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出力不讨好
这可不是天雷勾动了地火?
一场村妇大战彻底爆发了……
那个精彩劲儿……自不必多说。
孙月月想起上午水窖边的事和现在的正发生的事就恨的牙痒痒的不行。
——不过是一件小事,倒是被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看把这些人嘚瑟得?
也怪不得家里那么穷,连个老鼠都嫌弃,还都是闹得……
她只顾不忿,自然没看见东厢房里,宋氏抱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牛娃一边轻轻的哄着,一边偷偷的从窗户缝往外瞧。
待她看见孙月月那副急得恨不得跳脚的样子,她不由得又高兴又嘲讽似的无声的冷笑了一声。
心下更是暗暗唾弃:
“你还不平来着呢?这才哪到哪呢?说起来老三一家找过来就对了!
早就该这样了!
活该!
要是人再多点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愤愤不平的很。
——虽说水窖的出现解决了五姓村平常吃水的问题。可反过来说,新的问题还不少。
比如挑水的事。
毕竟一家打一口水窖,这时的人家真还打不起。
既然水窖是大家伙合伙打的,是公用的,虽然按距离来说离的各家都不远,但总不比在自家院里近便。
何况,就是在自己院里也得有人一担一担地发上来,往回挑吧?
五房谁能做这件事?
以前有一个无所不干,勤劳老实的刘二女。
这向来是她的活计之一。
即便她也不大挑得动整桶水,可人又不是死的,这不是还能半桶半桶的挑吗?
如今她走了,这差事自然就落在家里几个男人身上。
毕竟,一来剩下的四个女的,各有各自不能做的理由:
张杨氏也算是上岁数的人了,又是婆婆奶奶辈,早在儿媳妇进门后就只管享清福,不做这些活计了。
宋氏不必说,谁都知道她自来体弱多病。何况又刚生了长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没人触哪个眉头,这家里的人对她也没那么狠。
如今唯一的闺女——张贵英不用别人说,张杨氏头一个就不愿她做任何活计。
毕竟这位从小是娇养着长大的,身上有一块茧子那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可是以后五房的摇钱树!
虽然现在看起来这颗摇钱树没有一点发迹的迹象,可盼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放弃了?
即便理智告诉你应该这么做,心里也不是轻易就能放下的。
剩下的孙月月,那更不可能了。
说句不客气又无奈的话:她只要不糟蹋水,这就是烧了高香了。
二来,她们也挑不动。
这时的水桶可是木制的,那沉重劲儿就别提了。
乡下地界倒是不缺少从小能干活的妇人,但这些人里绝对不包括五房这些女人。
终上说述,结果自然一目了然。
只是,到底还是那句话:“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同样,这天下人太多了,什么人当然也有。
比如这五房的几个男人。
张老五不必说,就像张杨氏身为婆婆一样,他也是爷爷辈的人了。
有儿子在膝下,又不是多要命的事情,谁还死命干呀?
又不是想着找死的人,谁还嫌自己命太长不成?
儿子又是干什么用的?
米啊面的,白养活的?
剩下张知壮与张知少兄弟。
他们一个是家里的长子嫡孙,一个最受父母喜欢。
按本心来说,谁都不愿意多干活。
可张知少自己不愿,再加上有孙月月的支持,索性逃懒到底了。
张知壮却逃不了。
他不看别的,对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却看的跟命似的。
——儿子的尿布总得有水可洗吧?
还不能把儿子渴着饿着了。
……
如此,此起彼伏之下,这挑水的重担竟渐渐地都落在了张知壮身上。
作为枕边人,夫妻感情还不错。又共同生养了一个儿子。
对这些看在眼里的不平事,宋氏心里能舒服了?她岂能不愤恨?
尤其后来,见张知少、孙月月夫妻越来越过分:
张知少呢?
宁愿坐着躺着,竟连一桶水都不挑了。
孙月月呢?
连五姓村里那些不懂事的孩子都懂的省水用。可她倒好,死劲的糟蹋。
这夫妻俩是不是把他大哥一家当下人了?
该他的?
宋氏觉得她没当场闹出来,也是她大度得体,有涵养气度了。
如今,可算盼到有人忍不住闹上门来了。
还想让她帮忙?
她不反向倒戈帮来人对付自家人,也算看在一家人的面上了。
不提个人的那些复杂心思,只说回刘二女。
她刚找了个空地儿站定,还没理出个头绪,已被张杨氏转头看见。
也不知两人是不是前世有仇。还是张杨氏还没从以往的婆媳关系中走出来,或者是以往欺负刘二女做惯了。
‘婆媳到底是冤家’这句话在这里贯彻的很彻底。
明明当场看热闹的、劝和的人不少,张杨氏偏偏能从千万人中间一眼看出刘二女来。
“这还了得?”
张杨氏忍不住浑身发抖,心里都气炸了。
她想不到刘二女是来帮忙的。她脑海里头一个念头就是刘二女一定是来看自家的热闹。
“谁给她这狗胆子?别人也就罢了,她刘二女也配?
这是许久没收拾她,她忘了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越想越气,张杨氏像一个气鼓鼓的炼丹炉,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嘭”的一声,整个的炸了。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生个儿子没的缺德货,也不怕看老娘的热闹瞎了你的狗眼。”
张杨氏尖锐的高嗓门突兀的在人们耳中响起。
几个心思多的人还以为她是骂自己,正准备反口骂回去。
张杨氏已开始‘指名道姓’了:
“不就是个二嫁的货?有啥了不得的?
可怜我儿在时对你们母子千好万好,他一被你们克死,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反倒把他忘到脑后。
找野男人的找野男人,忘了祖宗的忘了祖宗,路上见了连句招呼都不打……
一对白眼狼!
这会儿还敢来家里看老娘的热闹?谁给你们的狗胆子?
要老娘不把你那狼心狗肺打出来,老娘怎么对得起我那可怜的儿。”
边说她便从地上抄起一把扫帚就扫过来。
那架势真有种横扫八方之势,一战洪荒之力。
这可真是祸从天降!
刘二女预料到她一出现恐怕会祸水东引,但她到底还带着一丝侥幸。
想着哪怕张杨氏顾计着在外人面前的脸面呢?
而且,张杨氏的反应也太快了。
她都没防备。
眼看那粘着鸡屎晦物的扫帚要迎面而来,刘二女都想到被这把破扫帚扫过脸,她脸上最少也得多几道伤痕,甚至会破相……
周围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无声的伸了过来,一个用力,破扫帚已换了主人。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那只手随手将扫帚往远处一扔,再像刘二女一伸手,眨眼间她已被带离了原地。
刘二女平安了。
张杨氏却还在向前,她冲过来时带的冲力让她止不住脚。
可是眼前没人了,她扑了空。
眼见她将要摔倒。
上了岁数的人最怕摔。
虽然张杨氏还没五十,但乡下人地里刨食为生,风吹日晒的,让她比实际年龄老了十来岁不止。
手的主人又出手了。
张杨氏被拽住了。
她稳稳身子,回转过身体便要大骂,扭头却看见张知劲正定定的看着她。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张知劲也没什么气势,张杨氏待要出口的话却无声无息的被她吞回去了。
她不安的咽了咽唾沫,心里止不住的慌。
“五婶!”
张知劲恭敬的叫了一声。
“听说五婶家出事了?”
不用张杨氏回答,张知劲继续往下说:
“本来五婶家的事该侄子亲自过来看看,能帮上忙的自该听从长辈的吩咐。
刘氏再怎么也是女流之辈。
只是可惜侄子今儿正好没在家,刘氏这才先我过来。
如今这么一看,婶子身强力壮的,恐怕就算事再大,婶子也应付的过来。
既然如此,侄子就不耽搁你了,这就告退。”
他行了礼,抬脚便走。
一边还吆喝刘二女:
“还不走?等着碍五婶的眼?”
“啊,哦,好!”
刘二女忐忑不安的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
刘二女看他的冷脸还以为张知劲要教训她几句,哪知全没有。
张知劲一进家门,脸色便变舒展了。
他语气和缓,与其说是吩咐倒不如说是商量:
“做饭吧?”
刘二女木讷的点点头,一边烧热水,一边将白菜萝卜这些家常菜切好,又淘洗干净。。
眼角的余光却瞧瞧盯着张知劲。
只见他从锅里舀了一瓢热水,先兑了冷水洗漱了一番。
接着不用人吩咐,他便自发坐下来和好的面从瓷盆拿出来。看那架势,谁都猜出来他要准备亲手做面。
“快放下!”刘二女眼皮一跳,大惊失色。
这乡下,除了红白喜事,还从来没有男人帮着做饭的。
——灶房历来都是女人们的天下。
若被外面那些长舌妇知道了,那还了得?
“这那里用你做,我”
张知劲轻轻地避了避,让刘二女扑了个空。一边继续他的活儿,一边笑了:
“你快淘菜吧,水也要开了。跑了一清早,我饿的很。这样快点!”
听到这借口,刘二女觉得在理,心才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