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不重要的真假
钟苏寒身体并未好完全,温钰白让黄英安排了一辆马车给她,骆宽早在前几日就被送回了将军府中,这辆马车只有她一个人。
马车闷热,里面放了一个冰鉴,冰鉴里面放着剥好的荔枝,荔枝的清香混着淡淡的异香,不用想她也知道是出自谁的手。
她受了伤,坐着不舒服,所以内部原本坐的地方全部拆除,铺上了软垫,放上了软枕,还有小兔子最喜欢的草球。
暝秋见了立马上去玩了起来,兔子本就喜欢钻来钻去,软垫放在那边形成了大大小小的空间,它又是蹦跳又是疯跑,玩的不亦乐乎。
钟苏寒见了也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开心,拿起一颗荔枝放入嘴中,炎炎夏日运送这些荔枝可不容易,慵懒的靠在垫子上面看着暝秋顶着球跑来跑去。
行军打仗的这几年,她黑了,皮肤也粗糙了,脸上还有伤疤,但五官依旧是精致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是黑珍珠一样,漂亮的不像话。
暝秋玩着玩着就停下来看着她,恍惚间它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欺骗了它的人,蹦跶着跑到她的身上趴着,不大高兴的问到。
“温钰白死了,你真的会毁了这个世界吗?”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毁灭了,我任务失败,阿姐就回不来,不是吗?”钟苏寒察觉到它低落的情绪,伸手揉着它的额头,轻笑了两声,“你这兔子怎么醋劲这么大,那些话不过是我要挟他罢了。”
“要挟他?”
“天子更迭不利于天下大势的稳定,我好不容易把这个世界稳定下来,他要是死了我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我只能用这个天下去要挟他,要挟他珍惜一些自己的身体,多活一些时日罢了。”
暝秋心中舒服了一些,但对于她说自己醋劲大,它还是不承认的,瘫成兔饼让她摸摸其他地方,哼唧了两声。
“你就是个小骗子,这句话里有几分真你自己清楚。”
钟苏寒躺下将兔子搂在怀里,脸颊埋在它的毛发里面,眼神麻木,心脏也麻木,“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吗?我要的,不过是阿姐回来罢了。”
“你的阿姐,真的有那么好吗?”
“阿姐是待我最好的人。”钟苏寒闭上了眼睛,她想起她们刚刚失去父母,寄人篱下的时候。
那是一年四季,三季在下雪的国家,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多养两个小孩子吃饭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负担,所以她们不得不出去乞讨、捡那些别人不要吃的穿的。
可那样的世界,她们又是那么的年幼,能捡到多少吃的,捡到多少穿的。
阿姐,她的阿姐,翻到的第一口吃的,一定是喂进自己的嘴里;捡到的最保暖的衣服,一定是第一时间披在自己身上;叔母打下来的巴掌、棍子,一定是先落在阿姐的身上。
她的阿姐,她唯一的亲人,却以那样的姿态痛苦的离开了自己的。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暝秋心中一动,兔子的身躯逐渐化作了人形,将人搂在怀中,一只手放在她的背上,另外一只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前,不让坏心眼的小骗子看到自己的脸。
“阿寒,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钟苏寒听他说了很多遍,一时间好笑,“为什么道歉。”
暝秋并未作答,只是重复了这三个字,带着深深的歉意和内疚。
他不说,钟苏寒便不问,就像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脸,她虽然好奇却从未去看过,安静的让他抱着,感受着他的怦怦直跳的心脏,听着他如战鼓的心跳声。
……
到将军府后,钟苏寒抱着暝秋从马车上下来,一下来就看见坐在轮椅上面的骆宽,以及红着眼眶、眼泪还在眼角的娇柳儿,一时间觉得好笑,上前给她擦泪。
“我出门的时候你哭,我回来了你还哭,女人果真是水做的。”
娇柳儿小心翼翼的扑进她的怀里,泣不成声:“是啊,女人都是水做的,所以我眼泪多,小军爷您就受着吧,好端端的人出去了,这幅样子回来了,您要我如何不哭?”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还能站在这里吗?”钟苏寒宽慰了几句,目光落到骆宽身上,他坐在轮椅上面面容消瘦,却眼神刚毅,并未有颓废的样子。
骆宽见她看自己,“校尉,我没事情,您好好安慰夫人,您回来之前夫人一直在哭,眼睛都哭肿了。”
哭了好一会儿,发泄了自己的情绪后,娇柳儿就收住了,回了院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开口跟钟苏寒汇报这几日的工作。
“李云大无父无母也无妻儿、兄弟姊妹,我便接手操办了他的葬礼,又请了风水先生过来埋在了一处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排位供奉在家中的祠堂内,小军爷可是要去上一炷香?”
钟苏寒沉默片刻,“再等等。”
等什么,等那个应该过来谢罪的人。
张大千知道钟苏寒回来了后,立马策马赶来看望,他也曾想去宫中探望,只是每次提出温钰白都以钟苏寒需要静养为由拒绝了他,不得已只能等人回来再前来看望。
战马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钟苏寒府邸的前面,管家云诉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人来了也不多说什么,直接领着人去见了钟苏寒。
“苏寒。”
张大千看着坐在太师椅里面的人,她的脑袋上还绑着绷带,衣物露出来的地方也是缠着绷带,脚上的石膏和旁边的拐杖更是说明了她现在的行动不便。
“苏寒你……”
“你跟我来。”他来了,钟苏寒拿过娇柳儿递过来的拐杖站了起来,拒绝了她的搀扶,一瘸一拐的领着张大千去了祠堂。
祠堂里面充满了香火的味道,里面供奉着这些年跟着钟苏寒出生入死,死后却无人供奉的兄弟们,现在这些人中加了一个李云。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会在上面。
“小军爷,香。”娇柳儿点燃三柱清香递给钟苏寒,看了一眼张大千后接过暝秋,退到了阴影处。
钟苏寒看了一会儿李云的牌位才进行祭拜跟上香,“张大千,你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