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亭外岔道
师徒二人下山之时,尚且寒冬腊月、天寒地冻。
一路兜兜转转,虽说有马车代步,可到了赵国邯郸之时,也已是第二年天高气清的收获季节。
可见路途之遥远,各国土地之宽广!
人心自古难满足,便是如此宽广的土地,仍旧少不了七国相互之间的征伐。
如今距离与胡浮玉一行南下北上,交错分别又是两个月有余。
魏国陪都邺城已经遥遥在望。
官道旁的十里长亭,伫立在漫天飞雪的岔路口,与邺城遥遥相望。
向南则直入邺城,向东则是通向韩国。
亭内连同龙阳君从魏国都城大梁带出、一老一少,北上赵国的两名仆人,共计六人。
“想想去年今时,梅花初开,刚刚从大梁出发,至赵国邯郸四处游说近两月。如今历时一年有余,又回到了魏国邺城,却不能入。”龙阳君感叹道。
其实邱淑仪从那一日偶遇玉华行商胡浮玉,获赠龙泉宝剑之时,伤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四海琉璃手的隐患就被她清除的七七八八!
早已不再需要护卫。
只是龙阳君仍旧以她伤势并未痊愈,且顺路,一路可互相照应的由头,一路跟到了邺城外的十里长亭岔路口。
“为何过城而不能入?”邱淑仪道。
其实她问过之后便有些后悔,眼不见为净,他早一日走不是更好吗,一直跟着自己,若被九师弟瞧了去,可怎生是好。
龙阳君闻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转向她,一对令天上日月星辰都要暗淡无光的眼睛,深情的看向她。
却不言不语,无声胜有声。
他要给的答案再简单不过:只是怕入了邺城,还想跟着你西转玉华,再不愿离开你,唯此而已!
邱淑仪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恼人暮秋天,离人正伤感!”龙阳君道。
“漂亮哥哥,我们还能再见面吗?”童娟儿突然出声道,想必是察觉到,长亭岔道便是大家分别,互道珍重的最后一站。
龙阳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只要你想见我,便跟你的师父说。”
小丫头瘪了瘪嘴,苦恼说道:“师父说我本事低微,若不好好练武,将来是不许下见性峰的。”
龙阳君道:“那你便要好好习武,若实在想要见我时,便差人送信一封到大梁,哥哥便去山上看你!”
说罢便从腰间摘下一块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玉佩,递给童娟儿。
“这是信物,你要保管好!只要信物一到,哥哥便放下手中的事,即刻动身去见你可好?”
童娟儿接过玉佩,说道:“那如果你一走,我就想见你了呢?”
龙阳君很想说,那你便让你师父开口留下我,我便真的留下来!
管他什么君命,管他什么魏王,管他什么名利权势!
只是看到邱淑仪不为所动的模样,话到了嘴边,终究是变了:“王命在身,终究生是大魏的人。”
邱淑仪对童娟儿说道:“收好,出发!”
随行的邱甲连忙收拾好本就不多的行李,又将那辆中途胡浮玉连同龙泉剑一同赠与龙阳君的马车驾了过来。
马车本是魏国国君所赠,内饰豪华且巧夺天工,天寒地冻的时节能在车中烧炭取暖而不闷!引车的两匹马也是魏国草场产出的上等战马,虽不能日行千里,可也差不太远。
邱淑仪牵着童娟儿的手,刚出长亭,便听到身后龙阳君出声道: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得偿所望,能再见卿!”
邱淑仪头也不回,挥了挥手中的龙泉!
“再见,漂亮哥哥!”童娟儿高声挥手道别。
直到马车向着邺城驶去,越来越远,消失在官道尽头的转弯处。
“公子,她虽出身于我大魏,可终究是那天道宗的四长老!”捧剑的老仆道。
龙阳君沉默片刻,道:“可从那一日沁河相见,便再难忘却,有那一刻连王命都想置之不顾,随她而去!”
捧剑老仆道:“他日相见,是敌是友犹未可知,公子又如何自处?”
龙阳君闻言却笑道:“你觉得我打得过她吗?”
老仆道:“此女子能令天下名剑龙泉认主,剑术造诣怕是要胜过公子一筹!”
龙阳君苦笑道:“只有一筹?”
老仆犹豫道:“三五层楼?”
龙阳君道:“魏国宫城那一位,与之相比如何?”
老仆道:“境界相仿,不好说,得打过才知道。”
龙阳君叹道:“既然连那位都不好说,将来若真有刀兵相见、生死相向的一天,能死在她手里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老仆道:“公子倒是豁达,只是终究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不值当!”
龙阳君从他手中接过佩剑,说道:“我幼时便随先生习剑,至今二十余载,倒是从未见过先生的家人,也不知先生到底是何来历,出自哪门哪派?”
老仆看着眼前的龙阳君,又想起了当年初见之时,也是如今日一般。
亭外漫天飞雪,寒梅朵朵盛放,梅树下那个抱着两具尸首哭得肝肠寸断的小小少年。
一转眼,一回头,那昔日的小小少年已是魏国炙手可热的宠臣,手握生杀大权,纵横七国之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老仆道:“我已记不清了。公子若非要一个答案,要不老奴立即编一个?”
龙阳君道:“不必了。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师徒、亲人!相依为命二十余载,我不过是随口一问!”
那老仆突然说道:“既是亲人,你又对她如此难以割舍,不若我去将她绑来?”
龙阳君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说道:“便是连魏国宫里那位都与她要打过才知胜负,你难道有把握?”
老仆道:“也要打过才知晓。”
龙阳君最终还是没有让这捧剑的老仆追上去,尝试将那天道宗的四长老邱淑仪绑了来。
没有十足把握,且费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却是对这跟了自己二十余年的老仆,有了新的认识:若他没有夸下海口,便是一位与魏国宫墙里,那个护国太监亦难分高下的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