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杀身之祸
在威严煞气的武德司大殿内,路行简姿态慵懒的靠在桌案旁闭目养神,但是微蹙的眉头表明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悠闲。
这时一个亲事官步履急促的走进殿内,将一封密函交于他。
“格杀勿论,穷寇莫追。”
密函上这自相矛盾的八个字,就是北商皇帝给他下达的密令。
别人或许不懂这其中的含义,但路行简心知肚明。
夜幕降临,梁京都城内依然一片灯火通明,热闹繁华的景象。
自打新帝登位后,便推行了一系列新政,国力富强,百姓安居乐业,随之便取消了梁京的宵禁,这才有了这般繁华如梦的盛世光景。
“小二,来一壶琼花露!”
“好嘞!”
梁京都城外城的曲院街口,遇仙楼内座无虚席,点菜唤酒的声音此起彼伏。
此时,从酒楼清音阁内传来一声声悠扬婉转的唱曲儿,方才还人人声鼎沸的热闹光景一下子就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一副沉醉于唱曲声的模样。
一曲唱罢,众人依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久久才响起热烈的叫好声。
一个女子从清音阁的纱帐中款步走来,若是只看身段和脸庞,一眼便是不可方物的美和恰到好处的艳。
即便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眉眼含笑往那儿一站,就能惹来一片惊羡之声。
只是她穿了一身鸦青色的衣衫,将她的美艳包裹在一片沉静幽暗之色中,很容易便让人忽略掉她过于具备攻击性的眉眼。
女子经过厅院楼阁各处,每每与客人攀谈时,总能逗得众人笑的前俯后仰,让这里的客人感到她就是滚滚红尘中那位不期而遇的故人,知己,有缘人!
她便是遇仙楼的掌柜贺余音,因其善作曲吟唱,嗓音又犹如天籁,闻名京城。
借此机缘,起初她开了一家食店,经过无数次磨砺和挫折,她的遇仙楼终于发展成为梁京城内十八大酒楼之一,她更是这其中唯一一位女掌柜!
“美饮酒食,妙声乐曲,一遇谪仙便如仙”是遇仙楼的木招牌,而她便是遇仙楼的活招牌。
夜渐深,街市行人不减反增,同时增加的还有负责京都安全的巡防。
“你们有没有发现,近些日子街上的巡防越来越多了?”
“没错,起初我还以为京都内发生大事了,所以巡防人数和次数才多了起来,可是近来也没听说有什么事儿发生啊!”
“你看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和以前的巡防不同了!”
议论纷纷的客人看了一眼门外来来回回不停歇的巡防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梁京是天子脚下,能发生什么大事儿啊!”贺余音一边为客人斟酒,一边笑着应和。
“依我看,是天家见梁京夜市繁盛,故而增派巡防,以防小人滋事,扰了京都盛景!如此一来,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才能安心共享富贵盛世不是!”
掌柜的一番话驱散了酒客心头上影影绰绰,并不浓重的一丝疑虑和忧愁,气氛重又热闹起来。
贺余音在后厨帮工的时候,眼神瞥见了桌案上的一份外食,食盒上的招子上写着“东大街张都点检”。
当店里的小二取食外送的时候,她拦住了小二:“张相公可是贵客,还是由我亲自送吧!”
张相公是皇城禁军统领,是贵人不假,可是在这之前,官人赵相的仆人来遇仙楼点食,也未见掌柜亲自送过去啊?
胖墩贺二看着自家掌柜的背影,困惑的地挠了挠头。
不过在小二贺二的心里,掌柜行止由心,一直都是似风像雾的女子,所以小小的困惑很快便被他抛诸脑后了。
贺余音一进内城的东大街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梁京东大街作为官人大夫宅邸聚集之地,平日里虽然热闹却不喧嚣,乃是文雅风流之地,绝无今日行人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烟花绚烂的嘈杂之相。
仔细观察之下,她发现这里十步必有巡防,就连行人中的一些人从身姿到神情都绝非市井百姓,倒像是官家人。
武德司么
转过一个巷口,贺余音远远地望着张府,她并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久久伫立在原地,似乎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如果自己不进一步,何必跑这一遭!
贺余音大步流星的走进张府,下人将她引到管家面前,当面签字验收菜色。
这是遇仙楼的规矩,凡送外食,必得下单客当面验收签字,以防出现不必要的纠纷,这是贺余音吃一堑长一智的经验。
正当管家询问多出来的一碗莲子羹时,贺余音解释道:“听闻张相公的小公子近日身体抱恙,故赠这小鸡二色莲子羹。”
“有劳掌柜娘子费心了!”
她从管家脸上一闪而过的忧愁之色便知张府的小公子身体并未好转。
这个时候,贺余音对外面的情形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张府东院的一个厢房内,张夫人看着床榻上日渐消瘦的小二泪流满面。
“夫人,莫要担心,子峰一定会好起来!”张都点检出言安慰,但是语气漂浮不定,平日里训诫万千兵士的威严荡然无存,只余万千忧思。
他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宝贝的紧,可是上天就像是要和他开玩笑的似的,突然之间就要收回这个得之不易的珍宝。
面对这样的变故,铁汉也陷入了孤立无援,无可奈何的境地。
张夫人一听这话,小声的啜泣转为放声大哭。
咻的一声,一声凌厉的风声打破了房间悲伤的气氛,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一个绑着纸条的飞镖擦过张都点检的脸插在了床榻上面。
“有刺客!”门外的护卫大叫起来,夺门而入,将主人护在身后。
“莫慌!”张都点检重又恢复了威严之气。
他拔下飞镖,看完纸条上的字后,脸色大变,惊惧之色爬满了他疲惫的脸庞,原本还有精气神的面容一下子垮了下来。
张夫人在旁看着自家相公的模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等吩咐。
张都点检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思索片刻后,恢复了释然之色。
“君恶邪巫之术,相公自求多福”,这是纸条上的字。
这原本就该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是难逃一死了!
张都点检的眼神落在床榻上的小孩,颓然的眼神有了一丝光亮。
为臣,他问心无愧!可现在他只想为夫为父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