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探洛香楼
齐逆瞅了瞅自己的淤青，把袖子卷了下来。
“这也到了午膳的时间了，不如大家一起去对面吃个饭吧。梁兄？”
“嗯，好。”
“梁逢，你下午还去吗？不如带上我一起？”
早上齐夫人还说着让她多帮衬梁逢，齐逆想想也该多随行看看。
梁逢看了眼齐逆，想了会儿，答应了下来。
“那行，吃完饭啊你们去办事，我就和汀兰竺儿回了。”
齐夫人说着跟上了前面的纪千然，硬要和他争个买单的权利。
——
“所以……”
“你这信息收集，敢情就是在酒楼里喝酒吃菜？你中午没吃饱吗…”
齐逆兴致缺缺地看着桌上两三小菜，一双眼瞥向梁逢质问着。
梁逢不紧不慢，还用筷子夹了几筷，喝了几口。
“这儿是洛县最大的酒楼，洛香楼，每天的食客络绎不绝，批准的粮食限额也是这儿最大的。”
齐逆举着酒杯玩转着，一边点点头。
“噢…所以，你在这大堂能看到什么，粮食进出库不是得在仓库那儿？”
梁逢看着齐逆刚想开口，又被齐逆挡了下来。
“我知道，我也不傻，凭我们两个突然跑去人家仓库，不得被直接送官府了。”
梁逢笑了笑，他用筷子指了指他们右前方的一桌客人。
齐逆疑惑地顺着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桌上没点菜，就是一盘花生米和一壶茶，看起来不像是来吃饭的。
“怎么了？你认识？”
“他是北街的米商老刘头。”
“米商？这坐着来谈买卖？不对啊，不应该是酒楼饭馆去找米商吗？”
梁逢点点头，看向齐逆。
“老刘头生性节俭，甚至还有些吝啬，据我所知，他可从来不去酒楼饭馆花钱吃饭，前面我们刚吃完饭我就看到他行色匆匆往洛香楼走。”
齐逆瞪大了眼看向梁逢，压着声音说道。
“看到他往这儿走你就知道得跟上他？哇…梁逢你也太厉害了吧？”
梁逢被齐逆夸张的捧场弄的一愣，眼神游走到了四周。
“不是…是我想起了另一件事。”
“什么？”
“千然那儿新进的物件，你可知晓？”
齐逆一想，了然地点点头。
“哦，你是说那个微雕玉石？”
“你对微雕也有研究？”
梁逢见齐逆话语间的轻快，不禁有点诧异。
齐逆忙摆摆手。
“不不，略有耳闻罢了，你继续说。”
“那块石头就是来自老刘头。”
“啊…原来是他当的石头，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微雕的技人啊？”
齐逆又多打量了几番老刘头，更摇了摇头。
“手上也只是干活的手茧，几根手指的指侧都没有明显的茧块，嗯…看来他也是从别处得来的吧。”
梁逢看齐逆观察地还挺仔细，赞同地继续说。
“当然不是老刘，他要是有这手艺也不会卖了几十年米了。”
“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找他买米的客人？”
梁逢点点头。
“不过，我现在也没法确认，是否与老刘头买卖粮食的，就有官商交易的嫌疑。”
齐逆看向梁逢，不耐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要我说，不管他有没有官商交易的嫌疑，超额购粮的嫌疑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怎么说。”
“经营饭馆酒楼，这每月的开支都是各有账目的，这个月消耗了多少，下个月便会根据情况采购多少，账房的银钱也必然会有预存。”
齐逆喝了口茶继续道。
“与老刘头交易的那个，但凡是个经营正常没遭灾遭难的，可显然这账上已经没有额外银两或者说原本购粮的预存已经用光，故只能用了块玉石来抵。要是个确实揭不开锅的卖家，那就当我没说了。”
“原来如此。”
齐逆一通话说完，梁逢受益匪浅地点着头，面部表情更柔和了一些。
“诶，老刘动了。”
说完，两人直勾勾地盯着老刘离开了座位，走上了楼梯，看起来似乎是要上楼。
两人顺着他的走向，抬头看向二层，梁逢一眼看到了站在二楼，一个手舞薄扇的女人。
“看什么呢，都愣眼了。”
看着老刘头进了二楼侧面的一间房，齐逆收回了目光，却发现梁逢的眼神还停留在二楼。
“确实是个大美女。”
“她是洛香楼的老板娘。”
齐逆歪了歪头。
“老板娘？那是说，她还不是实际的老板？”
梁逢收回了目光。
“可以这么说，不过基本上洛香楼的事务都是她一手打理的。”
齐逆见梁逢的眼里有那么些愧意，当下心里生出了许多八卦，看来梁逢在这儿故事还挺多。
“你…和这个老板娘，是不是以前有点…”
“没有。”
梁逢十分干脆地回了齐逆，齐逆被这干脆地回答一噎，一下也不知再接什么话。
“算是一起长大的，见她如今生活富足，感到欣慰而已。”
直觉告诉齐逆，事儿可能没这么简单，不过她也没有深究的想法，耸了耸肩又看向了二楼。
结果就看到站在二楼的老板娘，也缓缓步入了房间，那间房正是方才老刘头进的。
“这…她进了老刘那间。”
齐逆指了指二楼的位置，梁逢看着那处房间，眉头一皱。
“怎么办，他们可能是谈生意，但也有可能是…那块石头的卖家。”
齐逆转头看向梁逢，神情里有些焦急，见梁逢只是盯着那间房间，像是在思考。
“梁逢，你在这儿长大，就没什么路子？或者…那种非常手段？能悄悄地…”
齐逆朝梁逢使着眼色，心里其实对这个一本正经的男人没抱多大希望。
“…非常手段？”
哪知梁逢转头看向她，眼里有些犹豫。
“真的有啊？那赶紧啊！他们都进去一会儿了。”
齐逆眼神一亮，忙推搡着梁逢赶紧去。
“…那，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我马上回来。”
“好好，快去快去。”
齐逆头点得如拨浪鼓，挥着手催促他。
梁逢起身向门口方向走了几步，突然身形一顿。
又转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回来，还没给齐逆说话的机会，就拉着她的手臂一道离开了椅子。
“诶你…”
直到齐逆被梁逢圈在楼外的栏杆上，她才敢很无奈地低声抱怨道。
“你干嘛还带我个累赘，自己去不快很多…”
梁逢一边在栏杆上横跳，一边回答道。
“虽说皇上给你我的旨意是暗查，但毕竟是在大殿之上公然宣布的，消息难免外传，粮食案乃大案，不能留你一个人待着。”
梁逢向着前面一根围栏一个抓跳，两人稳稳地轻声落在了一处外台上。
“小时候顽皮，这洛香楼建的早，二楼的靠窗包房都还留有一些废弃的外台，对你应该也不算太吃力。”
齐逆听着前句还好，后句直接想上去问个excuse me？
她确实不算很吃力，毕竟带人飞的不是她，可就算她现在是妙龄十八的纤瘦身材，一直被人勒着腰也是会痛苦的。
“嘘——”
齐逆还想说几句辩驳下，梁逢突然让她噤声。
她隐约听见了左手边的房内传来了交谈声，似乎还不是很愉快。
“卖了？！不是同你说了，五日内必会筹齐银钱去换吗？这才刚五日之限。”
“夫人，您这就不懂咱们小商铺的难处了，您要的货不少，咱这好几天没个回款哪行啊，您要实在爱惜那玩意儿，我昨儿刚当，就南街那儿的品坤阁，您自个儿赎回来便是。”
声音听起来是一个老者与一个女人，齐逆偏头想征询下梁逢的意见，毕竟那两个人她一个都不熟。
不过奈何两人离得太近，她怕掉下去抓着梁逢的衣衫，而梁逢则是圈着她的人，她这想偏头也做不完整，只能目不斜视地用压低了声音问他。
“…是他们俩吗…”
梁逢听地格外认真，身形一动不动，闻言只嗯了一声。
“既如此，那老刘你今日还过来作甚？物件都叫你当了，钱款应是拿到了才是。”
“这不瞒夫人，我老刘头向来明算账，货不少您一颗一粒，自然这银两也不能少一分一毫，卖了那块石头，您这儿还差我一两十钱，您付了账我走人。”
“你…！那块玉石何止这么点价，真是…不识货。”
房间里的女人听起来有些气结，但依旧是摆着一副好架子，听得出来是有着不错的教养。
“是是，我老刘就是一介小商，没见识，您多担待，这区区一两十钱，您这大酒楼不会拖欠吧。”
“…拿走拿走，赶紧走罢。”
“诶诶，谢谢夫人，您下次再来，我这就告退了。”
房间里的交谈声结束了，只听一声开门关门声，似乎是老刘头离开了房间。
随后又听到房内的女人喊了随身的丫鬟进门。
“让掌柜的照看会儿楼里，随我去趟品坤阁。”
方才老刘的口齿再加上隔着墙，齐逆实在听的一知半解，虽然已经听出来这洛香楼就是那块玉石的源头，但老板娘这句清晰的品坤阁还是让她一激动，转头就想同梁逢说话。
真等她转了头，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现在与梁逢的距离。
“不好意思啊…我这听到她要去品坤阁一激动…我没把口水擦你脸上吧。”
方才一激动就转了个头的齐逆，毫无征兆的嘴就蹭上了身边人的侧颊，齐逆见形势不对，一个激灵又给蹭了回去，横竖蹭了个回合。
她是挺尴尬的，不知道自己正激动想说话的这档口有没有把口水蹭人脸上，但现在她又没法再转头看，边上这人还愣不出声。
愣不出声的人确实愣住了，他也许该庆幸现在齐逆没法看他，热度冒上了半边颊，勉强恢复些理智，回答着齐逆的话。
“我们回品坤阁。”
“哦哦，好的。”
齐逆见梁逢似乎没介意这事儿，也就放下了心，注意力又回到了石头上。
“唔啊——”
没想到一个腾空而起，齐逆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被解放到陆地上做个走地人了。
结果就是她和梁逢稳稳地站在了楼顶上。
“我，我的天，梁逢你，是不是飞错方向了？？”
离开了方才那个逼仄的外台，梁逢这才转头看向齐逆，发现她只半睁着一只眼还比方才更紧地抓着自己。
“齐逆…你恐高吗？”
“我不恐高，我晕机。”
“？”
“我是说…你下次飞之前能不能先知会我一声？”
齐逆给了个梁逢一个僵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