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各自受封
又过了一刻，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拄着拐走上前，一旁那身方才的红衣亦步亦趋地扶着他，每路过一个官员都会停一停接受他们的恭维与拜礼。
没想到时隔不到两个月，史太傅已经从那个朝堂上气势斐然的两朝太傅，到如今一个拄着拐杖的巍巍老者。
殿下的宾客都差不多入座完毕，没多久，就听得宫人一声嘹亮的声音，卞阳哲和卞琼凉双双进了宫殿。
两人华服加身，缓缓步入殿内接受朝臣的注目。
在经过齐逆时，卞琼凉偏头朝她笑了笑，最后两人一起坐上了龙身长座。
一时间所有人都伏地跪拜，高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今日算是家宴，不必拘于礼数了。”
“谢皇上皇后。”
“今日乃是朕的生辰宴，也是我卞朝与邾莒开启往来的重要日子，所以朕也邀请了邾莒的使臣来参加，翁使臣。”
卞阳哲的目光投向翁颜，翁颜几步一跨就走到了殿中间，完全看不出前几天还受了伤。
他朝卞阳哲微微一行礼，回道。
“感谢卞朝皇帝的盛情邀请，自卞朝建朝以来，邾莒作为邻国就一直想同卞朝建立良好的关系。如今有此机会，乃是卞朝与邾莒之双赢。在此翁颜代我父皇恭祝皇上寿与天齐。”
翁颜的谈吐和他初到琼霓阁时的样子截然不同，现在俨然一副正经的使臣模样，倒是让齐逆忍不住想看看是不是被掉包了。
“好好，代朕向邾莒王也传达一下朕的问候，今日乃宴会，二皇子还请尽兴。来，开席吧。”
卞阳哲手一挥，身边的宫人立即一声穿透力极强。
“开——席——”
话音未落，阵阵回声之间一排排的宫女手捧各式各样的菜品步入殿内，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这一碟碟菜肴相当精致，让人难以想象是出自民间之手。
“天呐，这是邵家楼的菜？他们家大厨可以啊，深藏不露。”
齐逆看着面前一桌子菜发出了赞美，只可惜邵间离她太远了，没法听到。
“邵家楼是卞都历史悠久的酒楼，有这个水准也不奇怪。”
梁逢看了一圈菜，还是先眼尖地提了一壶酒倒了些，本来要放回去又看了眼齐逆的杯子。
给她的杯子里也斟了小半杯，被齐逆看到反而调侃了一下。
“这么小气，这一壶都是你的，你连一杯都不给我倒满啊。”
梁逢笑着摇了摇头，又给齐逆倒满了。
待所有人桌上的酒菜都上齐了，卞阳哲高举起酒杯站了起来。
所有人也都站起了身，举着自己的酒杯。
“各位，祝卞朝繁荣昌盛。”
说罢一杯饮尽，所有人都跟着饮尽了一杯，喝完都连连赞叹韶酿之妙。
而齐逆却因为一下子把一杯都灌进嘴里把自己弄得够呛，捂着嘴连连咳嗽，梁逢看着她无奈地接过了她的杯子。
众人落座，开始品尝起了菜肴。
“这酒，怎么后劲这么大，喝起来没什么味道，呛的我。”
“谁让你直接一杯都灌下去了，韶酿是要慢品的，你这样灌很快就醉了。”
梁逢说着，收起了齐逆的杯子放在了他的那边。
齐逆撇了撇嘴，反正她也不想再喝了，她对酒实在喜好不起来。
吃了一会儿，卞阳哲又放下了筷子，同卞琼凉耳语了几句便看了齐逆和梁逢的方向一眼。
“各位，借朕的生辰朕打算宣布一件事。”
众人一听皆放下了筷子仔细聆听。
卞阳哲头一偏就看向梁逢说道。
“梁逢，齐逆，珂哲徒，上前来。”
被叫到名字的齐逆一愣，立马弹了起来，就像是被老师抽到回答问题一样，木然地跟着梁逢后面走上了殿中间。
“给皇上皇后请安。”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想必各位多少都知晓了，朕也不在这里多提。粮食一案他们三人调查有功，配合紧密，最终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百姓安定。朕心甚慰，所以朕打算破格赏赐这三人。”
卞阳哲话一出，底下就有了些细碎的讨论声，不过他丝毫没有在意，继续正襟危坐地说道。
“珂将军，一直以来保卫卞都和皇宫的安危，矜矜业业，朕一时也不知给你什么赏赐，你自己可有想要的？”
珂哲徒俯首一礼，回道。
“臣只是尽分内之事，况且此次最大的功劳还是他们两位，臣不敢邀功也不求赏赐。”
“好，朕明白了，既然你不要赏赐，那就赐给将军府的女眷吧。珂家替朕征战沙场，赐一个恩典给她们不为过。”
“臣，叩谢皇上。”
珂哲徒家的女眷，齐逆那次误打误撞去将军府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今天似乎都受邀参加了宴会，皇上说完赏赐，一旁就有三个女眷站起来谢恩。
齐逆的视线还没回来，就听到卞阳哲叫到了她的名字，她立马一个激灵转回脑袋。
“齐逆，你虽是平民身份，但身为珂将军的义妹，敢于直面危险辅助调查，深入敌营不曾放弃。朕和皇后都很欣赏你，所以我们打算给你一个特权，齐逆听封。”
齐逆一听，立马伏地倾听。
“封齐逆为云开县主，赐皇宫令牌着其可自由出入皇宫。”
齐逆听完猛眨着眼，差点忘了低头谢恩。
“齐逆，谢皇上皇后恩典！”
见齐逆一副眉开眼笑，卞阳哲和卞琼凉也都互相微笑了一下，而当卞阳哲正准备叫到梁逢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且慢，皇上”
说着，一个明显摇晃的身躯缓缓站了起来，他被搀扶着也来到了大殿中央，朝卞阳哲拱了拱手。
“太傅？是有何事要说吗。”
史太傅站不稳，他只有牢牢的抓紧一手的拐和另一边的史茹云。
“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还望借您的生辰沾些喜气。”
卞阳哲微皱了下眉头，又舒展开来，回答道。
“太傅请说。”
史太傅看了眼身旁的史茹云，零碎地哼笑了几声，转头看向了高处的皇帝。
“皇上也知晓，史家历经多朝，承蒙皇上不弃。如今家中除了垂垂老矣的老臣，也就只有老臣的孙女茹云了。可老臣的身子日渐衰退，茹云却至今未有良配，老臣的心悬着根本放不下来，所以今天想请皇上…”
史太傅的话让卞阳哲犹豫了一下，他不知晓太傅真正的意图还不敢贸然接话，直到身边的卞琼凉握了握他的手朝他点点头。
“太傅是想让朕替你的孙女赐婚？太傅乃国之重臣，若真有此意，朕定会择一良婿相配。”
“不，老臣惶恐，还请皇上先恕罪。老臣并不放心将孙女交于他人，老臣希望…皇上能将茹云纳入后宫，老臣日后才能安心寿终啊！”
史太傅说罢就松了拐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把在场的人都惊到了。
一时间席上议论纷纷窃窃私语，这并不是朝堂而是朝臣家眷乃至外来使臣都在场的宴会，史太傅这一请说的轻了是向皇上托付孙女，说的重了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要挟皇帝给他和史茹云面子。
要知道若是史茹云在这里当场被拒绝了，那她可就是被皇帝拒绝的女人，将来也定不会有人敢求娶的。
卞阳哲看向史太傅身旁的史茹云，她只顾低着头，一点动静也不发，周身轻微的颤抖着。
“太傅，今天是朕的生辰，难道这就是你给朕的贺礼吗？”
言语间透露着轻愠。
“老臣万万不敢，老臣只是实话实说，也是替皇上担忧，希望皇上念及我史家之功，成全老臣和孙女。”
如果说曾经身为学生的卞阳哲对太傅更多的是敬仰与尊重，如今的卞阳哲则是越发对太傅生了失望，他就像一生要强却跌落了一处坑洞，使劲地在原地刨着他的死胡同。
卞阳哲握紧了椅子把手，他是断然不会把史茹云纳入后宫的。
不是因为琼琼，而是作为皇帝他也断不会纳。
“太傅，既然你如此疼爱你的孙女，那你应该也还记得两个月前皇后的朝堂之言。朕要是成全了你那便是害了史茹云，朕觉得这断然称不上太傅口中的托付。太傅是卞朝的肱股之臣，史茹云的婚配朕答应你，定在所有适龄的王公贵族和官僚子弟中择一良配。太傅，退下吧。”
卞阳哲的态度显然没有如史太傅的意，但他也不恼，看起来是早有预料，反而还笑了，像是在欣慰些什么。
他抬头看向卞阳哲，把身边的史茹云轻轻一推。
“老臣叩谢皇上恩典。得皇上如此金玉良言，能让臣孙女茹云在卞都广择一良婿，已是无尚荣耀。想来还是皇上皇后情比金坚，天下男女皆有效仿，孙女茹云也心神往之。茹云，谢恩。”
史太傅不再强硬的态度让卞阳哲没有再多言语，看着被推出来跪谢的史茹云，卞阳哲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然而卞阳哲和卞琼凉都听得出来，史太傅这是借此又在讽卞琼凉独宠专横了，有她在仿佛都要带坏了天下百姓一般。
“朕会派人择日安排。太傅，入席吧。”
“老臣，谢主隆恩！愿皇上，卞朝千秋万代。”
史太傅状似满足地拄着拐杖退下，他瞟了一边的梁逢一眼，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
不知为何齐逆觉得背后有些发凉地抖了抖，随后就继续听到卞阳哲的声音。
“梁逢，上前听封。”
梁逢连忙上前，俯首听着。
“梁逢乃礼部侍郎梁大人之子，文武兼备，谋略出众，因其错过科举而仍未被任命任何官职。鉴于其在本案的表现，朕特破格录用，逢御史台缺少良才，故封梁逢为监察御史。效命于御史大夫刘琰固。”
梁逢原本低着头，耳中听到的一切还是让他觉得不太真切，这就是他曾经一心奢望的入仕，直到边上的齐逆用肘轻推了他一下。
“呃，臣…臣叩谢皇上！臣定当鞠躬尽瘁，为皇上分忧！”
梁逢说着整个人直接都铺在了地上，额头敲到地面的声音都能听见。
梁逢如此激动的神情也让齐逆染上了讶异之色，但很快又换上了欣慰的眼神，她看着梁逢的背后，似乎蕴含着很多情绪。
皇帝话一出，殿内小声议论的不多，多是没有多注意，也许是官职并不高，所以没有引起什么哗然。
而一旁的史太傅却异常执着地盯着梁逢，他朝史茹云低语道。
“这次要是再不成，下嫁也好远嫁也罢，你就永远也不用回史府了。”
史茹云怵了一下，不敢看向史太傅，乱点了几下头，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梁逢，神情恍惚像是被下了蛊一样。
几个月前被匆匆调职卞都的梁逢父亲，梁昭煊。原是投于史太傅门下的进士，后不知缘由未在卞都受职而是调往了洛县，一调经年。
外界多猜测是其与太傅之间偶生矛盾，触怒了他故而遭到了调离。如今圣上一旨召回，虽只升任了一介礼部侍郎，但别人看不出，史太傅心里如明镜。
梁家怕是皇后想扶持的，只不过是借圣上之手吹的枕边风罢了。其目的…卞朝建朝延用了不少前朝老人，应该是有压旧提新之意。
看着梁逢和齐逆一行人谢恩完走回自己的位置，史太傅的眼神并没有跟随。
他只是手提了一杯酒，淡淡酌饮了一口。
梁昭煊是什么样的人，他知晓，若他是为皇帝所用，自己无意阻拦。可是，他若是为皇后…
史太傅终于把视线抬了一分窥着卞琼凉，眼神阴冷。
这个女人越发不能久留了，只要她留着，卞朝江山难保不会落入她的掌控之下。
“茹云，你最好能保证这次能把他套得死死的，否则后果自负。”
“是是，爷爷。”
他的手里，需要个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