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护道(三)
距离采药寨以东约二十里,有一峰曰玉虚,相传为道教玉虚神女所居之地。
山道尽皆由青石板铺就,常年日晒雨淋又无专人打理,不少石板遍布青苔,石缝间亦有不少胡乱生长的杂草。
山道的尽头便是那玉虚观,据那千金客栈的伙计所说,玉虚观不知是何人何时所建,只知发现之日起早已废弃多年,采药寨这片土地,只信奉实力,哪里会去求神拜佛,常年杳无人烟,那登山道居然没被林木杂草淹没,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它们按照一定的规律生长。
道之无为,万物有序。
李长情三人一路无话,此地僻静,正适合为那一鼓作气之地踏入引气,不可再二再三以至于气衰白费功夫,以他的身子骨,也做不到。
等到三人登顶回头一望,李长情还来不及抹去那满头大汗,心头竟生出一股势压万山,唯我独尊的感受!举目遥遥望去有一座毗邻,与此山并肩齐驱银装素裹,犹如少女一般亭亭玉立的雪峰,方知脚下的玉虚峰是姊妹峰之一。
玉虚峰接近峰顶的开阔之处,眼前是一座三层结构的土木道观,共分成三个部分,正中大殿的牌匾“神山之最”四个刀凿斧刻一般褪色的大字无声诉说着昔日的辉煌胜景!左右两边的偏殿已经摇摇欲坠。年久失修大抵如此。
李长情突然想到了自家的破旧小屋。如此手笔修建的玉虚观,即便在这神山之最依然难逃腐朽没落。若是老家怕不足百年,便只需二三十年,爹娘老去……
思绪东游西荡之际,日日习练默背不缀的剑诀在头脑中呢喃不休,心神激荡间胸中锐金之气在此地再也不受压制,似要穿透奇经八脉,突破这人身小天地,逍遥于大天地,当然了,可不管李长情是否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李长情一声闷哼,七窍流血!
旁边的张崖和吴昭见状不对,这才刚刚抵达,万事还未具备,东风更是未到,怎么这剑气就压制不住要夺人性命?
二人也来不及细想,一左一右抵住李长情,便运转那合击之术的行功路线,以那李长情的身躯为天地桥梁,强行引导驱逐他体内的锐金剑气!周天运转的空档间,剑气不断疏导流散于天地间,张崖腾出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葫芦,一颗华光内敛,表面暗沉的丹药正安安静静躺在其中。
“此丹名为三日续命,却是经我改良了药方,可强行令人进入假死之境,呼吸进入胎息内循环之境,耳能听目不能视,身躯冰凉,犹如死人一般续命十日!
若这小子力有不逮,打不破天人冥顽的大关,十有八九会被体内的锐金剑气将人身天地绞的七零八落,魂归幽冥地府,此时你就将此丹喂下,带着他火速回返钱泰酒楼,或许可保他一命!”却是在那镖局的正堂,钱掌柜亲口交代于赤白二鬼,话音刚落,那叩门声响起,正是李长情与谭友二人去寻赤白二鬼。
张崖一手与吴昭同心协力,一手持丹药见势不对就要喂下。
便要在这神山之最的大殿门前,冲击那天人冥顽,一举踏入引气期。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牌匾的四个字既像是诅咒,又像是引导。
一个“最”字,高无可高不胜寒,人间顶峰八面敌!李长情此刻体内的锐金剑气便如同面临八面之敌,整个人身天地都好似牢笼一般,若非是张崖吴昭二人给天地开了一门一窗,李长情怕是当场就要暴毙而亡!
可恰恰又因为这一门一窗的存在,锐金之气飞速流散之下,若不能以功法主动约束,便会如江河泛滥,最终竹篮打水难逃一场空!
张崖吴昭从未见过一个习武之人突破引气期会有如此景象,那被引导出来的锐金剑气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源源不绝。
这真的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习武几个月能积攒下来的吗?未免太过不可思议!这些剑气已经能活生生撑死一个引气十重的高手,若非他二人合击功法的特殊性,能强行越境界而战,怕是此刻已然是身受重伤!
二人又有些替李长情感到绝望,此等庞大浩然的剑气,他又如何能做到以他口中半生不熟的剑诀约束,已然是在心里给李长情判了死刑,尽人事听天命罢!
与玉虚峰遥遥相望,并驾齐驱的雪峰之上,悬崖上一小块凸出的青石平台,盘坐着两个人,一杆“仙人指路”的布幡插在悬崖峭壁上,距离正在下棋的二人不远,这等天高风急如刀之处,那布幡却纹丝不动!
“也该到了!”开口年长的正是那以天地棋盘困住游四方和霍永杰的天算子百难消。对弈的年轻人自是不用多说,以身引诱游四方入局的云中三子之一云天。
“师父,那姓霍的当真会来吗?”云天问道。
天算子笑道:“这《周易》与《八卦》卜天算地,唯独独算不出人心,正所谓人心叵测,正是字面上的难以推测!不过,只要是人,便会有大致的经络可循,万变不离其宗!姓霍的便是再不喜李长情,行事总有其自我约束和准则,终究是他师侄,且瞧着吧!”
“师父,不如我俩打个赌?”云天小心翼翼问道。
“哦?你要赌那姓霍的来还是不来,你先选吧!”天算子说道。
云天一听,喜出望外,师父难得出一回昏招啊,“我赌他会来,若我赢了师父放我自由即可!”
“乖徒弟,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师父千算万算也是算不到你当日会在鹊山小湖丢下师父夺路而逃!”
盘坐在天算子对面的云天一听,手中的黑棋一抖,本来再走一步便是屠大龙的潜藏杀招,一下子落在了旁边变成了昏招!眼瞅着再执三五子黑棋就要满盘皆输!
一招不慎啊!悔之晚矣。
“这棋没甚趣味了!你赢了乖徒弟,他来了!”天算子手中袖口一拂,棋子棋盘尽皆消失在掌中。
“大龙仍旧还是要屠上一遭,就给你这个机会!”天算子说道。
云天一听,犹如拨云见日,柳暗花明!
“师父保重,徒弟告辞!”倒头跪地一拜,起身在悬崖峭壁间几个借力起落就消失不见。
“这大龙可不是一般人能屠,乖徒弟你也要保重,师父待你等三人如亲儿,何时真正怪过你!”天算子意态萧索,仿佛云天这一走,也将自己的精气神抽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