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输了
待在楚国凤王府的那几天里，温瑾整日跟晏倾形影不离，琅琊没机会问，此时见人终于离开了，才开口问道：“殿下以前不是最信任温瑾？近来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虽然他也曾提议让殿下扔了他，但那只是被他掐脖子之后气急之下说的话，当不得真。
况且能说出“扔”这个字，本身就代表了那是属于殿下的东西，只有自己的东西才有权利扔掉。
但琅琊最近发现，晏倾和温瑾之间确实有些不太一般，尤其温瑾千里迢迢从大雍追到了楚国，搞得自己精疲力尽，恨不得一天当三天用的架势，生怕慢上一步又被殿下丢弃了似的。
这种状态让人无法理解。
明明三年前温瑾离开朱雀城时，两人的关系还很正常，那时的温瑾气度卓绝，完全是殿下精心打造出来的一个名门贵公子，从容不迫，优雅端方，何曾有过失态的时候？
这三年来，殿下没去过皇城，温瑾也没回来过，待在朱雀城里的几个人从未听说过温瑾做过什么让殿下不高兴的事情，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让人看不懂了？
晏倾敛眸淡道：“本宫跟温瑾之间确实出了点问题，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弄清楚。”
她以前觉得人心会变，如今却只是想着，有些事情还需要去确定，等真相大白那天，她自会分辨温瑾究竟还能不能信。
若不能，该舍弃就舍弃。
但既然心里已经生出了疑问，至少应该弄清楚真相，不会平白冤枉了他。
“嗯。”琅琊点了点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殿下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开口，我这个旁观之人也许看得比殿下清楚一些。”
旁观者清？
晏倾眉眼微动，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既然如此，我问你几个问题。”
琅琊忙道：“殿下请问。”
“你觉得温瑾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是个疯子。”琅琊毫不犹豫地说道，随即轻咳一声，“当然，没人招惹他的时候，他大概不会发疯。”
晏倾嗯了一声：“还有吗？”
“凶残。”琅琊皱眉，“我一直觉得温润如玉只是一个表象，凶残才是他的本性。”
准确来说，温润如玉只是殿下给他量身打造的一个表象，真实的温瑾绝对跟温润如玉四个字不沾边。
顿了一下，琅琊补充：“不过他对殿下凶残不起来。”
晏倾靠着椅子，神色淡淡：“你觉得他对本宫是什么态度？”
“过度依赖，过度偏执。”琅琊语气淡淡，“偏执得有些魔怔了。”
说到这里，琅琊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晏倾：“殿下是不是因为受不了他这种偏执的态度，所以才从大雍不告而别，以至于他千里迢迢追到了楚国？”
晏倾微默：“不是。”
“这个人除了偏执，还有些自卑。”琅琊想了想，“应该说非常自卑，根深蒂固。”
晏倾眉心微皱，沉默不语。
“这个人其实不复杂，自卑应该是源于幼时的境遇，总认为自己身份低贱，见不得光。”琅琊啧了一声，像是有读心术似的，把人分析得很透彻，“所以就算有人骂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因为他自己内心里就是这么想的，甚至接受了自己生来卑贱这个事实。”
晏倾若有所思。
琅琊轻轻叹了口气：“偏执则是因为殿下把他从深渊里救了出来……那种感情可能类似于长久待在黑暗中里的人，看见第一缕阳光之后的依赖，以及日后长久相处过程中形成的希望和信念。”
晏倾端起茶盏，没什么表情地抿了一口。
“我以前一直觉得，殿下跟他本不该认识。”琅琊放松身体，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声音里透着几分喟叹，“殿下跟他根本就是云泥之别，他这样的人，命运其实早就注定好了——如果他没有遇见殿下的话。”
就算一生受制于“天煞孤星”这个预言的诅咒，皇族嫡公主依旧是嫡公主，谁也无法改变的尊贵。
何况这个预言更有可能只是一个阴谋。
而温瑾……
琅琊目光沉了沉，声音透着几分事不关己的淡漠：“说句殿下可能会不高兴的话，温瑾但凡没有遇见殿下，他的一生就注定是个悲剧。或是死在那个囚禁他的肮脏屋子里，或是就算幸运一点，有人救了他，也不会把他当成人看。”
一个身份低微处境凄惨之人，却拥有一副出色的容貌，他的命运其实可想而知。
琅琊明白温瑾在晏倾心里的地位，所以不会把话说的太直白，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毕竟这世间还有很多阴暗不为人知的角落，每天都在上演着见不得光的事情，悲惨的人演绎着悲惨的故事。
一个被上天抛弃的小角色，谁会注意到他的遭遇？
晏倾表情平静，久久没有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殿下其实不用担心他什么。”琅琊语气淡定，“姬微羽告诉过我，说殿下把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单纯一点，别投入太多的感情就行，否则会很累。”
跟一个偏执的人谈感情，确实会累，何况两人地位本来就不平等，差距太大，投入感情多，就意味着变数大。
就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的，反而挺好。
“如果他背叛本宫。”晏倾淡淡开口，听不出情绪波动，“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背叛？”琅琊诧异，瞬间坐直了身体，“他背叛殿下？”
晏倾道：“我是说如果。”
琅琊沉默片刻，不疾不徐地又靠了回去：“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倒不是我有多高看他。”琅琊笑了笑，“只是觉得一个人可以不要荣华富贵，不要功名利禄，但是一定需要阳光，需要水，需要信念，殿下之于温瑾就是阳光和水，是他活着的希望和信念。”
寻常有什么东西会重要到可以背叛自己的信念？
晏倾稍稍有些讶异：“你对他了解得挺清楚？”
“殿下恕罪。”琅琊站起身，躬身行礼，“离殿下越近的人，我越要弄清楚他有无危害性。如果他对殿下产生了威胁，或许不经殿下同意，我就会想办法把他除掉。”
晏倾嗓音散漫：“你觉得温瑾无害？”
“只是对殿下无害。”琅琊纠正，“至少眼下来说，我可以确定他对殿下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