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严招的刀
自古忠和孝,两难全,要在情和义之间做一个抉择,也不会让人好受半分。
只是抱着颜征的徐鹿台,此刻方是后悔万分。
他不爱她,她却是一个尽职尽责毫无怨言的贤内助,万州龙首门在他掩盖了身份的情况下,还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步,她实在是居功至伟。
他迫于年迈双亲的临终遗言,娶了颜征,本就对她极其不公,如今为了罗义的大仇,将她们母子卷入了局中,如今眼睁睁看着她身死魂消,自己却束手无策!
那恶毒的女人便是千刀万剐,亦难解心头之恨!只一招便缴了古剑菲手中的长剑。
那古剑菲突然的一剑本就先打伤了袁天定,身形一顿之时,长剑去势已是强弩之末,能一剑抹了颜征的脖子,实在是欺她只是略通武艺,更兼这三日被擒之后本就滴水未进!
徐鹿台的身法本就极快,境界亦是高过那女人,以强对弱,此消彼长、含恨之下自然是无往不利,正要放下一息尚存的颜征,和一旁一声声唤着“娘亲”的儿子徐义,手刃了那古剑菲!
“徐师兄!”李长情却是飞快越过众人,从手间取下那江青小师兄临别赠与的玉符,也是自己仅剩的一枚替命玉符,递给了徐鹿台。
“小师弟!”庞瞿神色复杂的说道,“这可是唯一一枚,昆仑山脉险恶无比,你~~~”
李长情见徐鹿台迟疑不解,却是不由分说便将玉符戴到了颜征的手腕上,只盼着能有奇迹发生。
做完这一切,庞瞿却是一声叹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愧是我的小师弟!”
李长情此刻才明白,这话听着像是夸自己,实则明褒暗贬,自己这庞师兄从头到尾恐怕都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的人,能坐到天道宗一州大管事的人物,又怎么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从到了这黑风涧开始,从他的脸上便看不到一丝为庞斌和陈欢二人着急的模样,便是知晓诺大的黑风涧要找两个被藏起来又虚弱无比的人,千难万难,也未有半分动摇,只是盯着那夏鸿鹄。
李长情突然间感觉自己的庞师兄很是陌生。
“庞师兄,此一行本就为救人而来,长情入昆仑之事反倒是其次。”李长情又转头对徐鹿台说道,“徐师兄,这个玉符名为替命玉符,乃是当日我离乡时小师兄江青所赠,应是那玄天宗秘术所制,这世上也仅剩三枚。当日逃出金石门,已经被我用掉一枚,如今这枚也不知能否救人!”
徐鹿台一听,方知那庞师兄口中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何意。
起死回生,本就是天方夜谭!!!
大抵这玉符能救下自己这小师弟,也不过是他伤势不重、假死过去,如今颜征是被那武林高手古剑菲一剑割喉,便是再来十个玄天宗秘术制作的替命玉符,也不过是听天由命。
只是终究是对这小师弟更加感激和感恩,他不反对庞瞿那一套为人处事的风格,可对李长情这般的人却是从骨子里欣赏!
“小师弟,待师兄去了结那凶手!”徐鹿台已经不忍再看倒在血泊中的妻子,“义儿,不许哭!”
那古剑菲被徐鹿台一招缴了兵器,仍是凶狠异常,却是朝着话一说完的庞瞿就扑了过去。
徐鹿台也好,他的妻儿也罢,不过是添头,正主却是眼前这个胖子和他的儿子。
与此同时,被剑划伤了左肩的袁天定却是趁机向着座台上的严招靠了过去。
疯了!这女人已经失心疯了!如今唯有尚未出手的京城护卫统领严招,才能保下自己。
“夏某让你走了吗?”夏鸿鹄笑眯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说道,“夏某生平最是痛恨贪生怕死,背信弃义的小人!你投靠朝廷是对江湖武林不忠不义;纵妻行凶杀害无辜是谓不仁;不能庇护妻儿宗祠断绝是谓不孝。忠、孝、仁、义皆抛诸脑后猪狗不如之辈,今日若让你逃脱,岂不断送夏某威名!&34;
袁天定闻言之,肝胆欲裂,仿佛眼前魔头手中的紫薇下一刻就要送自己归西。
“紫薇不斩义士,今日在场之人,唯有这位长情小兄弟,能算得义士!”夏鸿鹄笑道,&34;如袁掌门这般鼠辈,来一个算一个,来两双就杀两双!
袁天定几番垂死挣扎要靠近那严招,皆是被夏鸿鹄无情拦住,累得满头大汗,肩头伤口止住血又反复崩裂、血流不止。只是可恨那姓夏的魔头似猫捉老鼠一般,非要看自己出尽洋相,并未直接下辣手。
袁天定恐惧之心稍减,却是悲愤莫名,若能侥幸逃生,定要报今日之仇!
“严将军,救我!”袁天定高呼道,“青州昆仑剑宗从此对朝廷唯令是从!”
那严招听完却是笑着说道:“袁宗主,言重了!”
却是丝毫没有出手的迹象。
袁天定并非是蠢人,只一想便明白了这姓严的是何意。
当今朝廷一分为二,一边以京城为首,拥护宁王登上那至高宝座;一边以归流城为首,只尊贤王赵政之令。二者之间水火不容,连带着朝廷和江湖皆是血雨腥风。
“昆仑剑宗愿尊将军之令,为将军马前卒!”袁天定高呼道。
“好!一言为定!他日袁宗主若反悔,严某手下的五千精兵和江湖上的两百门客,可是要上青州讨债。”严招说道。
只是这威胁,前者却是丝毫没有放在袁天定的心上,那五千精兵要护卫京城,也是宁王的班底,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江湖门派轻出,只是后者那两百武林门客,却是实打实不可小觑的力量。
龙有龙道,鼠有鼠洞。
以江湖制江湖,才是最高明有效的手段。
“绝不敢违背今日之诺,还望严将军救我一救!”袁天定急道。
“还真是病急乱投医啊,袁大宗主!”夏鸿鹄动了真怒,紫薇一剑划过袁天定的大腿,带出一声惨叫。
那黑衣蒙面的女子九歌快意莫名,嘲笑道:“若是师父你那一剑再偏离三分,袁大宗主立即便可以入宫服侍伪朝宁王了,可惜可惜!”
夏鸿鹄笑道:“师父不是那斩须眉中人,倒是徒弟你可以向她讨教一二!”却是空档中指了指卓青青。
严招见这一大一小两魔头丝毫不顾忌自己朝廷的身份,大的仍是要辣手杀人,一边戏弄那袁天定;小的黑衣女子言语间还对宁王不敬,便再也坐不住。
“小贱人,给脸不要脸!”
严招顷刻间便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若是长发定能冲冠,只是短发却越发衬托得面目威严,眉眼间横贯的伤口更凸显出四溢的杀气。
“跪下!”
只见那严招长刀驻地,刀鞘一触及到那青石板,瞬间四分五裂,轻描淡写的用刀鞘轻点那碎裂飞溅的青石板,便有约十来块碎石如闪电般,中途带出裂空的呼啸之声,直奔夏鸿鹄和九歌而去,精准的避开了袁天定!
夏鸿鹄本就对此人有所戒备,只是仍旧对严招这一手感到惊异,这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
要精准的击中自己的徒儿九歌,不算难。可自己本就在戏弄那袁天定,二人闪转腾挪之间,这严招仍旧能用碎石锁定自己,还能避开姓袁的,换做自己却是万难做到!
这是一个擅长使暗器的高手,碎石虽被一一击落,却是劲道十足、虎口发麻,其中有两块九歌来不及挡住的石块被自己击落之时,有一刹那的错觉,便是手中的紫薇都震颤哀鸣!
这是一个实力不下于自己,而且擅长暗器的高手,只是不知他刀法如何。
终究是让那袁天定惊魂未定的逃到了严招的身旁。
“多谢将军相救!”袁天定要单手拱手一礼,却是被严招用长刀按下。
“记住你的话!”
说完便转头对夏鸿鹄说道:“魔宗二十余年前就已经式微,夏宗主不好好夹着尾巴,非要出来搞风搞雨,学那死灰复燃,闹得江湖和朝堂不快,今日严某便拿了你的人头,好教天下人知晓,这天下终究是朝廷,终究是宁王的天下!”
严招手握那鎏金的刀柄,长刀缓慢出鞘。
一时间整个生死台又是莫名一肃,就连差三五招便能拿下古剑菲的庞瞿都停手看向了这个男人,和他手中那柄不容忽视的长刀!
锋利的长刀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刀并不是那神兵利器,只是裹住那刀身,从男人手中流向长刀的罡气却是令在场之人浑身一震。
竟是一个与夏鸿鹄一般的神照境绝世高手!
“乖徒儿,你且退到一边!”夏鸿鹄说道。
心头却道,如今这江湖,神照境怎么就和大白菜一样,走到哪儿就能碰到!若是二十年前自己有如此境界,所谓的天道宗三英亦不过是一个笑话,镇压三人也不过是反掌之间。
那道神明自照的鸿沟,江湖连同朝堂百年间能达到的,亦不过十余人物,这其中又有近半数并非那山上的人物,体内没有那一口仙气!算不得真正的神照。
眼前这个严招,罡气已达不滞于身之境,人与刀之间无丝毫隔阂阻滞之感。能蔓延至约五尺的刀身,已是强过自己一筹!
须知自己入神照十年,罡气仍是不能超过周身三尺。
“小兄弟果然一语中的,这神照也并非举世无敌啊!”夏鸿鹄叹道。
手中的紫薇一瞬间绽放出耀眼夺目的毫光,二人只一刹那间就已交手,皆是全力以赴!
紫薇和长刀之间碰撞不休,这是一场巅峰对决!
李长情和赤白二鬼只觉得,就在眼前争斗的神照境高手,竟是比那日游真人力斗七国高手还要震撼,一个是单方面的碾压,如今却是双方皆是浑身解数!
严招的刀气纵横捭阖,刀法大气磅礴,招招皆是方正威严,不是劈砍头颅便是撩削四肢,以最小的代价毙敌于刀下。配合那无坚不摧的罡气,偶尔散落未被夏鸿鹄挡住,便将青石板劈得四分五裂,无处下脚!
而夏鸿鹄的紫薇剑迅疾如风,招式诡异,剑出的轨迹往往出人意料,又是一把奇门兵器,时而坚逾精铁,时而软如丝巾。
若非二人皆是那神照高手,有罡气护体,便是庞瞿等半步万人敌上去也绝对敌不过五十回合!
卓青青能与这姓夏的魔头斗得你来我往,终究是占了斩须眉功法特殊的便宜,且那魔头当时并未动杀心。
夏、严二人此时却是非要分出一个胜负,决出一个你死我活。
二人交手百余招之后,气势非但不见衰退,那罡气更是透体而出,达到隐隐能见其形的地步!
“退!”庞瞿挟住徐义,徐鹿台抱着妻子颜征的尸身,赤白二鬼一左一右裹挟着李长情,飞速脱离了生死台。
而那申铁和七个同样装束的戒律堂高手亦是紧随其后,黑衣女子九歌凝视戒备着众人,走在最后脱离了生死台,唯有丧失理智,又被庞瞿打伤的古剑菲落在了场中。
纵横交错的刀气和剑气弥漫了整个生死台,毫不间断的石板崩裂之声,刀剑相交、罡气相互之间碰撞摩擦,震耳欲聋!
众人无不色变。
若那魔头胜出,在场之人恐怕真如他所言,没有一个能逃得掉;若是那严招胜出,要想走出黑风涧,亦少不得要向宁王的朝廷低头。
“庞师兄,今日这夏、严二人狗咬狗,恐怕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我等亦不是冷血无情之辈,待徐师兄安顿好妻儿,再来追究背叛宗门一事,告辞!”申铁一拱手,不待庞瞿说话,便领着七人出了黑风涧。
黑衣女子九歌讥讽道:“啧啧,这就是天道宗,这就是名门正派!”
就连庞瞿一时间亦是难以辩解,这申师弟真真是一言难尽。不过内心深处却是有几分窃喜,徐师弟倒是因此有机会逃出生天。
他却是不知,那夏鸿鹄之所以称李长情是在场唯一一个义士,只因为李长情要夏鸿鹄附耳听他,再讲那武学境界,提的要求是放过徐鹿台。
徐师兄本可以在莱山不闻不问,过自己宁静日子,就算要掺和进为罗义复仇一事,也大可以学卓青青一般,等候在黑风涧即可,却是为了自己暴露了身份,更是害得宗门被屠戮一空、妻儿被擒,着实令李长情内心难安!
便是没有严招跳出来,夏鸿鹄也会放过庞、徐二人,只看在李长情的份上。
如今半途杀出个与夏鸿鹄旗鼓相当的严招,倒是令申铁等人亦是逃过一劫,此时不逃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