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传功
“宗门是个庞然大物,自有其森严戒律,天道宗宗规偷学私授皆废除武功,逐出门墙……”庞瞿手提着烧刀子,摇头晃脑说道,“你这一声师兄,我喝醉了听不真切,若要当我庞某人的师弟,不如来比试一番!谁先找回来酒壶谁就赢……”
庞瞿话音一落,手中的酒壶如流星一般,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竟被这胖子扔出近三十丈距离,在李长情眼中成了一个小黑点一般大小,此等臂力世间是绝难看见的,分明是用上了内息。
“习武之人,最重要是什么?未虑胜先虑败,跑路那是必修绝技,且是上上之计!咱就比一比脚力!你可不要看我喝醉就小瞧于我,庞某的轻功可是得了九长老的赞赏,称得庞飞燕!”
洋洋洒洒两百余字,字字珠玑。
分成了五个阶段,很难想象,胖子的身形轻若无物,短短三十余丈距离,期间凡可蹭可踩能借力使力之物无不成脚下之助,从酒壶落地被他接住,再扔回来握在手中,一番眼花缭乱行云流水的跑路功夫。
难怪当日一左一右挟着庞斌陈欢二人还能游刃有余的走脱!
不去做梁上君子真是埋没了人才。
“飞檐走壁。”
“身轻如燕。”
“踏雪无痕。”
“一苇渡江。”
“追风逐电。”
“师弟,你输了!”庞瞿饮完壶中最后一口酒,“喝酒不练功呐,醉彻身心要短命……”
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紧接着便是如雷呼噜声。
酒不醉人人自醉。
李长情琢磨着这二百余字的紧要口诀,直到滚瓜烂熟,再无遗漏。
“是我赢了才对。”李长情也不管身边的胖子嘟嘟囔囔,学他一般躺在地上。
白昼烈日的余温从背脊传来,闭上双眼,无形剑诀在心头一一浮现,文字飞扬跳动间突然有所明悟。
引气境能达踏雪无痕便是这烟霞功的尽头。
先是得了个便宜师父,如今又得了个便宜师兄,借着醉酒的名义违背宗规将那烟霞功的前五层倾囊相授,言传身教好个尽心尽力。
仰望头顶的繁星,李长情突然有些想家了,有人说对着天上的流星许愿,愿望就能实现,没有流星飞过,李长情仍旧闭上眼许了个愿。
父母安好,百无禁忌。
李长情又做了一个梦,这次的梦与以前皆不相同。耳边一直有人在悉悉索索念叨着“归来……归来……”
能感觉到有明亮的光线,身体在一个硬朗的东西上快速移动,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重逾千斤,无论如何皆做不到。
耳边的“归来”声一直未曾断绝,身体像一个大火炉一般,从胸口处燃烧向四肢,席卷全身之时便灰飞烟灭,期间陆续有三股奇怪的力量侵入身体,要阻拦这股燃烧之力。
不过是螳臂当车,又或者杯水车薪。
“庞叔叔,这高烧一直不退可怎生是好?”
“臭小子,境界够了,纸糊的体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溪边一番激战不亚于釜底抽薪,要不是这小子意志坚定,能撑到现在都算是老天爷照顾!”
“爹,让我来吧!”
“唉,尽人事听天命……”一声叹息,燃烧蔓延之势倒卷,只觉体内天崩地裂,紧接着便是一股涓涓细流又挡住了势头。
“师兄,这都已经三日夜了,还是我来吧,再这样下去,你会跌境的!”
“好师妹,师兄还撑得住,他也算是咱们的救命恩人,我庞斌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若有半分机会,就尽十二分的努力!”
李长情一路听的朦朦胧胧,突然有一天,那飞速移动的物体停了下来,他感觉到浑身被一股暖流包裹,紧接着莫大的吸力,要将自己拽出牢笼!
“归来”之声戛然而止!
天地大放光明,李长情看到一黑一白的身影由远及近,在向他招手,心头突然有万般不舍,回头一看,地上躺了个少年,七窍流血。
一女子依靠在男人的肩上掩面哭泣,一个胖子仍旧在尽全力往那七窍流血的少年体内灌注内息。
他好像认识他们,却怎么也记不起他们的名字。
更加记不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一黑一白的身影越来越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可他知道,他们要带自己走,他没有抗拒,因为那黑白身影的背后,好像是一条光明解脱之路,走上去,就能抵达书中的彼岸。
胖子停了手,听不见他嘴里说了些什么,只是听完后,那女子便更加哀切。
“这可是玄天宗镇宗秘术,你要保管好!”
忽然一个声音从少年手腕处传来,奇怪的是自己居然能听见,仿似心头重锤一般。
那是玉碎之声!
这声音如此好听,犹如天籁,浑身都飘飘欲仙。
可那近在咫尺就要带走自己的黑白身影听到这声音,突然间面目狰狞,恶鬼附体,左右开弓便要强行擒拿自己,那身后的光明解脱之路变成了四根巨大的锁链,贯通幽冥,深长不见底,铁链之上显露出无数挣扎扭曲的人影!
哪里还有什么光明彼岸,分明是那十八层阎罗地狱!
一股界定阴阳,划分天地的玄明之气从地上少年的手腕生出,这股气瞬间裹满了李长情全身。
只一刹那,便感觉自己被揉圆捏扁,强行被塞进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容器,期间之过程堪比五马分尸,遍布容器的每一个角落!
“咳咳……”地上的少年突然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咳的昏天黑地,口水横飞,全然顾不得一旁呆若木鸡的三人。
“这么说,我死了?”李长情问道。
“没错,死的透透的!”庞斌道。
“你们也死了吗?”李长情道。
“你都问了几百遍,不要再问了,你死了又活过来了!”庞斌不耐道。
“可死人又怎能复生?”一旁的陈欢犹自怀疑此事真假,又拿手去揪李长情的脸。
“疼疼疼……”李长情立马告饶,“撒手,撒手!”
“那晚你躺下之后便发了高烧,口中一直念叨爹娘,还有个叫仙儿的名字,那个仙儿欠你很多钱吗?”陈欢问道。
“仙儿就是玉门州府主李白庚的女儿,也是我的师姐,师父的大徒弟。”李长情说道。
“府主千金?臭小子,你还真敢想啊!”庞瞿说道。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庞斌突然说道。
“撒泡尿也先照照你!”李长情决计不肯让步。
两人就像那针尖和麦芒,一天不拌嘴,浑身不自在。
“狼心狗肺,亏得小爷这一路拼尽全力给你灌注内息,喂狗,狗还知道摇摇尾巴呢!”庞斌道。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李长情说道。
“你说谁呢?”庞斌道。
“说的就是你!”李长情道。
“来来来,比划比划,今儿不揍得你哭爹喊娘,我就不姓庞!”庞斌撸起袖子摆开架势就要与李长情当场分个高下。
“真是冤家!”陈欢见怪不怪,根本就没有出声阻止的打算,显然此事已不止发生过一回两回,二人熟门熟路得很。
“师妹,你怎么不拉着我?”庞斌突然转头向陈欢问道。
“看戏呢!”陈欢道。
“猴子,两只猴子打架,公的!”一边的庞瞿说道,“丫头,有瓜子吗?咱一边嗑,一边看猴戏!”
“算了,今儿天气不好,就饶你一命!”分明便是睁眼说瞎话。
晴空万里。
“放屁,是我大病刚愈,懒得跟你计较!”李长情道。
“改日再战!”
“改日再战!”
两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