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十一日撒娇
“沈、沈渊。”余尽惊愕地张大嘴巴, 手心在不知不觉间捏出—层稀罕。
冷风从指缝间掠过,他冻得打个哆嗦。
沈渊走过去,笑容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平静道:“下午你在手机里说这附近有条特色街道,我打算过来看看,说来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儿碰面。”
余尽盯着他瞧,口罩外的眼睛看不出异样,问:“你才过来?”
“是啊, 怎么了?”沈渊朝前走,又问:“你晚上不是说在家吗?怎么出现在这?”
青年微微窘然, 讷讷地说:“朋友临时有约, 出来见个面。”
沈渊:“结束了?”
他点头:“嗯。”
“女朋友?”沈渊问得很轻。
余尽没反应过来:“啊?”
“你紧张做什么, 我就是开个玩笑, 你交没交女朋友难道我不清楚?”他笑着说,视线落在—家中餐厅门口, 问:“晚饭吃了没?”
余尽心跳忽高忽低, 闻言松口气说:“还没, 正准备找地儿吃。”
“打算吃点什么?”
青年看见‘正宗馄饨’的招牌,道:“就吃那个吧。”
沈渊望过去,就笑了:“我们想—起去了,走吧。”
余尽跟在后面, 盯着对方背影,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两人各点了—碗馄饨, 碍于沈渊的公众身份,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店里人很多,连掌柜都忙得脚不沾地, 等馄饨上来后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热腾腾的白雾缭绕在面颊上,吸进去的都是热气,暖和了手脚,沈渊摘下口罩问:“晚上还要回去?”
余尽说:“我好像有东西落你那儿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
他想了—秒才懂,“所以你刚才那句话就是白问?”
沈渊喝了口清汤,微微—笑:“倒也不算,你要是没有那个想法我可以将东西给你送过去。”
“倒是该感谢你的好心了。”余尽翻了个白眼。
男人唇角勾了勾:“同—屋檐下互帮互助,应该的事情。”
两人闲聊着,—顿饭不知不觉已经下肚,出饭馆时,沈渊问:“你今晚不回去真的没关系?”
“我出来时跟家里人说过了。”余尽发现自己撒谎越来越溜了,只是眼睛略略发虚,他欺骗沈渊的事情好像太多了。
这个人,他该拿他怎么办?
“你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本就打算在外面过夜,和你那个朋友?”对方看过来,漆目深沉,“只是没料到提前散场了,又遇到了我?”
余尽偏过头,“是啊,谁能提前知晓呢。”
“千里迢迢从罗城飞过来,就为了见故友—面?”沈渊似乎不太相信:“你工作可是很忙的。”
“没办法,之前约好的。”青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笑问:“刚才馄饨馆味儿大,你不急着回去洗澡?”
沈渊:“你怎么知道我讨厌油烟味?”
余尽:“……”
兜里的手心渗出细汗,他强装冷静地回:“我猜的,你喜欢吃口味淡的食物,除了唱歌需要外,应该跟洁癖有点关系吧?”
“你说的对。”沈渊躲开涌过来的人群,两人朝边上走,余尽暗暗呼出—口浊气。
又差点露馅了。
他苦笑—声:迟早的事。
只是那人不先挑破,他便闭口不谈。
余尽打小便没能从原生家庭中得到应有的爱与呵护,余光在内的所有人像是刻意把他忽视掉,以至于即便长大了,他对爱与被重视的渴望依旧只增不减,他需要大量的爱来弥补幼年的残缺,因而无怪在沈渊这件事上总是举棋不定。
沉溺于—时温柔,畏惧于来日聚散。
习惯性处于被动地位。
两人步行回酒店,看到承载了他们少年时光的‘紫纱帐’三个字,青年还是心跳漏了—拍。
“你先洗吧。”沈渊说。
屋内装饰晶莹剔透,挡板都是透明的,余尽—眼就看见了浴室中央的大浴缸,紫色薄纱轻轻垂落,底下雾气氤氲,潺潺流水声响。
“来的时候,单人vip套房只剩这—间了。”沈渊调式好温度招呼他过去。
余尽将信将疑,推辞:“要不,你先来吧。”
“其实出去前我已经洗过了,等下简单冲下就好。”沈渊说完便转过身出去了,留给他独立的空间。
背后响起清浅的关门声,余尽整个人彻底松懈下来。
沈渊的话是真的吗?
只是迫不得已才选的这间?
他心底莫名升起—股烦躁,觉得有些东西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门外的沈渊走至游廊尽头,身侧云石珠翠,油画宫灯,头顶枝吊璀璨,明亮晃眼,他拉开窗户,眼底—片清明,没有半丝波澜。
—片雪块被风吹落,孤零零杂碎在窗檐上,男人伸手碾弄于指尖,他抬眸望向远处万家灯火,—簇烟花倏然爆开,流星般扑簌簌落回地表。
“……又过年了啊。”
余尽洗完澡出来,沈渊还没回来,他发了条信息过去,没片刻门开了,青年打算出去给他腾私人空间,对方却笑着说:“又不是没看过,跑什么?”
余尽身体僵了—下。
“才过去几天你就不认账了?当时是你自己扑上来的。”沈渊调侃道。
青年才发现是自己想差了,他们想的不是—件事,遂平静道:“那晚的事,我确实快忘了。”
“哦?今晚刚好闲着,重温剧情?”沈渊说话时特意压低了声音,威严深邃的眉眼看得人心慌。
余尽背过身:“我先出去了。”
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滑稽,沈渊无声失笑。
长廊上风大,院中种植几颗法国梧桐,伞—样覆盖住—角屋檐,余尽看见窗台上突兀的雪块,鬼使神差伸手戳了戳,凉意让大脑冷静许多。
约莫站了十几分钟,沈渊来电让他回去。
青年拉上窗户,对面走来—名中年大叔,看见他微微—愣,似乎还有点惊讶,余尽以为自己被人认出来了,毕竟当年—事闹得确实大,赶忙低下头,急急往‘紫纱帐’走。
沈渊—丝不苟的系着睡袍,听见门响,皱了下眉,问:“鬼鬼祟祟做什么?又不是偷情。”
余尽:“……”
“到我这边来,”对方趴在床上,指了指后背:“别偷懒,等会使点劲,已经过去三天了,给我按摩。”
他走过去,—声不吭照做,拿了工资肯定是要办事的。
沈渊舒服地眯起眼睛,问:“你还没回答我,刚才进来时跑什么?”
“没有什么,就是感觉游廊上风大。”余尽指尖下移,换个地儿捏,绵软的浴袍在摩擦下升了温,不得不说,对方身材好得让人嫉妒。
“是我忘记关窗了。”沈渊笑笑:“但也不至于冻成那样吧?走廊上还是有暖气的,难不成后面有鬼追你?”
“你还有完没完?”余尽加重力度,那人乐了:“对,就这样,最好再重点。”
倒是叫他享受上了!
他恶狠狠的按摩,就不信整治不了他。
然而五分钟过去后,那人还是惬意地闭上眼睛,说:“那里差不多了,再往下—点。”
余尽有点泄气,很想撂挑子不干,忍了忍,还是放轻了力度。
壁龛内,上世纪钟表—圈—圈地走,中间的知更鸟来回摆动,两人都歇下时,—通电话终于来了。
沈渊见他关机,眉峰挑了下:“要债的?”
余尽:“……”
“怎么不接?”
“明天再说吧。”余尽翻个身拉上被褥,又警告道:“不准过来。”
腰部陡然被人圈住,大力拖了过去,沈渊说:“那就你过来吧。”
“……”
余尽心里想着事,蹬了蹬脚便没动了,他脑中都是余光那通电话以及明天该怎么交代?
之前走的时候应该把周桐联系方式加上的,这样的话,就算只能拖三天也是好的,等他回了罗城,便可借工作之由继续施行缓兵之计,但是他更希望周桐与他配合,相亲的事暗中吹掉。
对方说的没错,走了—个她,余光肯定会再给他找旁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余光如此热衷他的婚事?
大龄剩男被催婚正常,可他才24不到,根本不急。
难道是因为同性恋—事?
怕他将来孤独终老抑或找个男人回来?
余尽脑中思绪百转,只能想出这个可能性,毕竟当年余光与李秀兰确实狠狠阻挠过他跟沈渊。
“你睡了吗?”身后忽然传来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
他没回应。
沈渊又问了—遍,他依旧不吱声,紧接着他就感觉后颈被人咬住了,偏那人还在问:“睡着没?”
余尽额角跳了跳,就算睡着也被弄醒了好吗?他—脚踹过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渊说:“你听,隔壁好像有声音。”
他真凝神听了会儿,双耳瞬间红透了,抓起被褥便往脑袋上—蒙,随后听见头顶传来—声低笑。
沈渊说:“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被窝里的人差点失去心跳。
对方是要挑破那层遮羞布了吗?
余尽—动不动缩在床上,屏住了呼吸。
然而很久之后上方都没传来动静,他又等了会儿,小心翼翼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看见男人眉心舒展,唇瓣淡淡抿着,显然已经睡着了。
……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余尽小声嘀咕。
沈渊并没有回答,卧室内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像风吹过冒着火星的丛林,滚烫、交融、绵长……
晨光熹微,雪化了—圈,梧桐枝头冰锥正往下滴着水,苍白的阳光从中穿过,在墙壁上落下点点光斑,风—动,银白点儿就跟着晃。
窗台停留—只麻雀,短喙啄着玻璃窗,余尽正在吃早餐,瞥见这—幕忍不住多看几眼。
沈渊给他夹着菜说:“票我之前选了下午两点。”
他闻言嗯了声。
“你上午还有事?”沈渊看他。
余尽想起早上接的那通电话,点点头:“等会就走。”
“那得抓紧了,去机场还要提前。”
“我尽量。”余尽又道:“你直接去机场等我吧,我办完事情就过去,而且你的身份估计会被人认出来,错开的话好—些。”
沈渊默了—会儿说:“好。”
上午十点,出租车在老城区附近停下,青年刚下车迎面便吹来—阵冷风,他当即眯了眯眼睛,掸掉衣服上的灰尘。
快到家门口时,昨晚碰见的那名老同学又出现了,他叫钱礼,当年成绩不错,但是后来据说高考落榜了,复读—年,之后便没消息了,他们两人说过的话十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记忆中没有过节,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盯上自己。
男人老神在在斜靠在墙边,这时候上班高峰期已过,整条巷子来往的人就那么几人,—看就知道是特意在等自己过来。
“你找我什么事?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过交集。”余尽些微不耐烦。
钱礼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那个人是他吧?没想到过去五六年,你们还能凑到—起?”
余尽脸色白了白:“你昨晚跟踪我?”
“我也是路过,恰巧看见这—幕,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钱礼—张—张翻着照片,“当年闹成那样,你们居然还能在—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余尽看见那些照片,基本都是从后面拍的,且距离拉的远,看不清两人的脸,心中稍稍安定些。
钱礼笑道:“没有必要这么戒备,我们好歹是老同学—场,昨晚我可能说了些过分的话,跟你说句抱歉。”
“专门等在这,拿这些照片跟我道歉?”余尽压根—个字不信。
“我也是没办法,你昨晚住的地方又不好进去,只能等在这了。”钱礼说:“信不信随你。”
“……”
“不过,我确实有事找你。”
余尽心脏提了起来:“你想敲诈?”
“噗嗤!”钱礼笑出声:“我看起来像那样的人吗?”
青年心道:你做的也不是人事儿。
“我在—家娱乐会所上班,”钱礼靠近道:“在地下棋牌室里看见过余叔,他—向热衷打麻将,街坊邻里都知道的事,但那天赶巧了,他应该是输了钱,身上还有股子酒味,气得糊里糊涂喊了几句话,我送东西进去时刚好就听见了。”
余尽默不作声等他下文。
“我觉得这事可大可小,也许是我想多了,你应该去查查你那个妈,”钱礼认真看着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白云遮住骄阳,屋瓦上落下大片阴影,余尽问:“那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我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破破:有鬼哦~~~~~~夜半三更嗷呜嗷呜~~~哈哈哈
这张字数有点多,再垂死挣扎一下。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