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总算卖地了
转眼间三月已过了一半。
刘二女的肚子已然显怀了,张知劲亦跟着经年的乡下老农热火朝天的在开荒。
张贵英失踪的事果然如张家人预料的一样引起了旁人的揣测,然后以想象不到那的速度传遍了村里,风言风语随风飘动。
没办法,乡下人平常过得苦,就以东家长西家短当乐子苦中作乐,因此但凡丁点大的小事在村里那也是大稀罕。
好在张家元等安排妥当,也是张家现在与众不同,众人口上都留了余地,总算明面上应付了过去。
至于暗地里的恶意揣摩,谁人背后无人说?说句大不敬的话,背后还有人骂皇帝的呢。
所以有时候很不必当回事儿。
何况人生在世,谁还没三两仇人?
那更是无事还能掀起三尺浪,不放过一丝一毫给你使绊子的机会的存在。
反正,总之一句话,只要不当面说,那就不是事,这点风霜咱还承受的住。
而且,比较庆幸的是,很快这连这定点恶意也因为清明到来因而半路夭折了。
俗话说,清明前后,种瓜种豆。
眼见开春后村里人陆续的下地干活儿,投入到为一家人生计大业紧张的辛劳中,张知劲琢磨着他也不能在家闲坐着,一家招人眼,二来也不能坐吃山空不是?还是该入乡随俗才好。
只是,首先他家并没有田地。
以前他忙着奔前程,心里憋着一口气要出人头地,因此把老娘和以前的媳妇都抛了,东奔西走的,居无定所。
——常氏和他和离,虽然常氏有大错,但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与他这点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身边又没个妥当的下人帮着打理,你说他去哪里置办田地?
万幸,他还有点心眼,知道钱财的好处,这才捡了钱财珠宝首饰这些好携带的隐藏了许多。
贬官为民后,一开始回老家不过是无处可去,最重要的是冲着给亲爹上坟来的,并非长久之计。
但一来叔伯对他热情周到,二来老家虽穷,可习惯了觉得也挺好的,便留了下来。
然后就是成亲、族学等一连串事,让他忙的脚不沾地的,自然也没顾的上置办。
如今总算闲下来了,他也看到左右街坊如何过活的,正想要好好融入其中,不巧的是恰巧碰到村里没有田地要卖。
高手在民间,村里人别看不起眼,但小智慧一套一套的,眼见新朝建立了,天下安稳了,合该安心过日子才是,不是没法子,谁舍得卖地?买地还差不多。
总不能等着吧?
前两年因为不稳当,张知劲也没正经做事。
但如今他娶了妻,也将有子有女,自不能还像以往一样。
这乡下暂时也没什么其他的出路,唯有种田千年万年的一成不变。
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收获一些口粮也不算白费力气
于是,仔细打听了一番后他扛起镢头上山开荒了。
老话说得好,丑妻近地家中宝。
村里人不傻,有的更是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村里,造成的后果便是但凡离家近、路好走的地儿,人家都给占了。
如今张知劲既然打定主意开荒,那荒地肯定离村里近不了,若单为回来吃个午饭费个一二个时辰怎么都不合算,因此最近刘二女家里也跟村里大多数人一样开始吃两顿饭了,最多每日给张知劲多带些干粮将就一下。
这可把刘二女心疼坏了。
想做点好的给男人补补吧,偏偏如今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新鲜菜那是少有,野菜倒是一抓一大把,那玩意苦了吧唧的,在乡下人眼里那就不是好东西。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只能竭尽所有了。
这日恰好是三月十八,村里过庙会、唱大戏的正日子。
傍晚时分,刘二女瞅着时间看戏回家来,锅里多放了点油,先用早就醒好的面烙了一大摞葱花饼。
又用新鲜的韭菜炒了几个鸡蛋凑了个荤菜,腌了一盘小蒜,捞了一碗嫩杨叶做的酸菜,另起锅熬了一锅浓浓的小米粥,得了晚饭齐和了,就等着张知劲开荒回来就能吃了。
也是奇了怪了,今儿她左等右等的偏都等不到人,后来实在担忧,正打算出门去迎一迎,哪知张知劲却又回来了。
“咋这会儿才回来?让你这两天别去地里,在家歇歇也好,看戏也好,你非是听不进耳里……”
对她的唠叨,张知劲默默的受用了。
一边心里感慨:
媳妇是越发自在了。
一边看了一眼刘二女的大肚子,然后自发的把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递给她。
“这是啥?”
刘二女满脸疑惑,不知男人买的什么关子。
不过不耽误她手上小心的把那东西展开,她是识字的,虽然不多,但这会儿也尽够用了。
“这是地契?”
太震惊了,声音很响亮,张知劲都觉得震耳朵。
刘二女晕乎乎的,怎么就这么让人不信呢,前两天不是还说没人卖地?
“嗯。”
这么一会儿功夫足够张知劲洗漱一番了,又从柜子里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下身上沾了土的脏衣服,然后出门将饭菜一一端上炕桌。
“有什么事先完吃饭再说,怪饿的。”
刘二女嗔怪:
“俺那吃的下?这可是地契!多少人家一辈子也攒不上两亩。”
土地那是什么?
那就是每个乡下人心中供一家人吃得上饭的金疙瘩。
那是比什么金银珠宝什么绫罗绸缎都靠谱的好东西。
说是那么说,毕竟知道自个是双身子的人,男人辛苦一天也累了,还是没有继续纠缠,自觉的拿起碗筷多少吃了点。
饭毕,将碗筷扔进锅里添瓢水泡着,刘二女就急急忙忙的进屋了:
“咋来的?”
这话问的有问题,不是买来的还能怎么来的。
白捡,还是天上能掉馅饼?。
不过张知劲明白刘二女的心思,村里人家过日子图的就是实在,地、粮食这都是实在东西。
没这些不光是饿肚子的事,还关系到一家人脸面、儿女婚嫁名声这些,最起码有一亩半亩地娶媳妇都比没地的人家通顺。
当下,也没成心拖延,一五一十的跟刘二女说了。
话说先前的时候张知劲不是去找里正买田嘛,这年月村里类似的事情找里正就对了,可惜偏没赶上好时候,无奈之下张知劲这才去开荒。
唯一安慰自己的是,如今开荒大有好处,也不是亏本的买卖。
哪知前两天,陈里正却让人捎信给他,说有事商量。
他便趁第二天下雨休息的时候去跑了一趟。
到哪儿才知道,陈里正找他是好事。
原来,早些年战乱的时候,有外村人发财了,瞅着时机在他们村买了十几亩地,说是准备着将来好给自家做个万年坟地。
结果好日子没过几年呢,这坟地没派上用场不说,家中还倒霉催的出大事了。
为了对付难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便狠狠心想把这块地儿卖了换钱。
里正自知因为他前些日子一时想差了很是做了几件糊涂事,让张家元等张家人对他很不满意,眼下别看人家因着某些原因暂时没动他,可他自己不能不把这危机当回事不是?
为了示好尽力挽回,也是贪图那外村人承诺的好处,再想着真就哪天当不成里正了,此时更该能捞一把捞一把才是,便极力的攒对撺掇张知劲。
说起来,这也是让陈里正无可奈何的事。
可没办法。
村里人天生地里刨食的,别看一年忙忙碌碌的不得闲,临到年头能管饱全家人的嘴就算好人家了。
别说一下拿出十几亩地的买地银子,能一气儿拿出二亩地的人家也不多,而且为这个还不定犹豫多久,算计来算计去呢。
这边人家急等着用钱呢,哪里有那闲心等的了?
陈里正琢磨又琢磨,找到张知劲头上。
一来他算有这个实力的人之一。
二来,人家刚问了地的事,越过他总不好。
张知劲本来还想闷声发大财,不想做那出头鸟,结果咣当一下天上掉下来一块儿肉饼把他砸蒙了,这种八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太难得了,他再三咬咬牙都没忍住自个往外吐口。
“不对呀,你从哪儿拿的银子?”
刘二女后知后觉的醒过闷来了。
家里的钱财不是都被她锁在柜子里的匣子里?
几重钥匙呢。她不记得张知劲跟她要过钥匙,平时睡觉前数钱时也没发现钱财少了呀。
“还有这地契也不对,咋还多出来两张?”
张知劲正要说这个呢。
一件一件来,先说的是银子的事:
“前年二伯他们照顾我,不是合伙在城里新开了两间铺子?过年的时候原本该分一分账,碰到一些麻烦周转不开我就没提,如今生意总算好转,前两天就先分了点进项,让知孝给咱捎带回来了……
这不还没拿回家呢,就遇上卖地这事了……
你如今身子重,我想着不让你操心便没先说,你可别吃心。”
刘二女真没在意,别说张知劲够了解她,猜到事情跟她说了,地契没回来前她还不知如何抓心挠肺呢。
就说她本来就为让她掌财的事一直踹踹不安,生怕钱财少了或是丢了,巴不得将这差事推出去。
更何况张知劲做的那是正经事,村里人要知道她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自家男人的气,背后还不讲究死她。
张知劲什么心眼?哪能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放心之下便继续道:
“至于另外两张地契,上面的那个是咱们家前面和左右两边近处的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