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裴家三兄妹从小一起长大, 和周如光相比,裴萱更像是这个家不可或缺的存在。
周如光背叛裴萱,无异于背叛了裴家。
更不用说, 他还利用裴礼的公司替自己处理犯罪证据。
裴礼愿意帮忙,是裴仪意料之中的事。
听见想要的答案,她的表情, 稍稍放松了些。
她的眼睛,瞧着仍有些红, 仔细看去, 眼眶里似乎还有湿润的水气浮起。
“二哥, 谢谢你。”
裴礼看着妹妹那双湿红的眼,心脏愈发难受,也愈发不敢接受自己从小敬爱的父亲会在人后做出那么可怕的事。
他不想问,却不得不问。
“你刚刚说, 爸爸在书房里养了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楼书房,是全家人都不能踏足的禁地, 裴礼一次都没有进去过, 也从没看到除了周如光以外的人进去过, 但裴仪说里面养了个人, 怎么想, 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真相,对于裴家任何一个人来说, 都是一种残酷的伤害。
裴仪垂了垂眸,心间涌出阵阵苦涩。
作为裴家唯一的知情人,有些话,只能由她来说。
“妈妈在保险柜里看到一条坏掉的旧项链, 那条项链不是她的,她说,爸爸把项链拿走后再也没有拿回来。”
“这还不够明显吗?爸爸身边不止妈妈一个女人,他和妈妈结婚之前,就一直在欺骗妈妈,他告诉妈妈,他曾经离过婚,前妻去世的时候,他才二十二岁,可事实上,宁柔是在他二十三岁那年出生的。”
“那条项链,应该是送给宁柔妈妈的,我调查了他这半年来每次出差在外地的行踪,但是什么都没有查到,胥医生检查过医院,也没有找到宁柔妈妈,除了家里的书房,我想不到他还能把人藏在哪里。”
“你也知道,那间书房是他的私人领域,他不止在三楼走廊和窗户都安装了监控,还不允许别人进去,就连妈妈,也不例外。”
裴仪的猜测,太过合理。
裴礼听得又惊又骇,脑子瞬间空白。
三妹裴仪和大哥裴义先后出国,他才是一直就在家里生活的那个人。
可笑的是,这么多年来他居然从来没有察觉出不对劲。
现在想想,周如光的异常,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诚如裴仪说的那样,他真的很在意那间书房。
不管还休息还是加班,只要是待在家里,他的时间几乎全在书房度过,除此之外,他还常常借着办公的名义,晚上留在书房过夜。
甚至于,连房间的日常清扫,也由他亲自动手。
太奇怪了。
裴礼四肢发凉,后背全是湿汗。
不等他从这震惊情绪中缓解,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只一瞬,他脸上的血色,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杂物房里,有一辆轮椅。”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裴仪没有听懂。
“什么?”
裴礼双眉紧皱,伸出手在眉心重重按了按,几秒过后,才终于出声解释。
“你应该知道,每年的十月份,我都会抽出时间陪妈妈旅游,爸爸要忙医院的事,很少和我们一起出去。”
“几年前,你和大哥都在国外,爸爸拿了一辆轮椅回家,他说病人出院的时候忘记带走轮椅,请他把轮椅带回家,有时间会来家里拿。”
“如果没记错的话,后来并没有人来拿轮椅,到现在,它还被放在杂物间。”
“我觉得有问题,你说,那辆轮椅,会不会是爸爸用来、用来——”
后面的话,裴礼实在说不下去,但裴仪猜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每年十月,裴礼都会陪裴萱出去旅游,短则一周,长则半月。
裴义和裴仪在国外,裴萱和裴礼也不在家,这段时间,家里就只剩周如光一个人。
如果宁柔的妈妈真的被他养在书房,那辆轮椅,很可能是为她准备的。
裴仪心口微颤,心中忽然翻出一阵惧意。
她曾经最敬重、最亲近的父亲,实际上,是一个比魔鬼更可怕的人。
她不可能不觉得害怕。
毕竟,她的妈妈,依旧将他当成丈夫,依旧与他同床共枕。
想到裴萱,她的神色,顿时更加不安。
说话时的语气,也满是担忧。
“二哥,这些事,我们暂时只能当做不知道,要不然,我担心妈妈会出事。”
“出事?你的意思是爸爸会对妈妈下手?”
裴仪的暗示,太明显了。
裴礼睁了睁眼,呼吸瞬间停滞。
这几十年来,裴萱可以说为这个家付出了自己的全部,无论是金钱、时间,还是精力,她全都贡献给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难道在周如光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裴礼不敢相信,更确切的说,是不愿相信。
他摇摇头,但说出的话,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仪知道哥哥心里在想什么,因为她也曾陷入同样的痛苦。
她只能将保证书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为了利益,周如光既然能伤害自己的儿女,同样有可能伤害自己的妻子。
“那张保证书上写的很清楚,只要爸爸和别的女人有不正当的亲密关系,就必须和妈妈离婚,并且将私人财产全都赔偿给妈妈。”
“拿到账本之前,我不会让妈妈知道宁柔妈妈的事,要不然,她肯定会有危险。”
“爸爸是不会离婚的,为了让保证书失效,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明白吗?”
话都说的这样清楚,裴礼怎么可能不明白?
想到裴萱这么多年来都觉得自己的家庭幸福又美满,他的心就抑制不住的难过。
被最亲的人欺骗,连他都无法接受,他的妈妈又怎么承受得了?
一切痛苦的源头,都是周如光。
裴礼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不知不觉间,脸色就沉了下来。
直到秘书过来叫他去开会,他的心绪,才稍稍平静了些。
今天的会议,财务总监许忠也会发言。
他不可能缺席。
账本的事,就这么交给了裴礼。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这天晚上,又是裴家的家庭聚餐夜。
除了周如光、裴礼和裴仪,还多了个客人——胥娴。
当初裴仪的脚受伤,胥娴能和她一起离开海市,一是因为周如光曾经许诺过给她假期,二是因为在裴家人眼里,她是裴仪的女朋友。
周如光想撮合胥娴和裴礼在一起,但每次让两人单独相处都会被双方委婉拒绝。
直到裴仪车祸后在医院醒来,睁眼后的第一句话是要见胥娴,他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学生在一起了。
虽说和预想的不一样,但法律早已同意同性婚姻,只要能将胥娴捆在团队里,就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胥娴是和儿子还是和女儿在一起,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差别。
因为晚上要去裴家吃晚饭,胥娴下了班,自然而然就坐上了周如光的车。
此时坐在副驾驶上,她面上表情看着很平静,但心跳却异常的快。
自从知道周如光的真面目,再与他相处时,她就总有些忐忑。
尤其是那双灰色的瞳孔,她更是连看都不敢看。
此时忽然听见那声熟悉的声音,她的两只手,不自觉就颤了颤。
“实验最近有进展了没有?”
“你这次的进度,怎么比之前慢了这么多?”
周如光说的,仍是中和孕膜素副作用的实验。
最新的结果,胥娴早已拿到手。
但她不愿再为周如光做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把结果交出去。
“老师,还在做。”
“可能还是数据样本量不够,所以才一直做不出来。”
胥娴多留了个心眼,想借机从周如光那里得到更多非法研究的资料。
想到宁柔曾经说过的话,她便趁势多问了一句。
“老师,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孕膜素进入人体,会在母体怀孕后转化为成孕膜来保护胎儿。”
“孕膜既然由孕膜素形成,如果知道孕膜的成分,我想,会有利于我们研究孕膜素。”
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因为周如光自己就在研究这方面的内容。
听见胥娴的话,他的表情先是惊讶,很快就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研究孕膜,的确有助于研究孕膜素。”
“过两天我会找数安那边的人再提供一些数据,用来模拟孕膜的成分。”
“到时候你要好好利用这份数据帮老师解决问题,不要辜负老师对你的期望,知道吗?”
周如光很擅长利用小辈对自己的敬仰心理。
对裴仪是这样,对胥娴也是这样。
胥娴抿了抿唇,喉咙微微动了动,很快给出回应。
“我会好好做的,老师放心。”
没有显露出一丝异常,她还是那个好学生。
周如光开着车,左手扶在方向盘上,右手推了推眼镜,面上有笑意浮现。
“嗯,你做事,老师一向很放心。”
“你和裴仪,最近怎么样了?”
“你们之前去哪里玩了?她这次回来,状态好了不少,心理医生也说她的病情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
突然提到裴仪,胥娴不禁愣了愣。
毕竟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回答这种问题,她多少有些心虚。
幸好,裴仪早就教过她应该怎么回答。
“我和三小姐挺好的。”
“前些日子陪她去外地看了海,她的心情好了很多,人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
“她的脚,我每天都有帮她换药,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彻底恢复。”
周如光闻声,眉头轻轻皱了皱。
“你们都在一起了,怎么还叫她三小姐?”
胥娴闻声一怔,脸微微红了红。
“习惯了。”
她的性格,内敛沉稳,和裴仪相比,实在算不上外向。
这样称呼裴仪,倒也不是很让人奇怪的事。
周如光没再继续纠结这一点,车子拐了个弯,几分钟后停在了裴家的别墅前。
今晚,是胥娴以裴仪女朋友的身份来裴家吃饭的日子。
裴仪愿意放弃洛真,裴萱很开心,加上胥娴又那么优秀,她心里对于两人在一起的事,可谓是满意的不得了。
因为怕周如光怀疑,这一次,胥娴主动坐到了裴仪身旁。
照顾受伤的女朋友,是作为对象应尽的责任。
不等裴仪开口,胥娴就主动替她盛了一碗汤。
“排骨汤,喝了有利于脚伤恢复。”
虽说是假装情侣,但两人平时并没有任何亲密行为。
裴仪看着面前这碗汤,愣了几秒才想起来应答。
“谢谢。”
裴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笑着打趣了女儿一句。
“胥小姐真会照顾人。”
“你看看你,比胥小姐还大一岁,还总不让人省心。”
这话,说的胥娴都不好意思了。
裴仪倒是大大方方的笑了笑,不等胥娴反应,就当着众人的面牵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我受伤了,她是我女朋友,照顾我不是应该的吗?”
“妈妈,爸爸天天在大家面前夸她就算了,你也夸她,她会骄傲的。”
十指相扣,掌心传来的触感温热而细滑。
胥娴的脸,瞬间红了大半。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来没有过暧昧的对象,就连牵手,也是第一次。
更不用说,此刻她牵着的那只手,是裴仪的手——
那只天生就用来弹钢琴的、在舞台灯光下闪闪发光的漂亮的手。
光是想想,就足以让她紧张到连动都不敢动。
她的心,仍在砰砰砰的跳动,尚未平静,那只手就悄悄松了开。
再回神时,饭桌上响起的声音,也变成了别的话题。
“妈妈,你做的汤越来越好喝了。”
“……”
这顿饭,表面上来看,再和谐不过。
吃完饭后,裴仪和胥娴去了院子消食,裴礼也想去,却被裴萱拦了下来。
“她们两个去散步,你跟过去做什么?”
“当时你爸让你追求胥医生,你自己不乐意,现在人家跟你妹妹在一起了,你可告诉我你后悔了。”
裴礼有理说不清。
他对胥娴并没有什么念头,跟过去也只是想和她们讨论周如光的事。
“妈,我对胥医生可没那方面的意思。”
“我是看小妹的脚还没完全恢复,怕她出事。”
“算了,我还是陪您坐会儿吧,对了,爸呢?”
吃完晚饭,周如光又不见了身影。
裴萱抬头看向楼上,语气里有些抱怨。
“还不是去了书房。”
裴仪说周如光可能出轨的那番话,终究成了裴萱心里的一根刺。
这会儿客厅只有她和裴礼,一时没忍住,她还是把项链的事说了出来。
“你觉得,你爸爸是三心二意的人吗?”
裴礼听见这个问题,表情立刻变了变。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说不是,但现在,他却不敢说出内心真正的答案。
他只能不回答。
“这种事,不是能从表面看得出来的。”
裴萱觉得这句话有道理,面色更是烦忧。
“其实,你妹妹跟我说了你爸爸的事后,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你爸爸平时除了家里和医院,有去别的地方吗?”
毕竟是夫妻间的事,却要让子女参与进来。
裴萱有些难堪,心下轻轻叹了口气。
看得出来,她已经为丈夫是否出轨的事苦恼了很久。
裴仪瞧着心疼,又不忍心说出事实。
他能做的,是将裴萱送走,让裴萱远离周如光这种危险人物
“妈,爸爸平时去了哪儿,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如这样,我找私家侦探去查一查,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段时间,你可以出去玩一玩。”
“说起来,你也好几年没跟大哥见面了吧?你去他那里住住,就当散心,怎么样?”
裴义确实有几年没回家了。
裴萱想了想,认为这个主意不错,思考过后,终是点下了头。
“也好。”
“我的确很久没有看到你大哥了。”
裴礼看到裴萱同意,这才松了口气。
“好,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妈,出了国,你就好好玩,不要再惦记国内的事了,知道吗?”
“不管到时候查到了什么,我和妹妹始终都会陪着你。”
裴礼的语气,太严肃了。
严肃到让裴萱感到不安。
“怎么突然跟妈妈说这些话?”
裴礼摇摇头,轻轻笑了笑。
“只是希望妈你玩的开心点。”
裴礼在客厅陪裴萱说话,院子里,裴仪带着胥娴去了杂物间。
果不其然,两个人真的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大纸箱。
以裴仪的大小姐身份,平常肯定不会来这种地方,如果不是裴礼碰巧撞见周如光往家里拿轮椅,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杂物间里藏了什么。
胥娴打开箱子一角,只一眼,就瞪大了眼睛。
“是轮椅。”
“洛小姐的猜测,应该是真的。”
裴仪听见这句话,嘴唇微微抿了抿,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眼前所见,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心里,终归是难以相信。
一时失神,她双脚失力,竟险些摔倒。
胥娴眼疾手快,赶紧将她扶住。
将纸箱的盖子重新合上,两人才悄悄离开。
空荡荡的院子,看不到一个人影。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的虫鸣声响起。
裴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给洛真打去了电话。
“宁柔的妈妈,很可能就在家里,怎么办?”
话刚说完,她便抬起头看向三楼。
书房的灯,是亮的,但窗帘却被拉上,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住了几个人,又发生着什么。
即便是胥娴,也觉得脚下的别墅有些恐怖。
洛真猜到裴仪找到了周如光藏人的证据,眉头轻轻蹙了蹙。
“二哥说,杂物间里有轮椅。”
“我和胥医生去看了,的确有,我怀疑那个轮椅是给宁柔妈妈用的。”
“怎么办?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裴仪的语气,很是慌张。
不要说是她,就连洛真,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但她还是冷静,不到几秒钟,就给出了回复。
“什么都不用做。”
“等你二哥拿到账本,才能着手救柔柔的妈妈出来。”
“对了,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让你妈妈离开裴家,不管送她去哪儿,都不要被周如光知道。”
“我担心到时候,他会用你妈妈的性命来威胁你们。”
“政府那边,我已经联系了一些朋友,也把你给我的证据交上去了。”
“等你二哥拿到账本,一切都会结束。”
不管什么时候,洛真永远都是最理智的那个人。
听见她的话,裴仪的心,总算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了,我不会轻易行动的。”
最担忧的人,除了裴仪,还有远在垣乡的宁柔。
晚上七点一到,她和以往一样,立刻给洛真打去了视频电话。
分开的日子,一天多过一天。
两人对于对方的思念,也越来越重。
“阿洛,你在海市那边还好吗?”
“他没有发现你们在调查他吧?”
电脑屏幕上,只有宁柔的脸。
看得出来,宁柔怕女儿听见不该听的话,所以特意去了阳台打电话。
洛真的唇,微微弯了弯,旋即抬起手,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
“我很好。”
“你和宝宝在家怎么样?”
“怀孕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仍是无比温柔的语气,光是听着,就足以让宁柔乱了心。
被在意的人关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还没意识过来,颊上已经有笑意浮现。
“我和宝宝在家也很好。”
“肚子里的小宝宝很乖,再过半个月,就要再去医院做产检了。”
第一次产检,基本可以确定胎儿是否健康。
说到这个,宁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
她虽然没有说,但洛真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她在担心,担心这个孩子的健康。
“别怕,半个月后,一切都会解决。”
“我会陪你一起去产检。”
“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被爱人这样问询,谁能说出‘不’字呢?
宁柔傻傻笑着,乖乖的点了点头。
“好。”
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好。
洛真见状,心安了些许。
“柔柔,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
被囚禁了二十四年的地方,怎么会不记得呢?
几乎没怎么思考,宁柔就给出了回应。
“记得的。”
洛真正想问,耳边又响起一道轻软声音,将她想知道的答案,全都说了出来。
“在昌河路附近,那里有一家医疗机构,是他的产业之一,我记得,里面除了他和虹姨,还有好几个人。”
洛真闻声,眼神沉了沉。
“大概有多少?还记得吗?”
虽然已经过去了八年,但那些痛苦的回忆,依旧潜藏在脑海中。
宁柔想了想,很快给出答案。
“五个。”
五个人——
洛真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问得太多,恐怕会给宁柔带来更深的痛苦。
“好,我知道了。”
举报周如光的事,宁柔希望自己也能帮上忙。
见洛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主动问了一句。
“阿洛,我的话,帮到你了吗?”
怎么可能没帮到呢?
洛真点点头,眉间浮出笑意。
“嗯,帮到了,而且是很大的忙。”
“只要找到那五个人,就能搜集到更多的证据,也就能更快一点把周如光送进监狱。”
听见这些话,宁柔显然很开心。
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她并不希望自己的爱人、亲人、朋友在为自己的事情陷入险境时,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也想做些什么,而不是只靠其他人保护。
她看着洛真,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
“那就好。”
两人说着话,宁宝宝一个人坐在床上玩。
她吃完饭,也已经洗过澡,这会儿身上穿着一套浅粉色的薄睡衣,脸颊两边的头发被夹子夹住,看着又乖又可爱。
说完私事,宁柔拿着电话回了屋。
“宝宝,要跟妈咪说话吗?”
宁宝宝本在看童话书,一听见宁柔的话,立刻翻身坐了起来,一张小脸蛋白白软软,鼻尖却是粉色的,看上去就招人喜欢。
“妈妈,我想跟妈咪说话~”
母女两人,对洛真都很依赖。
宁柔想洛真,宁宝宝同样想洛真。
宁柔才刚坐到床上,她便自己钻进了宁柔怀里。
“妈咪~”
又糯又甜的声音,像融化了的蜜糖,听着甜丝丝的。
洛真看着电脑屏幕里那两张相似的脸,心口顿时软了软。
“嗯,妈咪在这。”
“这几天妈咪不在,你有没有好好听妈妈的话?”
宁宝宝仰起小脑袋看了宁柔一眼,旋即笑着点了点头。
“听的,妈妈说什么,宝宝都会听。”
洛真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宁宝宝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
“妈咪,老师也夸奖我了。”
“我在幼园给小朋友们讲白雪公主的故事,老师夸我讲的好呢!”
满是自豪的语气,听上去就很骄傲,就差把‘快来夸我’这四个字说出来了。
宁柔闻声莞尔,洛真眼底笑意也渐渐加深。
“宝宝真棒。”
“妈咪也想听,你可以给妈咪讲一遍吗?”
家长的夸奖,是培养孩子信心的方法之一。
在宁宝宝心里,洛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此刻听见洛真的请求,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更何况,这个故事,本身就是洛真讲给她听的。
她咬咬唇,双颊泛出一层薄薄的红,像在难为情,看着可爱极了。
如果不是分隔两地,洛真肯定会把她抱进怀里,亲一亲她的小脸蛋,再揉一揉她的小脑袋。
宁柔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轻易看出宁宝宝在害羞,于是低下头,小心鼓励了几句。
“妈咪想听,讲给妈咪听吧。”
“不要怕,老师不是也夸你讲的好吗?”
“如果哪里忘了,妈妈会提醒你的。”
说到底,宁宝宝还是怕自己在洛真面前出错,怕洛真失望。
宁柔的话,打消了她大部分的顾虑,也给了她信心。
沉默了会,她才抬眸看向手机屏幕上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庞,小心翼翼的确定了一遍。
“妈咪,你真的想听吗?”
洛真点点头,声音坚定而温柔。
“嗯,妈咪也想听你讲故事。”
得到这个答案,宁宝宝的颊上总算有了笑意。
她倚在宁柔怀里,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一分钟后,终于松开口,学着当初洛真的样子,讲起了白雪公主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国王……”
宁宝宝讲的认真,洛真和宁柔听得认真。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讲得再好,也只能讲个大概。
洛真讲了半个小时才讲完的故事,宁宝宝几分钟就说完了。
对待女儿,洛真和宁柔一样,从不敷衍。
宁宝宝讲完,她还指出了讲的不对的地方,但语气仍是温和鼓舞的。
作为回报,她也给宁宝宝讲了一个新的童话——美人鱼的故事。
一通视频电话,整整三个小时才结束。
等洛真讲完故事,已经快到十点。
而宁宝宝,也倚在宁柔怀里眯起了眼睛。
晚上不上班,母女俩睡觉的时间就早了很多。
洛真舍不得关视频,却也知道不能打扰母女俩休息。
和宁柔小声道别后,她终是让对方结束了通话。
直到四周彻底陷入寂静,她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电脑屏幕。
即便那画面上,再也没有宁柔和宁宝宝的身影。
夜里十点半,公司的人都下了班。
唯独总裁办公室的灯,还在亮着。
洛真点开邮箱,里面有一份早已打开过的资料。
文件夹里,有四个人的信息,三男一女,年纪都不大,都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
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囚禁宁柔那家机构里的员工。
几年前,机构倒闭,四人分别去往不同的城市谋生,但没过多久,有三人都遭遇不测去世。
一个,车祸身亡;一个,外出潜水时不幸溺死;还有一个,跳楼自杀;至于唯一的女性,则在五年前被诊断出精神失常,现在还被关在精神病院。
死亡的三个人,出事的城市不一样,出事的时间不一样,而且有两起都是意外,剩下一起是自杀,因此并没有引起警方怀疑。
但现在看来,这三个人的死亡和最后一个人的失常,都很有可疑,像极了研究中止后为了防止有人走漏风声而杀人灭口。
洛真看着四个人的资料,眼中泛出一丝困惑。
按宁柔说的,机构里应该有五个人。
那么,还有一个,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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