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心境
许暮寒和王元元端着盘子找了个位置后就坐下了。
今天的饭菜一菜一荤，笋丁炒鸡肉和香菇油菜，虽然没有太多的油水，但也比许暮寒在家吃的要好点。
“暮寒，你这次一定要帮我，要你不帮我，我一定会被夫子骂的！”
王元元看着面前认真扒着米饭的许暮寒，十分可怜兮兮地说道。
“不行，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插手的。”
许暮寒夹起一口菜放入嘴里，细细咀嚼，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王元元。
“上次就是为了帮你，结果被夫子知道，足足训了我一顿，而且，按照我现在的进度，夫子打算让我下场试试这次的县试，好涨涨见识。”
虽然许暮寒这般讲，其实是抱着考中的心情去的，但为了减少没有必要的针对，许暮寒对外都是这般的口径。
“真好！我也想参加科考，要是考出个名堂来，考上童生，甚至是秀才，我母亲肯定笑的跟朵花儿一样。”
王元元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了两岁的许暮寒，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手中的筷子。
“你就算不甘心也没办法，之前念书的时候，让你既嫌天太冷，又嫌天太热，结果一直都没坚持下来，你读书的天赋也不错，要是认认真真，想必这次也能跟我一起去的。”
许暮寒十分客观的讲述，在王元元来这个书塾之前，他其实一直跟在村长身后读书习字，这段时间的接触，天分是不差，但性子太过跳脱，总是静不下心来看书，可以说是三分钟热度也不为过。
“我也不想，实在是我坚持不下来”
在许暮寒那带着压力的眼神下，王元元说不下去了，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你这个性子要改改了，科考这条路还远着，之后更是难熬，要是现在不坚持，看你之后怎么办？！”
看着王元元还没听进去，许暮寒也不再多说什么，该劝的都劝过了，要是这样他还不听，自己又不是他父母，也不会管他太多。
许暮寒吃完午饭后，就立刻回到学堂，开始自己的学习。
自己之所以能在一年里达到可以参加县试的水平都亏了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世界得到很多各式各样的知识，又加上自己在第一个世界得到正统的学习，所以算是信手捏来。
但是，这场科考可是一场千百人过独木桥的过程，现在的自己可是要面对千军万马，来获得那仅有的名额，只能说是一场硬战。
所以越到考试期限将近，许暮寒内心就生出紧张之感，这比让他上战场打仗还要紧张。
为了让自己忘却那紧张情绪，许暮寒迫使自己沉浸在学习之中。
“要我说，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没有那个实力就不要硬要求去参加县试，浪费时间不说，还浪费家里的金钱。”
“就是就是，要我说就应该认清自己，要像叶岚，查易凡一样的人能出几个，人啊，要有自知之明。”
几个年纪稍长的学子，看到许暮寒夜以继日地在位置上不是练字就是看书，一点都没有松懈，难免不被他们认为是许暮寒本身没有硬货，开始胆怯，然后，闲的没事干就在那里不断的嘲讽。
“我说，你们是不是闲的！要是你们把说别人闲话的时间拿来看书，想几位师兄不会在十几岁的年纪还没考中秀才。”
王元元听到那些的话，立刻扔下手里的书，直接讽刺回去。
那些人也要脸皮，再加上夫子朝这边走过来，所以就算王元元呛了他们后，也没有想要反驳。
这段风波暂时就这样过去了。
“暮寒，你真是能忍的，那些人都差在你面前说了，我真的很想直接打他们一拳！”
王元元搬了个椅子坐在许暮寒的面前，看着许暮寒在那里练字。
“有空跟他们这些人呛嘴，还不如用这些时间拿来好好练习，等我考出名堂来，那事实就会如同一巴掌一般扇在他们的脸上。”
许暮寒头也不抬，低着头，一笔一划的练习着。
“这样说也没错只是我还是不甘心，他们只顾着盆那些有学问的，也不看看慕寒你的年龄跟那些人差了多少岁，要是慕寒你跟他们同岁，想必他们也不会这样轻视你。”
听着王元元的抱怨，许暮寒没有说什么。
要说年龄，其实是自己占了便宜，自己这根刷了绿漆的老黄瓜也不好在这方面多说什么。
“好了，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抱不平，好歹是同窗，你也少说几句，之后到官场上也是个善缘。”
其实，这一年徐皓又招进许多的学生，但在某段时间，许暮寒发现徐皓眉眼一直愁眉不展，直到那几个学生入书塾后，徐皓的脸色才好多。
到后来，许暮寒才知道，那时许皓的夫人生了一场重病，不仅如此，徐皓的父亲在前不久也生了一场小病，导致身体到现在都不太好，需要长期吃药，这样的重击下，徐皓十分需要金钱。
刚好这时遇到几个地主要将自己家的孩子送往学堂，因为那几个孩子性子实在不行，所以被很多的学堂拒绝了，这才找上徐皓。
徐皓一开始是十分强硬的拒绝，但自己的夫人和亲爹都需要钱喝药，又加上那些地主出手实在是阔绰，徐皓这才同意那几个人入学。
就是因为这几个人来，导致整个学堂的风气从一开始的勤勉向上，变得有些浑浊起来。
虽然徐皓没有办法，但看到自己一向风气清明的学堂变成这样，也不免生出不满，导致只要他们一生出错处，就会狠狠地罚他们，反正他们老子都说了随自己来，这样的情况导致他们十分害怕徐皓。
下学后，许暮寒正站在徐皓的面前。
徐皓看着许暮寒刚刚写出的那篇策论，眉头开始逐渐皱起。
“以往你写的策论可以说是尽显自己的风格，言简意赅，一针见血，整体又紧紧扣住主题，词藻虽华丽却又不失实务，但现在你看看，你这篇文章，简直是胡乱一通！你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心思这般混乱？”
徐皓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学生，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内心不免对他生出一丝担忧。
许暮寒这孩子一入学堂就尽显自己卓越的天赋，书籍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策论学问等都不输于那些已经受过几年正统学习的人，而且学识方面十分广泛，就连兵法务农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有时候就连徐皓都被许暮寒的学识所折服。
不过欣慰的是，自己这个学生也不是万能的，虽然作词方面是短板，但之后勤奋学习也算是将这块短板给补上了，这也算是自己这万能的学生唯一的弱点吧。
“今天很晚了，你先回去吧，但是，要是明天还是这样的状态，我要考虑一下你能不能参加这次的县试，希望你能尽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回去的路上，许暮寒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徐皓当时说的话，一遍一遍的重复循环着。
其实许暮寒自己也说不上自己现在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照理来说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件，心理承受能力可以说十分强大了，内心生出来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
许暮寒坐上家里特地买来给自己往返的牛车，面对许浒的话也是随意的敷衍几句，心思一直在想着情绪的来源。
等回到家后，许暮寒下车后，看到林湫娘站在门口，一直静静地望向这边，看那样子一个是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在那里等待了。
看到林湫娘脸上那细纹，以及眼里那极致温和的眼神，许暮寒终于明白自己的情绪来源。
自己之所以会生出这样的情绪，就是怕自己会辜负林湫娘对自己的付出，在这段时间里，林湫娘将满怀炽热的母爱尽数奉献给了许暮寒，许暮寒是人，不是神，在面对这样的情感，都是会动摇的。
想清楚情绪来源后，许暮寒就能很好的解决这样的情绪。
“娘，你怎么站在外面，虽然现在气温开始变暖，但傍晚的风还是很冷的，可不要冻坏自己的身体了。”
许暮寒小跑跑到林湫娘的身边，先是狠狠抱了一下林湫娘，再是握住林湫娘，十分心疼地摸着林湫娘有些冰凉地手。
“没事，就是看你不像往日那般的时间回来，内心很焦急而已，快进屋洗手，我去把晚饭给搬出来。”
“娘，我跟你一起去，我现在长了一岁，力气也大了一些，能帮娘的忙了。”
“好。”
说完话，母子俩就径直走进厨房。
已经被遗忘的许浒只能默默地套完车，坐在桌子前等许暮寒和林湫娘回来。
等全部的饭菜上桌后，就开始美美的一餐。
现在家里的财政支出还是靠着当时卖出去的那根人参的钱，许暮寒当时有想过开发额外收入，但因为学习上的事情，就算调查完也一直没有去履行。
等这次县试结束，自己要好好规划一下了。
许暮寒想着想着，手里的动作又开始慢了下来。
吃完饭后，一家三口就坐在院子里静静地赏月，感受着夜间凉爽的晚风。
“大宝，你老师真的要让你去参加科考吗？才短短一年时间，你能学到什么，像我学习耕地，虽然比不上你们读书，但也是花了三四年才把这些东西给全部吃透。”
许浒看着许暮寒和林湫娘在那里说得好不痛快，从历史谈到地理，从人文谈到社会制度，说出来的话真是让许浒听不懂，插不进去，所以只好自己找个话头。
“说起这个，娘也觉得实在是太早了，学习的时间也就一年，就这样直接上阵，只怕会吃亏，毕竟就那简单的童试就有上旬老人还在那里继续考，比起他们，大宝，你的优势不高，娘还是觉得，求稳为上。”
因为许浒的话，林湫娘再次细细思考这个问题，然后给出自己得到的答案。
“娘，我也想过这个事情，确实，自己才上了一年的学，看起来确实是有些冒进，但老师说过，自己现在的学识去考童试绰绰有余，当然，对外还是不要说出这些事情为好，还有，”
许暮寒静静地望向林湫娘，朦胧的月光洒在许暮寒的脸上，给那张圆润精致的脸蛋带上阴影，漆黑的双眸在那一刻变得更加的沉稳深沉。
“娘虽然你没有说，但我也知道，因为爹和我，再加上我们重新建造现在居住的房子，那人参卖得的钱财也已经所剩无几，要是我考上童试，那自己就能得到每月6升米的待遇，虽然不算多，但好歹能给家里带来一些收入，再来，如果自己运气好，那自己也就能得到土地的免税权，这样，娘你也不用白天晚上一直绣着帕子来补贴家用”
许暮寒从开始坚定的话语逐渐变得开始低沉下来。
林湫娘有些呆愣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儿子，那小小的身躯里尽数透着一股子成熟懂事，瞬间鼻子一酸，眼里开始泛出泪花。
林湫娘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幅流泪的样子，就别过脑袋，用手指在眼角处擦了擦，然后转回来，用带着细微哭腔的声音说着。
“大宝，娘此生有你，已无憾了”
许浒在听到自己儿子这番话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吃惊，真的不知道这段时间许暮寒竟然考虑了那么多事情。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爹当得是那样的不称职。
许浒其实内心一直有一股怨气，那股怨气一开始是因为林湫娘不理会自己引起，到后来就演变成对自己儿子的怨气。
自己好歹是他的父亲，为何要这般无视自己，虽然日常交谈中，自己儿子对自己很尊重，但许浒还是隐约感觉到他对自己与对林湫娘的不同，为此，他的内心还一直忿忿不平。
但今天听到许暮寒的话后，明白了，造成今天这个局面都是因为自己品行不端，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还要奢求更多。
这一晚，三人的心境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