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眼睛
蓝盐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这些物质，这东西其实很奇怪，她似乎可以控制，但有时候又不行，甚至非常危险的时候，这些触手还会自主做出反应去保护蓝盐的身体。它们，就像拥有自身意识一样。
蓝盐有时候会思考，它们是不是一种寄生物种，寄生于自己体内，虽然会协助自己战斗，但同时也会汲取自己的生命力。
但是，自发现自己拥有这些灰黑色的诡异物质之后，到目前为止，蓝盐都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体出现什么过分疲劳、精神萎靡这些不良症状，倒是有时候会出现短暂的失忆，但是她一直把这种情况归咎于自己植物人状态太久大脑一直没恢复正常。
当然，还有，时不时出现的奇怪声音，蓝盐一直也是以为这是车祸后遗症。
可是此时此刻，她身上的灰黑色的、粘稠的、半液态、触手般的物质居然在她面前变成了人形，这令她十分惊慌失措，连连后退了数步，一直到背靠在竹屋的墙壁上。
“你，你，你是谁？你一直在我身体里？你就是这些触手的自己的意识吗？”蓝盐结巴着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
但是触手虽然大部分都汇聚在那个人形生物身上了，还是有一条连接在蓝盐的腿上，因此蓝盐往后退，使得这个人形肌肉壮汉怪跟随着他也移动了位置。
“你不要慌，我只是你身体上的旅客。”诡异肌肉男似乎对蓝盐的反应非常无奈，他语气埋怨地对叶知抱怨了一句，“你非要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她现在的状态，还不能承受这些真相。”
蓝盐惊讶地发现叶知的表情分明是认识这个怪物的，而且叶知对他完全没有好脸色，看见他出现的瞬间刚恢复好的两只手都变成了步枪，枪口对准这怪物就是一串连射。
“异能者灌注了生命力的武器确实可以对我们造成伤害。”这男人看叶知不由分说就开枪，语气里更无奈了，他甚至还叹了口气，然后，他忽然身体开始变形，子弹略过他身体的位置他全都自动变出了一个洞口，让子弹接触不到他直接穿了过去，将后面的竹屋墙壁打了一串小洞，“但是你这样随意就想打败我也未免想的太简单了吧？物质界真是麻烦！还好我不是本体。拉结尔，你本是我族的眷属，对我族这么大敌意作甚？”他说着说着忽然有些恼火，对着叶知就瞪了一眼。
那一双同样是灰黑色根本看不清楚的眼睛，突然射出两道威严的目光，叶知对上那目光居然身形一顿，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连忙后退几步，虽然不再攻击她还是举枪对着这男人，怒气冲冲地吼道：“你现在愿意现身了是吗，斯普兰德？”
斯普兰德？蓝盐诧异地看向叶知。
这个名字方才叶知也提到过，她对着蓝盐喊了几次这个名字。
这家伙是谁？为什么叶知认识他？又为什么会对着我喊这个名字？还有，这个家伙为何会在我的身体里面？
忽然，好多疑问
蓝盐头再次剧痛不已，她只觉得有什么无形的力量紧紧攥住了她的大脑，像是在拧毛巾一样拧动着它，那侵入骨髓的疼痛让她跪坐在地，双手死死掐住了天灵盖，她的左眼，再次流出了黑色的泪水。
为什么，一思考这些，就这么痛？
恍惚之中，蓝盐看见了公交车的车窗，还有，车窗外的黑色的瓢泼大雨，以及，钢铁森林般的城市上空那一线勉强可见的乌漆嘛黑的天上，好像有一只缓缓睁开眼的瞳孔！
那是一只，金色的，瞳仁如同巨龙般呈竖着的瞳孔。
但那个大小，远比小说中的巨龙眼睛还要巨大，简直如同一颗星球。
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巨浪从公路上拍打过来，公交车猛地左转，狠狠撞在路边，车窗骤然间碎裂，无数碎裂的玻璃扑面而来，蓝盐眼前一黑。
这是那一天的车祸！
原来司机当时在规避这突然的黑色浪花？
他们都能看见这一切吗？他们能看见天空中的眼睛吗？
蓝盐的意识再回归，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纯白色的空间里，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白色、白色、白色。
然后，突然之间，空间里出现了一颗100面骰子，骰子的每一面都是一个蓝盐看不懂的奇怪符号。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攥住了它。
“要做个选择吗”一个听不出性别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着。
“抛起它，由它决定的选择，但，做出选择的人是你。”
蓝盐注视着手中的骰子，她发愣了一会，看见自己手臂上全是伤，伤口上插着一些玻璃碎片，血液从伤口流出，顺着手肘，地落在地。
而这枚水晶般的骰子，静悄悄地，躺在她手心的血里，变得像一枚染血的琥珀。
由骰子决定的命运吗？
不，真正做选择的是我自己，因为我可以决定要不要去投它。
蓝盐轻轻抛起了这颗骰子，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落在纯白色的地面上，其中一面朝着上方，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它整体像一个不规则的六边形，上短下长，而每一个角上都有一个圆形，左右的竖边中间各还有一个圆形，而上下两个顶点的连线上则多了两个圆形，一共十个圆形互相用线连接着。
骰子落地，那所谓的选择也被确认，图案发出了光芒。
蓝盐只觉得一股力猛地将她打入了地面，但她并未接触到地面，而是无限地坠落了下去。
周围依然是一片纯白，她的眼前却逐渐陷入了黑暗。
她渐渐失去了视觉、失去了听觉、失去了嗅觉、味觉，还有触觉，只剩下那无穷无尽地坠落感，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席卷全身，但她无法逃离于此，她似乎深深陷入了某个世界。
“我就说了她还不能接受这些，你不信。”那个男人的声音猛地出现，将蓝盐拉回到了现实，蓝盐艰难地睁眼，却发现只能用右眼去看，左眼再次失灵了，她看见那个怪人正在用触手缠绕住叶知手臂阻止其动作，并且一直在说话，“你是个改造人，你都会受到我们的影响，她只是普通人，虽然有异能体质有所增强，但我们对人类的影响是精神层面的，必须得是做好足够准备的人才能接受。真是的，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用你们能理解的方式去将真相拆开来跟你们说，你们这些人类还是不满足！怪不得马尔库斯想要清洗掉你们！”
“马尔库斯？”蓝盐刚刚回到现实世界，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她伸手触摸着周围搭建这间房子用的竹子，想确认这里是不是真实世界，竹子上细微的倒刺划伤了她的手指，她看着指尖的血，耳边则听见了那男人的话，骰子上的符号猛然闪现在脑海里，那个六边形的最底端的圆形中，似乎就写着一个单词“malkuth”，不对，它上面的不是英语，是蓝盐不认识的神秘字符，但蓝盐不知为何，就是可以确定是这个单词的意思，“王国。”
听见蓝盐说话，正在纠缠中的男子和叶知一同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这时候蓝盐确认了自己正在现实世界，甩甩头，长呼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抹了一把左眼上沾着的液体：“特么的，又这样！你是斯普兰德对吗？意思是王冠。你们，不是人类对吗？你为什么寄生在我身上？我的身体很特别吗？”
和几分钟前刚刚见到斯普兰德的时候一样，蓝盐又抛出了一连串疑问，但这次她的语气不再是惊慌的，而是平稳之中带着一丝无奈。
不等斯普兰德回答，蓝盐又补问了一句：“这一切，是不是从三年多之前就开始了？”
“不，甚至更早。”斯普兰德打量着蓝盐的反应，忽然像是看见小辈成长的长者一般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回忆起你那天看见什么了，没错，你看见了马尔库斯的眼睛。”
叶知听着蓝盐和斯普兰德的对话，震惊不已：“什么？所以当时那个司机说看见了黑色的水淹没城市，居然是实话？你们从那一天就开始【大清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