意思。
而秦锦之不知道顾行墨要去哪里，也不着急去找姑姑一家了，就这么边吃边跟着顾行墨，他是真心想交这个朋友，天人之姿，才华横溢，还非常善良，帮助了深陷没钱风波的自己，不交个朋友哪哪都说不过去。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个走着，一个跟着；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嘴巴就没停过。
气氛倒也算和谐。
走着走着，顾行墨停下了，秦锦之也跟着一块儿停下，咬了一口手中的烧饼，抬头望去，看着那块牌匾，轻声念道：“陆府。”
欸，等会儿，陆府！
这不就是他姑姑和姑丈家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到家了。
秦锦之仰天大笑几声，却是一个不慎被口中的酥皮烧饼卡住，猛地咳嗽起来，表情痛苦极了。
顾行墨没想到他会这么蠢，再次叹了口气，不去管他，径直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