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昔日今日
她整个人呆站在原地，犹如石化一般，整个头脑像是被钝器重重一击，不由自主的嗡嗡作响。
他在塞北受尽屈辱…可从未做出任何叛国举动…到头来，却被世人当作塞北细作。如此打击…他怎能承受…
如是…自己未被掳走…陛下会为叔父声张正义吗？会为他洗清冤屈吗？又或者一开始的默认，就是为了用叔父威胁自己？
苏青茉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是我间接害了叔父…是我…”
她有些神情恍惚，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背上那长剑，又弯腰拾起地上的斗笠，转身便要离去。
祁弋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他的声音带着些乞求。
“莫要责备自己…莫要责备皇兄…吕氏散播的谣言…现已服刑，皇兄未有念及骨肉之情…”
苏青茉未有作答，只是轻轻的扯开他的手，努力的弯起嘴角。
“叔父之事…莫要再提…”
“还记得铸造局吗？就在东居，我答应过你…要带你…”
“铸造局乃南国重地…而我…我有塞北细作的嫌疑…王爷的好意…心领了…”
祁弋顿时语塞，想要重新拉起她的手，见她往后一退，手臂悬在半空尴尬的停留着。
苏青茉深鞠一躬拱手一揖道。“王爷…我并不是有心…”
“我知道…”
“有样东西…向幽谷神医所求…昔日…昔日王宫酗酒，得知骏王殿下有所愁…不知骏王妃可还用得着？”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包草药，临走时，她特意问司马夫人要来的…
他接住草药，用力握在手心。“二哥他定会感激将军…”
“我已不再是南国将军了…王爷无须再如此称呼…”
又道。“茉莉公主她还好吗？”
“同母后居住在行宫…”
此时的祁弋…只觉得无比痛心，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再是南国将军…却又为祁家之事心细到如此地步…
苏青茉道完便想要转身离去，又感到手腕被拉扯住，抬头见苏云羽已是站在身后，将她的手腕紧紧扣在手中。
“这么晚了，明日天明再走可好？”
“哥…你是知晓我的，已知事此，一切因我而起……我怎能入眠？”
“答应哥…不要再让自己再身处险境了…”
“好…”
东居城已是宵禁，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三人一马站立于城门之外，送别的话语已是反复的说了好几遍，
苏青茉跃上马背，扬鞭策马而出，两人追着小跑了几步。只见她的背景与黑夜慢慢重叠，和那渐远的马蹄声响，望尘莫及。
恍然觉得方才的相遇，像是梦境一般。铸造局，王爷最骄傲的地方，可她错过了那一次，便是永远的错过了。
回想着那些年，仿佛这些日子，都在回味着那些年…
那年与他的初见定心。那年新婚之夜他给她的尊重。那年众矢之的，他却不离不弃。那年君与臣，逾越了君与臣。
而展恒…她知晓他不会让她去晋国，不然她不会接住那封给少明的信，她不会特地去寻司马夫人，要了那药方…
如是说，有谁对不起谁，展恒…二字会让她心疼不已。
自己曾说过，敌国女子落入敌国手中，你以为会是什么结果？
现在便是有了新的答案。能安然无恙，甚至能起死回生，那是因为敌国那个人叫展恒罢了…
皇城城门
寒露时节，郊外的菊花虽没璃房殿那般雍容华贵，却依旧芬香四溢。想着初来皇城之时也是秋季，带领南军各部，威风凛凛。
苏青茉将斗笠拉低了些，还是那身素衣，带着面纱，背着长剑。如今孤人瘦马，倒是显得有些落寞。
走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皇城街道上，喧闹的街道似乎从未因少过谁，而少了喧嚣。
往常骑着马儿还需奔跑，才能到达的将军府，今日竟如此快的走到了。
站在门外发着愣，迟迟未进。昔日幽谷遥不可及的家，此刻就在面前，一步的距离，却让她如此胆怯。
见大门被缓缓推开，慌乱的背过身去。
“将军？！”
是董固的声音…
董固看着眼前的人，声音已是嘶哑起来，又小声询问道。“将军？！是你吗？”
“董固…”
苏青茉刚一开口，董固就早已快步到她面前，一手扯开她的面纱，手停在半空。
又慢慢将面纱挂了回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都说你死了…你怎么会死呢…脸怎么又给划了…哪个王八蛋干的，我要去弄死他…”
苏青茉忙拉起他，拍着背安抚着。“好了，好了，回来了，没死啊，划了就划了…”
董固一把拉住她的手，快步朝将军府里跑去。“苏老，苏老，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穿过熟悉的内院，见苏老佝偻着背，站在花圃里。他抬头的瞬间，苏青茉已是抽泣得不成样子。
这些年…他苍老了许多，昔日红光满面，举着小竹竿四处敲打的人。昔日策骏马，奔驰在疆场，所向披靡的人。
如今站在这花圃之中，已是白头老翁…
她跪倒在地，重重的磕着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爹对不起…对不起…”
苏老站在原地，用力揉着太阳穴，靠在一旁的树干，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忙上前一把抱住她，制止了她无休止的磕头。
撕心裂肺的低声责怪道。“茉儿…你不要爹了吗？这些年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苏青茉抬起头，握住苏老的手，用力的扇着自己的脸。
“爹…你打我吧…打我吧…女儿不孝…”
苏老用力制止住自己的手掌，轻轻抚过她脸上的伤痕。
仰首望向长空，痛苦的张着嘴，久久未再道出话来，只是不停的发出呜呜之声，不停的捶打着自己。
“爹…叔父…叔父他…”
苏老闭上双眼，用力的按压住双眼，似乎这样，才能缓解那崩溃情绪，来带的猛烈刺痛感。“老五…老五他走了…”
“都怪我…是我造成的…”
苏老捂住她的嘴，连忙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爹不想再失去你了…”
“爹…带我去见叔父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