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喝酒误事
走出三十余里地,温瑾抬头望着辽阔无比的天际,想着终于离开了楚国皇城那个让人生厌的地方,心情不由自主地有所好转。
“楚国接下来有的热闹了。”琅琊转头望了一眼被远远甩在身后的皇城,“太子失势,皇子争储,姬微羽这个受人尊重的神子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身份越高贵,意味着责任越大,与此同时,所有有野心的皇子大概都会主动朝他示好,用各种手段笼络他,到时候定会烦不胜烦。
晏倾慵懒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温瑾。”
温瑾瞬间回神,利落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眨眼间入了车厢:“殿下。”
“本宫腿酸。”晏倾倚着车厢,把脚伸过去,“捏捏。”
温瑾跪在铺着软毯的车厢里,应了声是,伸手把晏倾的双脚搭在自己膝上,低眉垂眼轻捏了起来。
晏倾闭上眼,车厢里气氛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本宫突然想喝酒。”晏倾声音慵懒,“眼下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等回到朱雀城,让鹿鸣找人酿上几坛桃花酒。”
温瑾身体一僵,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垂的脸忽然就白了下来。
“本宫记得你也会酿酒。”晏倾睁开眼看他,“这三年有喝过桃花酒吗?”
温瑾怔忡地摇头:“没有。”
“不喜欢?”
温瑾沉默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晏倾眉梢一挑:“入朝三年,不需要跟同僚应酬?”
“需要,不过臣不会喝酒。”温瑾低眉说道,“滴酒不沾。”
晏倾淡问:“为什么?”
温瑾敛眸:“不喜欢。”
“你入朝前夕还喝过桃花酒,本宫记得当初你说的是喜欢。”晏倾声音淡漠疏懒,“为什么现在又不喜欢了?”
温瑾沉默低眉,看不清眼底色泽。
“因为喝酒误事?”
温瑾一怔,忽然就僵住了所有动作,脸色苍白,半晌无法反应。
晏倾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已然明白了什么。
犹记得临死前,空气中萦绕着浓郁的桃花酿气息,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住在长公主那几年,她每年都会让人酿上一些,还会给温瑾送去几坛。
可他现在却说不喜欢了。
不是没喝过,而是不喜欢。
“温瑾。”晏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从容地转移话题,“你入朝这三年,有没有女子喜欢你?”
温瑾微怔,很快摇头:“没。”
“真的没?”
“真的。”
“本宫不信。”晏倾目光落在他脸上,“少年公子,温润如玉,又是朝中最得盛宠的权臣,那些世家贵女都眼瞎?”
温瑾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声音平和:“臣对她们没兴趣。”
所以她们眼不眼瞎,他并不关心。
“以你的条件,想娶个郡主都是可以的。”晏倾重新阖上眼,声音清淡如水,“娶个郡主,权臣之路走得更顺一些,生几个孩子,一辈子和和美美,顺遂无忧。”
如果他愿意如此,晏倾可以放他自由。
温瑾没说话。
这个问题于他而言从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所以不需要去想。
马车外,琅琊抬头看着碧蓝无垠的天际,很想开口问问,殿下是当他耳聋眼瞎,还是已经忘了外面还有一个……哦不,好几个人?
姬微羽给殿下准备的这辆马车外观朴素,内里奢华舒适,暗格里蜜饯、茶叶俱全,可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好啊。
唉。
殿下就是嘴硬心软。
要他说,这么凶残不听话的人,该扔就扔了吧,留着干什么?
扔得远远的,省得看了心烦。
“本宫这段时间脾气是不是很差?”晏倾声音淡淡,“你心里可有疑问?”
温瑾摇头:“殿下脾气很好。”
晏倾嗤笑,笑他的口是心非:“你怎么不问问本宫,为何会知道父皇和萧景寒密谋给本宫下毒一事?”
她在朱雀城待了十年,先帝驾崩,她奉旨回到皇城。
刚回来就知道萧景寒要给她下毒之事,表面上看来,这件事非常不合理。
既然是临终前的密谋,那就应该只有先帝和萧景寒自己知道,这个计划甚至尚未开始实施,一点蛛丝马迹还没有流露出来。
除非晏倾未卜先知,否则她不可能知道真相。
温瑾僵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开口问道:“那萧景寒奉旨下毒一事,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你觉得呢?”
温瑾抿着唇,声音沉寂:“殿下奉旨回京之前,臣对先皇和萧景寒的密谋一无所知,臣该死。”
“既然是密谋,自然不可能让旁人知道。”晏倾淡道,“何况你入朝时间尚短,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算无遗策。”
温瑾缓缓摇头:“无能就是无能,没有借口。”
晏倾嗯了一声:“倒也是。”
温瑾轻轻吸了一口气,拂去心头孤寂的情绪,不愿再去想那些让他心痛的过往,“殿下此番打算在朱雀城待多久?”
“不一定。”晏倾想着如今的局势,唇角扬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局势千变万化,本宫的计划也不是一成不变。”
说着,她伸手拉开暗格,拿出姬微羽给她准备的蜜饯,“本宫之所以知道萧景寒给本宫下毒,只因为本宫曾做过一个梦。”
温瑾沉默地垂着眸子。
“梦很长,长达七年光景。”晏倾塞了个蜜饯在嘴里,声音里听不出怨恨,也没有敌意,平静得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天煞孤星这个预言也不知到底应验了谁,梦里靠近本宫的人都没死,反而是本宫自己遭遇众叛亲离……虽说梦终究是梦,但本宫相信梦是反的,你说呢?”
温瑾微微垂眸,语调平静:“是,梦是相反的。”
“所以本宫应该会活得好好的,那些想要本宫死的人,最终一定是不得善终。”晏倾抬眸看向温瑾,“你说是不是?”
温瑾依然点头:“是。”
所有想让她死的人,一定会不得善终。
晏倾一双漆黑的眸子落在他脸上,眼底有着深思色泽。
良久,她淡淡一哂,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