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剑道之心
继承稻妻城中至为尊崇的三家名门之一———神里家族的，是一对兄妹。
哥哥绫人出任「家主」一职，掌管政务，妹妹绫华贵为「公主」，平日主理家族内外事宜。
绫华常出现在社交场合，与民间交集也较多。因此，更被人们所熟悉的她反而获得了高于兄长的名望，被雅称为「白鹭公主」。
神里绫华是稻妻「社奉行」神里家的大小姐。
沈落进入稻妻便有所耳闻，听说她端庄而文雅，聪慧又坚韧，容姿端丽、品行高洁，是深受民众钦慕的人物。
神里绫华请沈落落座后，托马便去忙他的事情去了，他刚才离岛回来，还有很多的杂物和情报工作需要他整理。
神里绫华的发色是银色，沈落是雪白色，两人坐在相对而坐，倒是异常和谐。
亭子外小雨淅淅沥沥的，亭子中的石桌子上放着一壶热茶，热茶的水雾轻飘飘的从茶壶嘴里升起。
绫华给取过土陶茶杯，给沈落倒了一杯清茶，清茶色泽是砖红色，底部还有些许沉渣。
“沈先生尝尝我给你煮的茶。”绫华嘴角含笑。
沈落礼貌的点了点头，抬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只是茶水刚进入嘴里，他皱皱了眉。
味道很苦涩，而且还有茶质，喝在嘴里有种路边大碗茶的感觉，就是那种煮一大桶水，然后里面放些边角料粗茶。
这种如果做了活，出了一身汗，拿起土碗舀一碗畅快喝掉会非常爽。
但是如今的场面，显然有点不合时宜。
“怎么，茶水有问题吗？”绫华轻声问道。
沈落呵呵笑道：“绫华小姐的茶水，是我来稻妻喝过最特别的。”
绫华拿起小扇子挡住嘴唇呵呵直笑：“沈先生倒真是会说话，难喝就难喝，还最特别的。”
沈落举起放在半空的茶杯放在嘴边，将茶水一饮而尽。
“特别，是因为，能让我记忆起很多东西，毕竟很少有人生来就是在大富大贵之家。”
绫华听完沈落所说，神色微动，感慨道：“沈先生看来也是起于微末，倒是绫华唐突了，用粗茶来招待你。”
沈落摆了摆手：“看的出来，虽然茶叶很一般，但煮茶之人却是很用心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泉水和茶壶，煮茶也是经过很多工序细煮。”
这下绫华更是吃惊了，眼睛一睁奇道：“先生真是懂茶之人，喝过绫华茶水的人，有怪绫华没有待客之道，有反向刻意奉为说好茶的，只有先生喝出了其中三味。”
绫华看向沈落的眼中有了浓浓的欣赏味道。
沈落笑着说道：“嗯，对煮茶我也略知一二，只是喝的各种茶水多了，便也能摸出一些东西。”
绫华听沈落说完，将扇子收了起来，起身侧对着沈落，看着窗外的细雨，声音有些许低落：
“这茶，我也不多，是我最珍贵的茶叶，来自一位膝下无子的孤寡盲人老婆婆赠送，她教会了我制琴和弹琴，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老婆婆，和她的琴声一样。”
“原来这茶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看来绫华小姐也是一个性情之人。”
绫华嘴角有一丝苦笑：“可能因为我从小便失去了双亲，所以我会更加珍视对我好的人，和身边一切美好的事物。”
沈落作为愚人众，自然知道她的双亲是怎么失去的，散兵设计雷电五传的时候，绫华的父母也死了，他们家也就此衰落。
想到这里，沈落安慰道：“如果你的父母能看到他的儿女这么优秀，想来也会感到开心。”
绫华转头眼神失落：“也许吧，但失去了的人，再也回不来，我只能更加珍惜眼前人。”
说完绫华叹了一口气：“可是，如今的稻妻正如现在的天气一般，遍布雷云，所有的稻妻子民都在雨中仓皇逃窜，可惜，不管天晴还是下雨，雷光永恒闪耀，一切都逃不掉的。”
沈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对于她说的事情，自己也根本没办法解决：“这些都是神的意志，并不是我等凡人能够去解决的。”
绫华听完沈落的话，语气稍微有些激动：“莫非沈先生认为，我们稻妻人民就应该无条件的相信我们的神明，难道神明就不会犯错吗？”
沈落听完哑然，他轻笑道：“神明自然也会犯错。”
绫华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不稳，立马道歉：“抱歉，我刚才有些激动了。”
沈落摆手示意无所谓。
绫华走到凳子上再度坐下，给沈落又满上了一壶茶水。
天空一个闷雷轰隆一声砸落，天边电闪雷鸣，连杯中茶水都在抖动。
神里绫华目光中有雷光闪动，但她看向沈落的眼神异常坚定。
“绫华是社奉行的人，自幼便接触了很多的稻妻平民百姓。
了解他们生活的疾苦，我一直喝着婆婆给我的粗茶，就是因为我要自己时刻都要记得，稻妻的子民现在过的日子就和这茶水一般苦。
而我，神里绫华，作为神里家的一份子，我有义务去帮助他们摆脱困境。”
沈落没有接话，绫华的话里话外，针对的无非是天守阁上的那一位。
但那一位，是他也无比忌惮的存在。
“绫华，你给我说这么多，莫非是觉得我有解决这一切困境的能力？还是觉得我能接住那无想的一刀？”沈落呵呵一笑道。
绫华摇了摇头：“沈落先生不必担心，这一切的规则的制定都是神明的决定，而我等作为凡人，岂敢妄动和神明为敌的念头。”
“只是。”
绫华话锋一转，沈落也眼神微眯。
“想转动高悬于天穹的心，就得有攀上云端的能力。”绫华朗声说道。
沈落没有答话，绫华继续说道：
“对于稻妻的和稻妻之外的所有能人异士，绫华都是非常愿意与之结交的。
因为良友于我而言，犹如霜尖点翠，剑上流光，将是极富命运感的一笔点缀。
这其中可能会有扭转时局命运的机会。”
沈落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依旧苦涩，却也有些许甘甜：“绫华小姐的意志很坚定，愿望也很纯粹， 也有一颗无私奉献的心，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能帮助你扭转时局命运的人。”
沈落的话说的很直白，他拒绝了绫华。
绫华眼睑下垂，叹了一口气：“连先生也不愿意站在绫华一边吗？”
沈落摇了摇头：“绫华，每个人都有自己为之努力奋斗的事情，甚至这事情可能会丢掉性命。
而我也有自己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命运的罗盘发生了转动，所有人都不可幸免。
当不可避免的灾难来临的时候，就算我，在没有力量跳出命运的罗盘，成为纺织命运的人的时候，我也会选择静观时局。”
神里绫华以为沈落会安慰或者推脱，没想到沈落说出的事情，让绫华呆在了原地。
她从看到沈落的第一眼，便觉得眼前男子不一般，可能会是扭转时局的人，但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了。
可从他说出的话来看，这一切又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大雾一般，让人看不清因果。
绫华怔怔道：“先生可否为绫华指一条明路。”
沈落眼神深邃的看着绫华，笑道：“绫华不是已经找到了扭转时局的人了吗，干嘛还来问我呢，沈落不过是一叶之飘零，百代之过客。”
神里绫华听沈落所说，沉吟两秒，眼神一亮，激动道：“先生是说，我让托马去离岛等的人，便是能改变时局的人吗？”
沈落点了点头。
他虽然对游戏剧情毫不知情，但毫无疑问，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围绕主角来展开。
旅行者和派蒙也肯定会踏上这片土地，而托马在离岛等的人，不正是旅行者吗？
这一切早就有了注定的结果，他是命运长河中的一条小鱼。
一不小心跃出了水面，但他没法改变这条命运长河的流向，就算他在蒙德做了很多事情。
这一切也没有改变旅行者的脚步。
该发生的一切还是会发生，他如果干涉过多，说不定会引来命运的报复，将他这个不稳定的虫子抹杀。
他如今实力越来越强，法则之力感悟越多，便更加知道了，力量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你以为的无敌于天下，但可能只是别人眼中一只稍微大一些的蝼蚁而已。
绫华见沈落已经点出了真人，起身对着沈落轻轻一拜：“绫华多谢先生指点。”
沈落起身扶起绫华：“白露公主不必如此，今天沈落前来，不过是为了见识一下白鹭公主的剑心，但没想到，绫华却给我展示了茶心和棋心。”
绫华疑惑道：“先生知我茶道、剑道和棋道皆通，可我并未向先生展示棋道，何故如此说。”
沈落叹了一口：“白露公主，以剑心定意志，以茶道体人间疾苦，以棋道谋划稻妻全局，谁说女子不如男，谁又知道扭转稻妻的手是由你一手推动的呢。”
绫华脸一红，沈落太会夸人了：“先生谬赞了。”
沈落哈哈一笑，将茶水一饮而尽，笑道：“大碗茶喝着还是要大口喝才对味，既然绫华小姐已经解开心中疑惑，那沈落便不久留了。”
沈落起身就准备告辞。
绫华起身忙道：“先生今日过来不是为了要看绫华的剑道吗？怎地走的如此匆忙？莫非是绫华那里招待不周吗？”
沈落摇了摇头：“绫华小姐以最高规格待我，自然没有招待不周。”
“那先生这是何意。”
沈落微笑着看着绫华：“你的剑道我也见到了呀。”
“？？？”
见绫华一脸不解的神情，沈落解释道：“我前两天，去和明镜止水流的土门大家聊了一天，他也并未向我展示任何剑道之术，但他的剑道之心也我也了解了。”
“土门大家？”
沈落点了点头：“土门大家一心追求明镜止水流境界，但他的梦想却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剑道家。
所以就算花费了几十年的时间，他也仍然无法达到明镜止水流境界。
明镜止水流剑道是为了出世，是为了感悟自然大道，独善其身，剑道是为求己，追求内心的宁静和超然，由外向内。
而绫华的剑道却恰恰和明镜止水流相反，是为了入世，斩断这尘世的不公，斩断这命运的枷锁，解救万民于水火，剑道是为求仁，由内向外。
不知沈某这样说，绫华小姐能理解不。”
绫华嘴唇微张，看着沈落满脸敬佩神色：“沈先生的境界，不是绫华所能达到的，今天听先生一番话，更加坚定了绫华的意志，也坚定了我要走的路，绫华拜谢先生。”
绫华俯身恭敬异常，这一刻她很确认，沈落绝非凡俗之人，也不是他们这些元素师能比的，只一开口说几句，便动摇了自己的内心，让自己意志变得更加凝练。
就算雷电将军作为神明，相信也不过如此。
待绫华起身的时候，沈落已经走出了凉亭，绫华的眼中看着雨中撑着白色油纸伞的沈落。
白色的油纸伞下，一身雪白长衫渐行渐远，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她贵为高洁的白鹭公主，看着这个身影，也自惭形秽。
天上飘下的细雨仿佛会绕开他一般，绫华有种感觉，就算沈先生不打伞，雨水也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沈落离开后，托马回到了凉亭，看着站着一动不动的绫华，奇怪道：“小姐，沈先生呢？”
“沈先生离开了，托马，听你说沈先生过几天便要离开稻妻了，到时候你给我说一声，
另外，除了你给沈先生准备的种种材料以外，你再给我准备一些稻妻好茶。
沈先生离开那日，我会亲自前去送他。”
托马有些震惊的看着绫华，他从来没见过小姐对一个才见过一面的人，如此礼遇。
就算沈先生真的很好，很温文尔雅，安能让小姐做到如此地步，他现在有些好奇，小姐到底和沈落聊了什么。
但小姐说啥他都不会反对，当下清脆的应道：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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