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乔泠菲泪盈于睫, “就只能是程国公吗?就没有更好的选择吗?”
“你若想嫁给一个地位高模样又好的,就只能是程国公,没有别的选择, 你若不想嫁给程国公,就只能低嫁。若是嫁给一个非池中之物的人, 你将来也有大富大贵的时候, 若是气运不好, 他没能搏出名堂来, 你这辈子, 便只能在小门小院里过一辈子。这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名利双收, 赌输了, 你永远也别想踩在别人的头上,你要想清楚。”
“我有选择权吗?爹会给我选择的权利吗?”乔泠菲问。
“你是我女儿, 你的婚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无论如何,你嫁人这件事, 娘都不会强迫你, 会让您心甘情愿地出嫁。”葛云华道。
乔泠菲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她将眼泪逼回去, 道:“乔泠鸢呢?她的婚事,您有什么打算?”
葛云华面露难色道:“前面生了感念寺的事情, 你祖母不准我再过问她的婚事了。若是我做主,自然是要将她嫁给对我们侯府有用的人, 不管她愿不愿意。如今她得了皇上亲赏,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即便她生母是个歌姬, 她是个庶出,婚事怕也不会太差。”
乔泠菲咬了咬牙,道:“我知道了。”
她绝对、就算是死,也不会被乔泠鸢比下去。
“四姐被秦家退了婚,再想说一门像秦家那样好的婚事,是难如登天,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么低嫁,要么冒着风险高嫁,博一场,赌个前程,”乔泠鸢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医书,坐到窗边慢悠悠地看起来,“而她骄傲,决不允许自己被家里的其她姐妹比下去。”
绿萝接话:“姑娘的意思是……”
乔泠鸢却不再说话,她唇边浅淡的笑意很快隐去,低头看书。
绿萝不敢多问,转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鹅毛大雪飘了一夜,晨初方歇,整座汴京城一夜之间银装素裹,屋顶上、地面上、枝丫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绿萝推开门,院子里的冬青树“吱呀”一声,北侧的树枝被积雪压断,一层厚重的雪连带着树枝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两个无所事事的丫鬟在院子里追逐着打雪仗,满面笑容,好不热闹。
绿萝道了声幼稚,却弯腰捡起一坨雪,扬手就朝最近的丫鬟砸去,正巧砸在那丫鬟的后背上,那丫鬟气得拔腿就跑来追绿萝,绿萝一边得意地大笑,一边撒丫子狂奔。
院子里越发热闹。
过了午时,有秦家的妈妈过来求见乔泠鸢,说是秦夫人睡了一个好觉,对乔泠鸢格外感谢,昨日秦夫人的娘家人给她送了些家乡种的橘子过来,味道特别甜,秦夫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乔泠鸢,是以特地让妈妈给她送些过来。
乔泠鸢没想到秦夫人这样客气,想拒绝,但不过一筐橘子,约摸秦夫人就是不想让她拒绝,是以才送一筐橘子过来以表谢意。
“我们夫人说,不知姑娘何时方便,再去一趟我们秦府,再给她瞧瞧。”
乔泠鸢歉然道:“我还未出阁,出门一趟,得经过母亲同意,况且我们侯府和秦府才刚解除了婚约,我实在不好多往秦府跑,还望妈妈能向夫人转达我的话,表达我的歉意。”
妈妈道:“这点我们夫人知道,姑娘放心,请您去我们秦府的事情,不需要您向侯夫人开口,我们自会让侯夫人同意的。”
乔泠鸢温温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秦府的妈妈,乔泠鸢让绿萝将药膳准备好,一筐橘子就留了几个,剩余的全送到了老太太的华安堂。
“送给您的东西,您怎么就留了几个?您都送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也吃不了这么多呀。”绿萝不解。
乔泠鸢道:“凡是送到我汀兰院的东西,只要是好的,别人都会眼红,难免说三道四,但我往老太太跟前一送,有了这孝心,谁也不能说什么。”
“哦。”绿萝恍然。
乔泠鸢提醒她:“你得管住你这张嘴,不该说的往后一个字都不要说,明白吗?否则惹了祸,我可不一定保得住你。”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不是想着,黄妈妈那两双眼睛已经不在了吗。”
“黄妈妈不在了,还有桂妈妈、姚妈妈、王妈妈,没有妈妈,还有丫鬟,这府里上上下下,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想想如玉。”
绿萝的后背上冒了一层冷汗。
“奴婢往后不敢了。”她道。
乔泠鸢前脚才刚进了华安堂的大门,屁股还没把凳子坐热,就有丫鬟过来禀:“老太太,六姑娘,昭王府的喜嬷嬷来了,侯夫人已经去大门迎接了。”
“喜嬷嬷?她老人家怎么来了?”老太太疑惑道。
余光瞥见坐在旁边的乔泠鸢,随即面上便露出了然的笑容,笑道:“约摸是来见你的,不过喜嬷嬷年纪跟我差不多,这外面的雪还没有化呢,她老人家却亲自过来了,应是有事。”
“那我……”乔泠鸢欲言又止。
“行了,你也别忐忑,过来扶我,我陪你去见她。”
葛云华将喜嬷嬷迎到了内院的待客厅,乔泠鸢扶着老太太进去的时候,桂妈妈正在给喜嬷嬷倒茶,见老太太和乔泠鸢进来,喜嬷嬷当即就站了起来。
“老太太和六姑娘来了,老奴有礼了。”说罢,微微曲膝,敛衽行了一礼。
老太太忙伸手扶了喜嬷嬷一把,“听说老姐姐过来了,我便带着泠鸢出来见您,外面积雪还堆着,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没冻着吧?”
“穿得厚,没有。”喜嬷嬷笑道,又笑眯眯地瞧了乔泠鸢一眼。
乔泠鸢被喜嬷嬷瞧得莫名其妙的,觉着喜嬷嬷这前后的态度反差太大,她有点消化无能,只好安静如鸡地杵在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拉着喜嬷嬷坐下。
乔泠鸢抬手虚扶葛云华,轻声道:“母亲,您坐。”
葛云华低眉瞥了她一眼,没做声,坐到了老太太的下手,听喜嬷嬷道:“老奴今儿过来,是专程给六姑娘致歉的,上次半路让六姑娘走回来,实在是抱歉,老奴这两日一直不安生,是以今日才特地上门来,希望六姑娘别生我的气。”
乔泠鸢惶恐道:“嬷嬷言重了,不过是件小事,不值得挂心。”
喜嬷嬷就笑了:“六姑娘大气,不生气就好。”
心里却道:“今儿六姑娘怎么瞧着畏畏缩缩的,在昭王府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既能给殿下甩脸色,也能让我不该说的别说。”
葛云华接话道:“她一个年轻姑娘,哪还有跟您抢马车的道理?把她丢半路上,丢了就丢了,您还亲自上门来致歉,她哪儿消受得起?”
乔泠鸢低着头,仿佛认同了葛云华的话。
喜嬷嬷瞬间懂了。
在侯府,这位侯夫人葛氏,怕是没少压制六姑娘,喜嬷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们昭王殿下都要让着、捧着、抱着的人,凭什么在别人底下受欺负?
就算受欺负,有只能受殿下一个人的欺负。
但是现在她没有说什么的资格。
喜嬷嬷道:“六姑娘是主子,老奴是奴,况且六姑娘还救了殿下的性命,就是老奴的恩人,老奴就是给六姑娘三跪九叩,六姑娘都受得起。”
喜嬷嬷将乔泠鸢抬得这样高,葛云华就不好接话了。
要知道,因着裕荣太子的关系,就连当今皇后娘娘,都会给喜嬷嬷三分颜面。
她脸色有些难看,但当着老太太和喜嬷嬷的面,到底没有发作。
老太太道:“你是长辈,她一个小辈,就该让着你。听说温先生赶回来了,殿下现在身体可好吧?我上次瞧他,气色还不错。”
喜嬷嬷道:“暂时没事了,也亏得六姑娘医术好。”
老太他算是看明白了,喜嬷嬷就是喜欢乔泠鸢,是专程来给乔泠鸢长面儿的,她正想接话,又听喜嬷嬷说:“我近来有些不舒服,不知老太太能不能让六姑娘去王府给我扎几针,治治我这身酸腿乏的毛病。”
乔泠鸢低着头闷不吭声。
老太太道:“你要是信得过她的医术,自然是可以。”
“那我明日就派人来府上接六姑娘。”喜嬷嬷高兴道。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全程乔泠鸢就没说过几句话,想到明日就要去昭王府,不知道会不会见到昭王,她颇有点头疼。
送走了喜嬷嬷,葛云华瞪向乔泠鸢,“你是越发长本事了,能让喜嬷嬷亲自上门给你致歉,指不定哪日皇后娘娘亲自登门来见你,我怕是都不奇怪了。”
长廊上冷风萧瑟,乔泠鸢顶着一张被冻得发红的脸,低头抿唇不做声。
活脱脱一副等着被训绝不还口的弱鸡样。
老太太道:“泠鸢的确是有点本事,若没点本事,你如今也见不到活生生的世文,喜嬷嬷喜欢她,秦夫人喜欢她,那都是她自己的造化和本事。”
眼瞧着老太太是越来越偏心乔泠鸢,葛云华却无计可施。
不成,决不能让乔泠鸢继续受宠下去。
葛云华去了芳菲苑,乔泠菲正在屋里擦她的琴,见葛云华过来,她抬头道:“娘怎么气冲冲的?谁惹您不快了?”
“除了乔泠鸢那个贱人,还能有谁?她就和她那个贱人娘一样,惯喜欢装柔弱扮可怜,搏同情,我看着就来气。”葛云华坐到木椅上,愤懑地拍了拍木椅的扶手。
乔泠菲道:“娘以为,她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