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记仇
叶云舒汗毛直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瞬间回头看去，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在黑暗里正带着邪恶的笑，与她视线对视。
“呀啊！”
叶云舒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极速画下符箓将他团团围住。
“哇啊！”
骆寒川也被吓了一跳，蹲在地上抱住了头。
“四，四峰主！是我啊，骆，骆寒川，吓你是我不对，别，别打我！”
叶云舒三魂七魄归了位，稳住身子，擦了一把脸上的虚汗。
“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走吗！”
骆寒川立即站了起来，拍了拍胸膛给自己壮胆：“是，是这样说过，但我好歹是天穹山的弟子，怎能知难而退！”
“……你这几天都在这？”
“随便逛了一圈，没啥重大发现，实在饿极就回来了。”
骆寒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了好几次叶云舒肩膀上的伤，纠结好一会儿才敢开口：“四，四峰主，你这伤再不换绷带，衣服也会被血染红的……你就这一身衣服吧，血也不好洗……”
叶云舒没心情在意骆寒川的话，看向身旁的舞姬，见她恢复原来的透明程度，心中松了一口气。
此时骆寒川脸色羞红，双手发颤的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他精心挑选的三件不同款式的青色衣服，紧张又满怀期待，高举着放到叶云舒眼前，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快跳到了嗓子眼。
骆寒川开口后，控制不住的紧张结巴：“我，我在没来幻境之前，经，经过的一个小镇，给给峰主你买了三件衣服，你你你若是需要，试试合不合身。”
“不需要。”叶云舒冷声回了一句。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闲得没事给她买什么衣服？
不过好在他没有真的离开幻境。
叶云舒看也没看身后垂头丧气的人，甩袖带着舞姬上楼，走到一半想起刚刚点燃的蜡烛还正烧着火，有些心疼：“把蜡烛灭了。”
灯灭，四周昏暗下来。
骆寒川低头将衣服收了回去。
自己果然不该管她呀，看看，这就碰了一鼻子灰。
不行！现在还不能丧气！
自己平白辱了她两次，她没杀他已经足够宽恕了，为了这点小挫折放弃也太不爷们了！
她发誓不嫁不娶，既然无法对她负责，那就要在其它地方弥补她，尽量迁就她的暴躁！
对，还不能这么早就放弃！
叶云舒将舞姬送回房间。
聊了一会儿天，叶云舒往自己的房间走，抬手推开房门，正对着门的床上，吊儿郎当的躺着一个人。
叶云舒的好心情瞬间消失，阴沉着脸收回踏进房间的脚，正要关门，一股强大的引力将她吸进去，连带着门也哐当一声关闭。
一双手闪电般迅捷，摁住她的肩膀，固定在床板动弹不得。
伤口被上方人按着传来一阵阵疼痛，叶云舒吸了一口凉气，惨白的脸上芯出细密的汗水，从紧咬的齿间挤出两个字：“滚开！”
开启夜间模式的骆寒川只当没听到，抬手打了个响指。
被狐白玉咬伤的肩膀重塑肉身，传来的疼痛在伤口复原后瞬间消失。
叶云舒神情上的惊讶转瞬即逝，这不是第一次见他打响指，但还是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他简简单单打个响指，她的伤势就复原了？
撕拉——
骆寒川没有给叶云舒思考的时间，瞬间撕开绷带，连带着青衣也被撕毁大半。
叶云舒羞红了脸，狠狠咬在骆寒川的手臂。
“嘶！”
啪！
骆寒川毫不留情抬手扇了叶云舒一巴掌，苍白的脸上瞬间肿成了包子，鲜红的血从嘴角溢出。
叶云舒被迫松了嘴，抬手用力推他没推动，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他的对手主动放弃抵抗，眸子含着泪侧头望向对面的门。
她后悔重生了！
尤其是当她知道他就是那个黑衣少年的时候，那一瞬间真的想先了结自己的生命！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她现在打不过他，也逃不掉……
要是之前没有手下留情，早点杀死骆寒川就好了！
叶云舒害怕到浑身僵硬，双手止不住哆嗦，她闭上眼不去看他凛冽的双眸，怒道：“滚开！”
“休想！”
骆寒川死死压着叶云舒。
“你要恨我直接杀了我啊！对你来说很简单吧！在前世你还没玩够吗！在芳溯院的种种你还不解气吗！”
叶云舒快速设下隔音屏障后才敢对上方人大声咆哮。
“当然解气。”
骆寒川阴沉的笑着。
“可本帝就是不放你，就要你生生世世都逃脱不掉，无论重生多少次你都甩不开本帝！”
叶云舒紧握的手咯咯作响，气得说不出话。
他不只变态还是无赖！
叶云舒在怒火中找回一丝冷静：“我以前对你做过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太远了，本帝不记得了。”
忘记了怎么跟她结下的仇，却不忘狠狠报复她！
乌鸦都没他这么能记仇！
叶云舒算是服了！
以后一定要远离鸦系男人，不然等他报仇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以前得罪过他！
“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骆寒川想也没想便说出了答案：“不怎么样，顶多让你过得不顺一些而已。”
顶多？而已！
他真有脸说！
他真好意思说啊！！
叶云舒怒不可遏：“这已经超过顶多和而已的范畴了吧！！”
他不屑一笑：“是吗？本帝怎么没感觉？”
“……”
这人太贱了！
跟他讲道理根本讲不通！！
不对，自己不该跟他讲道理！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叶云舒压着怒火问。
“不知道。”
“……”
叶云舒两手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要是能一拳打死他，她愿用千百拳将他打出这个世界！
“你总能离开这个房间吧！我要休息！”
骆寒川顺势躺在叶云舒身旁，将她整个人都揽进怀中，精致的下巴贴在她的头顶，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声：“睡吧。”
“……”
有病啊！
想多骂几句，但她骂人的词汇量太少还没有多少杀伤力。
“你不是读取过我的记忆！就没有在里面看到我怎么得罪你的！”
两人离得及近，叶云舒不习惯，拼命挣扎几次都没挣脱开他的手臂，他的力气太大，甚至在她挣扎中纹丝不动，她累到极致才不得不接受现状。
“只有黑影，看不懂。”
叶云舒相信他这句话，但不相信他忘记了，姐姐能看到他以前的记忆就足以说明他根本就没忘，他根本就是不想说出来！
“你发誓你不知道！”
骆寒川捏住叶云舒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他，她咬着牙怒目而视，满腔杀气毫不掩饰。
“本帝说什么便是什么。”
“呸！”
骆寒川蹙眉心中不悦，一记手刀打在她的脖子，怀中的人终于安静得乖巧下来，清淡的药香驱散他的烦躁，紧紧将她揽在怀里时他才感觉到她是自己的东西谁也无法抢走。
后半夜叶云舒脸色逐渐更加苍白，像是死去几天的尸体，小嘴上气不接下气的费力喘息着，额上芯出一层薄汗，她不自觉的动着自己的手，像是在推什么东西，口中梦呓着断断续续的话。
骆寒川抬起双眸，缓缓将她从怀中轻柔的松开，温和的将手覆盖在她的后背，手指上抬下落间没用任何力度的拍打着她的蝴蝶骨。
次日清晨。
在十里飘香的饭菜味中，叶云舒缓缓抬头，床边空无一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身。
垂眸间她看到地上的绷带和撕碎的青衣。
怒气上涌间她看到三套青衣服静静躺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床旁还有三双同色但不同款式的平底布鞋。
是昨天骆寒川要给她的。
难怪那变态撕烂衣服！
他就是想让她穿这些衣服吧！
她偏不！
从乾坤袖里拿出备用的针线和青白色布料，她换下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裁剪合适的布料后缝缝补补将它恢复成原状。
净衣咒念完，衣服整洁如初，看着像新的一样，连缝补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叶云舒满意的重新将它穿上。
端坐在梳妆台前，解开发间的丝带，凌乱的麻花辫松散开来。
她拿起木梳打理着长发。
不一会儿，梳齿忽然卡在发间，她小心将它取下，触目惊心！
梳齿间缠缠绕绕的全是头发！
她吓得连忙放下木梳，抬手顺着青丝捋了一下，十几根头发弯弯绕绕的躺在她的手心！
脱！发！了！！
叶云舒震惊过后很快回归平静。
重新将长发辫成三股辫，起身哐当一声将椅子踢开，迈着沉重的步子狠狠打开门。
隔壁狐白玉伸着懒腰走来，叶云舒的目光触及到她的身影，收敛神情的怒火，对她行了一礼：“宫主，早。”
“免了免了，在狐花宫外就别弄这些麻烦的虚礼了，来来来，叫一声白玉姐听听。”
“……白玉……姐。”叶云舒不习惯的喊了一声。
“嗯，不错。”狐白玉拍了拍叶云舒的肩膀，凑近戏谑道：“楼下少年看你那眼神，可像个要讨夫人欢心的小夫君。”
叶云舒微微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去，少年满怀期待的将手里刚出笼的糕点放到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摆放的琳琅满目，一时竟猜不出他是何时起来做饭的。
少年忽然抬起双眸，射来的视线灼热滚烫，夹杂着已经溢出的期待，嘴角在这时扩散提起，露出爽朗的笑容。
叶云舒的脸色一瞬间像是吃到了蟑螂般恶心，回过视线不再看他，为了不让狐白玉觉得难堪急急掩了下来。
“宫……白玉…姐……”
话到嘴边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解释她刚刚的话。
“走，陪我去下去尝尝他的手艺怎么样。”狐白玉收回搭在叶云舒肩膀上的手，很自然的挽住她的胳膊。
叶云舒浑身一僵，缓和下来任由她拉着往下走。
狐白玉丝毫没有之前的宫主架子，也没有维持着她端庄傲气的姿态，在椅子上驮着背弯着腰用手撕下一块鸡腿递给叶云舒。
“尝尝看。”
鸡腿直接被狐白玉塞进了手里，叶云舒刚想用筷子去夹鸡腿的手愣在了半空，僵着两只手臂将鸡腿放到碗里。
狐白玉没有叶云舒的拘谨，双手一伸拿起盘子里的整只鸡啃了起来，吃得很香。
“不错！真不错！”
狐白玉舔着嘴，用袖子抹去唇角的油。
“比狐花宫里的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骆寒川丝毫不见谦虚：“谢宫主妙赞，若是喜欢，下次来天穹山我再给你做。”
“好好好！不过你可得偷偷给我，不能让旁人看去。”
“没问题。”骆寒川将猪肘往狐白玉旁边推了推：“宫主，你尝尝这个，特别香，卤了两个时辰，够味。”
狐白玉也不见客气，抓起来大口一啃撕下整整一块香嫩爽滑的猪皮，皮尾掀起的汤汁甩了叶云舒一脸。
“四峰主。”骆寒川很是贴心的递来一块手帕。
“谢谢。”
叶云舒冷声道了一声谢没接骆寒川的手帕，自顾自的将手伸进乾坤袖找自己的手帕。
狐白玉扫了一眼，察觉两人距离有些远，体贴的将手帕抽过来，塞进了叶云舒手里。
“……”
叶云舒死死瞪着手里多出来的手帕，碍于不好驳狐白玉的面子，没有还给骆寒川。
这手帕绝对不能用！
粗俗点讲，这跟拿着仇人拉的屎往自己脸上抹没有任何差别！
这时舞姬从楼上走下来，见骆寒川也在眉头微蹙，她很快掩饰心中的不悦，飘到了叶云舒身旁。
“妹妹，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叶云舒飞速将手中的帕子拍在桌子上，如溺水之人冲出水面，脚步瞬间移到舞姬身边。
“好！”
来得太及时了！
狐白玉咽下嘴里的肉：“等等，我吃完咱们一起去。”
舞姬：“……”
叶云舒深吸一口气，压制嘴边反对的话：“好。”
“别光站着呀，来来，快尝尝云舒徒弟做的饭。”狐白玉啃着猪肘招呼舞姬坐了下来：“云舒，香呢，快点上。”
叶云舒在这两句话中优先解释了第一句话：“他是外门弟子，并非我的弟子。”
“嗯？啊！我看他根骨奇佳，怎是外门？”
叶云舒解释道：“刚入门时，弟子都会在外门参加最基础的培训，之后通过选拔试炼才能进入内门正式拜师。”
“这样啊，每门每派的收徒方式还真不一样。”狐白玉啃完猪肘又拿过骆寒川递来的排骨，毫不客气的当面挖人，对骆寒川说：“要不你直接退出天穹山，去我狐花宫吧。”
只要还没拜入内门，骆寒川作为外门弟子随时可以离开天穹山加入其它门派。
叶云舒解释完没有去听他们的对话，转头问舞姬：“姐姐你想吃什么？”
舞姬摇了摇头：“昨天吃饱了。”
叶云舒没再说什么，整个房间忽然安静下来。
“我想……想拜四峰主为师。”
骆寒川一句话打破寂静。
狐白玉撅了撅嘴，拍了拍叶云舒的肩膀，格外失望：“我失去了一个厨子，不高兴。”
叶云舒无语一瞬：“你若喜欢，请他去狐花宫做客卿，让他教狐花宫的厨子做菜。”
狐白玉很直白：“你这意思是打算收他为徒？”
叶云舒没有过多解释：“两码事。”
“哎呦，我看这少年人挺不错，收了绝对吃不了亏。”
“外门选拔，众峰择徒，而非我能内定。”
狐白玉直接拆台：“你可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汝梦那丫头天天内定弟子，也不见参加什么选拔。”
叶云舒将柳汝梦推出去当盾牌，继续拒绝：“他是三师姐内定的外门弟子，只是在我那犯了错接受惩戒。”
“噢——有看点！”狐白玉露出八卦神色。
“……”早知道就不说了！
“你自己真就不动心？”
有什么可动心的！
比不上夏半庭万分之一！
“我的弟子夏半庭五岁练气；十三岁从剑池获得绍煦剑……”
说到夏半庭，她是满意至极。
“……同年他第一次参加内门首席大弟子选拔，未用绍煦剑便击败各大峰主的弟子，成为天穹山历年来最年轻的首席大弟子……”
她嘴角微微上扬，很浅也很淡。
旁人没看到，却没有逃脱一直望着她的灼热双眸。
“十六岁又胜，连续两届夺冠，惊艳全场；十八岁突破金丹中期一骑绝尘……”
天赋优秀的没话说。
“其人温文尔雅，气宇轩昂，以礼待人，乃是我心上独一无二的人中龙凤！”
她炫耀弟子可是往死里夸，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美好词汇都用在她那唯一的弟子身上。
骆寒川低下头来。
狐白玉也不免赞叹：“小小年纪从剑池获剑确实不错，想当年半济临到三十才在剑池获得碧青剑。”
说到半济，叶云舒垂下双眸，乾坤袖内的断剑越加沉重。
“我记得那剑在你用着……”
狐白玉在身上擦了擦手，不见肉油后才伸到叶云舒面前。
“我想看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