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试探
“那么接下来，齐逆，我有另一件事要说。”
齐逆立马接了一句。
“华秋的事？”
珂哲徒摸着下巴踱了几步道。
“是，也不是。我要说的，实则和秦道失有关。”
一听到这个名字，齐逆就一激灵，虽然才过去没几天，但总觉得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过去。
“秦道失？他不是已经…”
“是的，他人虽然已经伏法，关于他背后之人的调查还远没有结束。”
“果然他是有幕后主使的”
齐逆听着喃喃道。
珂哲徒重重地点了下头，又补充道。
“秦道失的背后之人，据他说是自己派人找上他的，他只知道别人都称呼他为‘殷爷’，势力范围相当之大甚至还有不少佣兵。但问及他为何监守自盗的动机，他只说了两个字，敛财。”
“敛财…难道他不是个贪财的人吗？”
齐逆也不知晓秦道失以前的为人，看着珂哲徒问道。
“他不是，若他是，那定不会投于史太傅门下了。”
梁逢淡淡地回答道。
珂哲徒看了眼梁逢，点点头补充道。
“对，他当初考取的可是被归入史太傅门下栽培的能人。史太傅虽说与皇后娘娘不和，但对于门生的要求那是异常严格且忌贪财慕色。这点梁逢也了解。”
谈及史太傅，梁逢在一旁就更少言寡语了，齐逆微微转头看他，但梁逢目不斜视地看着房门的方向，齐逆的视线他也没什么反应。
他忽而淡然一笑，附和道。
“确实，这点上家父也是深受史太傅的教诲。”
“所以，秦道失监守自盗另有缘由，而那位殷爷也可能正是拿捏了他的某个弱点。”
齐逆接着说道，然后她突然联想到了什么，看向珂哲徒就脱口而出道:
“难道是华秋？”
珂哲徒耸了耸肩，略微摇了摇头。
“我只是根据消息，近年秦道失只要在卞都，朴楼华秋的场次便是次次不落，而且几乎都是头彩房。”
“次次头彩？那他可真是有钱有闲。”
齐逆的口气嘲讽满满，珂哲徒说完就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叮嘱了一下两人不要过度试探华秋，勿要打草惊蛇，说罢三人匆匆就回到了隔壁的包厢。
齐逆侧目看向方才鲜少说话的梁逢，她怎么觉得梁逢早就知道这些事儿了？
“梁逢，你早就知道秦道失的事儿了？”
梁逢转头看向齐逆，停顿了几秒看了眼前头珂哲徒的身影回答道。
“早上与珂将军来的路上，他说过了。”
“哦，是这样的，怪不得方才你都没说话。”
“我不说话你很在意吗？”
齐逆愣了一下，歪了歪嘴角。
“没有啊”
“逆儿，你们回来了？你看你点的东西都上了，我还想着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呢。”
齐夫人见三人回来，笑容满面地指了指桌上的吃食。
然后突然又想起什么，转了个身就伸手展示道。
“华秋小姐也已经到了，正候着我们一起呢。”
顺着她的方向，三人看到了正坐在房间另一侧角落旁的华秋。
此时的她不再是方才演奏时的一身素服，而是换上了一抹鸡蛋黄色，淡而素雅。
她见着齐逆三人也没有大的表情变化，而是站起身一一朝着行了礼又坐了回去。
“娘，华秋小姐没有久等吧？”
“没有，方才我还和华秋小姐浅聊了些，华秋小姐还是个有情义的女子，方才如此素服悲曲乃是怀念逝去友人。”
“逝去友人？”
齐逆和梁逢都看了眼珂哲徒，两人似乎都有了同样的猜测，只不过珂哲徒有些尴尬同时收到了两人的目线。
多少也感觉到了这两人的气氛怪怪的。
“华秋小姐，珂某在卞都是久闻你的名字了，只可惜实在抢手，一直未约上这头彩独揽风采，这次终于有这个机会，便邀上好友来一赏，你不用拘束，择一曲想奏之曲便可。”
珂哲徒一边说一边上前了几步，许是身为一名武将，他走路带风又脚着实地，每一步的靠近都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华秋抬眼看着珂哲徒，意料之外地没有露出丝毫惧意，这和两个月前那个被史茹云欺压的弱女子实在难说是同一人。
她又再次站离位置，对着珂哲徒微微一躬。
“承蒙珂公子，齐夫人赏识，华秋不胜荣幸。见今日在场之客，笑语声声，容端姿正，情谊深厚，华秋深感之。那么，就容许华秋为各位献上一曲自谱之曲，名曰《惜昔》，望各位不嫌弃。”
华秋的气质端庄得体，要说她不是茶楼卖艺而是哪个大家闺秀，也完全不会惹人怀疑。
齐逆看着华秋的举手投足又听着她的一言一语，不禁有些怜惜她，这样的人堕于这艺台是自愿的吗？
“…是为什么会在朴楼呢？”
齐逆自己心里的话，不知不觉便脱口而出，她没察觉到，还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华秋。
华秋倒是眼神里染上了惊异，随后淡淡一笑地朝齐逆回道。
“回齐二小姐，苦于生计，幸能展艺。”
华秋回答了她，齐逆才反应道自己漏了话，摸着嘴尴尬地笑了笑。
“华秋小姐见怪了，齐逆是佩服华秋小姐能凭一己之力闯出一片天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齐逆的话不像是个富家小姐的口吻，华秋脸上的讶异更浓，笑容也更欣慰了些。
“闯…出一片天地，不敢言。不过像齐小姐这般率性，华秋也同样是佩服的。”
说罢，华秋的双手就在她的琵琶上上下归位，扣响了第一个音弦。
悠扬又绵长的一曲便随着华秋的手指浅弹如叙，重音如叹，一首《惜昔》在她的演奏中充满了故事的起伏跌宕。
“当时只作顾惘闻，如今再忆慨万分。”
一曲终了，华秋缓缓在余韵中吐出了这句话。
在场的人都在停留在方才的曲声之中，默然匹配上这句话，众人都有了不同的思绪万千。
直到竺儿反应过来，忙伸手用力地鼓起了掌。
她的鼓掌声把其他人也拉了出来，都齐齐鼓起了掌。
齐逆对华秋是欣赏的，华秋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不在于她的琴她的曲，而在于其人。
老实说她还觉得华秋有一种与自己相似的气质，不是说俩人性格像。而是都有一种，身在此处却不属于此的疏离感。
可能是她的错觉吧，但如果秦道失真的是看上了华秋，齐逆也不觉得奇怪。
“华秋小姐，你的曲悠远动人，又引人入胜，真是…诶哟瞧我，这都寻不到词来形容了。”
齐夫人抢着第一个给评价，看得出来她也是相当中意华秋的。
华秋较之方才，脸上的表情柔和多了，她听完齐夫人的话也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弯腰表达谦意。
“华秋小姐，你方才弹奏的曲目梁某有些许疑问，方便吗？”
“梁公子请说。”
“实不相瞒，梁某也是华秋小姐的常客，只不过按梁某对小姐曾经曲风的了解，似乎不曾有像今日般抒尽怅惘的曲子。方才又听齐夫人提及华秋小姐友人的不幸之事，想来定是给华秋小姐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梁某觉得，难抒之事，光是借之以琴曲怕是不够，不如今日在场之人皆是陌路人也是有缘人，如果华秋小姐不嫌弃的话，我们皆可以作为听众。”
梁逢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各有异色。
华秋惊讶于梁逢担忧她的情绪，齐夫人还特地转头看了看梁逢和华秋。
而知晓梁逢本意的珂哲徒和齐逆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珂哲徒是不仅没有什么波动，还点点头表示赞同，但一旁的齐逆就不一样了。
她盯着梁逢瞧了许久，忽而撇开了视线把头搁在桌子上，垂落了眼神谁也不看。
“…没想到梁公子如此替华秋着想，不过区区华秋的私事还是不劳各位茶客们心乏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华秋在这里谢过各位的头彩。华秋就此告退了。”
华秋说完就站了起来，在场的人也没有拦她，她起来时倒显得神色有些着急。
又碍于手上还抱着琵琶，脚上走的略微急了些，衣裙的前端被她一脚踩扯到，一个打滑差点就要撞上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梁逢一个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快要摔倒的华秋。
众人也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梁逢已经扶住了华秋。
“多谢梁公子，抱歉，是华秋太不小心了。各位，华秋就先退下了，还请见谅。”
说罢，华秋就退出了包间还带上了门。
“小梁，没看出来，原来你还是华秋小姐的忠实茶客。”
齐夫人略带调侃的语气让梁逢站着一愣，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齐夫人似乎对他产生了奇怪的误解。
他本来还想解释一下，齐逆又插了一嘴。
“娘，你累了吗，连着听曲坐的久了，我都有些困倦了。”
“这么一说还确实，逆儿你要是累了我们就回吧？今天多谢珂将军，哦不，小珂和小梁带我们娘俩出来赏曲了。”
说着齐逆就扶着齐夫人打算抬腿就离开，梁逢愣是憋着嘴里的话说不出来。
齐逆态度的突然转变，也让梁逢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慌乱。
他只能先走到珂哲徒边上，和他一道陪着她们一起下楼。
“那么我们就回了，你们也别送了。”
走到楼下，齐夫人上了马车，齐逆原也是要抬脚跟上去的，可她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这才收回了脚转身去看，就见梁逢扯着她衣裙的袖子。
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的这般拉扯。
齐逆心里有些乱，她没料到梁逢如此直接。
虽说昨夜她已想通，但今日梁逢也没怎么同她说过话，更不曾提及昨日，她不知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更何况，他能与华秋说这么大一段话来试探她，也不曾和她说，那么大一段话。
“梁公子。”
齐逆喊了他一声，眼神里带着探究和提醒，顺势抖了抖袖子。
“齐逆”
梁逢松了袖子，话还没说完齐逆就一个转身跨上了马车。
“记得上药。”
“梁公子若是问出了华秋小姐的心结，记得告诉我，我也想听听。”
齐逆上了马车，只扔下了一句话便放下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