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过了12点
封闭的车厢内播放着上个世纪火遍大江南北的摇滚乐。
司机师傅不时跟着哼几声。
林珩后仰靠在椅背，偏头看外面的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打在他脸上，简直像是青春电影里营造的唯美场景。
车内温度正好。
林珩闭上眼眸，他想要搞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然让自己生出了这羞耻又陌生的情愫。
记忆倒退，就像进入时空隧道一般飞快后退，脑中纷杂画面被拉扯成只有色彩的线条，林珩产生几分钟的耳鸣，只能听见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搭上从h市到b市的高铁，熙熙攘攘拖着各色行李箱的人群，从站台到龙兴公寓的陌生景象，手机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的冰冷无机质声音，画面最终定格在了自己仰头打量面前刷着白漆的公寓。
这是自己跟女生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碰”，门锁落下。
画面中的林珩仿佛有感应般立马看向铁门，一脸无措的样子。
司机师傅停止了哼歌，透过车内后视镜观察后座明显不对劲的男生。
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黑衣黑裤的林珩后退大半步，微风拂过，随即周边的景象好似披上了层迷雾，朦朦胧胧，依稀听到锅碗瓢盆的声音。
下一秒，铁门处走出一个一身灰色休闲裤和白色短袖搭配的短发男生，他嘴角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林珩咽了咽口水，几乎眨眼间，他看着男生的短发逐渐变长柔顺地披散在肩膀上，身上的衣物变幻成了一袭浅蓝色的裙子，勾勒出那盈盈一握的纤腰，那抹礼貌微笑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丝勾人意味，在微弱路灯照耀下盈盈生光，细看有一种勾魂夺魄的艳色。
林珩倒吸一口气，看着抬眸注视自己的女生，头脑一片空白。
隔了一会儿，女生上前一步，两手提住裙摆，轻轻鞠躬，含笑低头，声音轻柔又缥缈：
林珩，你完了。
【你完了】这三字如魔咒般在林珩脑海里不断回荡。
“哎哎，小帅哥，你怎么了？”
司机师傅的声音响起。
林珩猛得睁开眼睛，眼神毫无焦距，呼吸急促了起来。
司机师傅打着方向盘，抽空用余光扫了眼林珩，“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晕车了？”
林珩抹了把脸，然后将胳膊肘放在额上，仿佛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一副世界崩塌的表情。
沉默了好半晌，林珩耷拉着眼皮，声音嘶哑，“没事。”说完他拉开玻璃，冷风瞬间浇灌进来，他却仿佛毫无感知，目光直视远方。
“是空调太高了吗？”司机师傅说着就想要调低，被林珩阻止了。
他关上玻璃，嘈杂的汽车鸣笛声隔绝在外。
“砰砰砰——”
心跳的声音又重新在他耳边响起，仿佛被放大无数倍一样。
自己真的要完了。
他脸侧牙关动了下，仿佛在跟什么斗争似的。
好一会儿，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内心想，完你妈。
孰不知，黑暗中，自己耳后的皮肤泛上了一层红晕。
半小时后，林珩下了车，他看了眼隐没在阴影处的铁门，然后又仰头了下三楼的一处窗户。
亮的。
林珩深深呼出一口气，待整个人都冷静下来的时候才抬脚上楼。
到了三楼，他正准备掏钥匙开门的时候，似乎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11点47分。
他嘴角翘了起来。
时间还够。
林珩站定在301门前，敲了敲。
没人开门。
他耐着性子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开门。
这不应该啊，明天是周末，按洛凡那家伙的作息安排，此刻不可能去睡觉了。
林珩把耳朵贴近门，一道轻微的声音传了过来。
自己果然没猜错，这人又在追剧了。
林珩站直身子，倚靠墙面神色散漫地敲了敲。
在里面追剧追得正兴起的洛凡顿了下，放下薯片，跑到猫眼处看了下。
见是林珩，她刚想扭动门把，随即想起自己在公园里说的话，往后看了眼挂在墙面上的挂钟，抿了下唇，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等待时间流逝。
让自己一个人唱生日歌，感觉有些尴尬。
她觉得林珩到时一定会笑话自己。
毕竟其他歌洛凡还能唱得好听，唯独这首，她总是不在调上。以前给其他人庆祝的时候，她的声音还能隐藏在其中。
敲门声不断响起，不大，但足以被自己听到。
再次抬眼，洛凡看到时针分针指向12这个数字，勾唇，拉开门。
林珩敲门的动作顿住了，他收回手，见女生穿着厚厚的睡衣，头上顶着个戴着蝴蝶结的唐老鸭立体连帽，他微微别过眼神。
“你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
“你记不记得你说的话？”
“哪句？”
“生日歌。”
“哦那个啊。”似乎才想起，尾调上扬，随即降低语气，听着有些遗憾，“那什么，下次生日我再唱给你听。”
“你看，都过了12点了。”
林珩在门外咬了咬牙，他总感觉对方是故意拖延时间的，“这有什么关系？”
“你难不成又骗我？”
洛凡假装冤枉道，“哪有啊。”
“你可能不知道，按我老家说法，生日歌要在生日当天唱，如果过了的话，会适得其反，不仅不是祝福，还会成为你的霉运。”
洛凡脸不红心不跳扯完话后微笑仰头看着林珩，一副【我是为你好】的狗腿样子。
林珩眼一眯，这人可真是当他是傻子。
不过不唱就不唱，他也不是真要这什么生日歌。
林珩想了想，“愿望这个呢？”
“我现在要你兑现，你总不会也反悔了吧。”
自觉理亏的洛凡不好意思再拒绝，笑了笑，“说什么反悔呢，都说了是老家的说法。”
“这愿望你倒是说一下，我看能不能替你实现下。”
“是不是又是夸你的话啊。”
见林珩没点头，她赶紧补充道，“看样子不是，不过你可别许那些强人所难的事。”
林珩抱胸，“放心，不是让你杀人放火。”
“那你说吧。”
林珩打量了下洛凡，眼神一暗，舔了舔牙齿，“你闭眼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