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行
闻梨快被江阙撩拨哭了, 红着一张脸,弱弱唤道:“哥哥!”
江阙一听小姑娘语气又气又恼,便知道她要到极限了, 再继续下去, 恐怕又得当起缩头小乌龟来了,遂连忙好声好气地哄道。
“阿慈, 这下真不闹你了。”
闻梨气鼓鼓地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里面写满了不信任。
江阙哑然,想起什么,从衣兜摸出个硬邦邦的东西,在闻梨错愕的目光中,戴到她纤细的腕骨上。
“这是…”闻梨眨眨眼睛说,“这是那串佛珠?”
“嗯,”江阙含笑点头, 又询问道, “现在大小合适吗?”
闻梨试探着轻轻甩了甩手, 发现佛珠手串大小刚刚好,再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 动不动就从腕骨上脱落, 不由得咧嘴笑了笑。
“合适的。”她问, “哥哥,所以这佛珠手串你拿到什么地方去紧的, 怎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啊?”
“……”江阙顿了下, 然后才如实交代道, “寺庙方丈前段时间在出差,所以耽搁到现在才拿到。”
“方丈?”闻梨错愕地看着江阙,“这手串是寺庙求来的?”
她还以为是从古玩市场买的。
江阙下颌微微点了点, 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嗯,这佛珠是寺庙里开过光的…还挺灵验。所以阿慈,今后你随身戴着,别摘下来。”
闻梨想起什么,沉默地看着手上的佛珠手串,过了好半晌,方才抬眸,定定看着江阙黢黑的眼。
“那…哥哥,你之前在寺庙求什么,最后灵验了?”
“……”
江阙一顿,沉默地看着闻梨,眸光晦涩深沉,仿若风暴潮来临之前的大海,波涛汹涌,复杂难测。
大抵是从小培养的默契,再加上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的熟络,所以有些事,即便江阙不需要亲口说出来,闻梨也都能心领神会。
她顿时觉得鼻尖骤然酸涩,眼眶也微微发热发烫。
不想让男人担心,闻梨用力攥紧手上那古朴的佛珠手串,随后在江阙微滞的目光中,腰身略挺,揪着他的衣襟,主动将自己送上门。
江阙只顿了一秒钟,很快就反客为主。
头顶橘灯灯光倾泻,将书房里的一切都笼罩在暖意之下。身躯交缠,窗帘微漾,尤其在暖风的作用下,书桌上的设计图稿微微翻翘。
图稿上的男人,容颜似玉,气质清隽,偏偏一身繁复的红色锦袍与眉眼间的魅惑风情,将他身上的清冷矜贵冲淡,显得妖孽横生。
恍若聊斋画卷中走下来的狐精,让人看一眼,就为之沸腾。
此刻,也正在沸腾。
不过沸腾的却是厨房的党参乌鸡汤。
晏叔正按照江阙的意思炖汤,突然,一个矮瘦男人急匆匆地从楼上跑过来,附在他耳畔说了什么。
晏叔先是一怔,继而露出欣慰一笑,关了灶上的火。
有人不解,询问道:“晏叔,先生交代要的乌鸡汤,为何…”
晏叔摆摆手,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小夫人今晚怕是喝不上了,你们也都各自回去歇息吧。”
众人不解,面面相觑,但最终还是乖乖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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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闻梨醒来的时候,照例又瞧见男人正在身侧,单手支着下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似乎每天都是这样,她在男人深沉的目光中酣然入睡,又在他沉凝的目光中悠悠然地醒过来。
如此往返,日复一日。
好似他怎么都看她不够似的。
闻梨努力把自己那双惺忪的眼睛睁大,想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嗓音微哑地问道:“哥哥,几点了?”
“七点,”江阙替她掖掖被角,然后温热的掌心顺势落在她的眼睛上方,遮住她的视线,哄道,“还可以再睡一会,到点我叫你。”
手掌压下,闻梨视线一黑,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眼睫扫过江阙的掌心,带来阵阵瘙痒。
江阙叹息一声,手掌向下,在小姑娘腮上的软肉,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没什么威慑力地训斥道。
“昨天弄那么晚,今天还有这么多课,不好好睡觉,闹什么?”
闻梨本就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嫣红更甚。她伸手想拉住江阙的手,但却瞧见无名指上那个突然多出来的晃眼戒指,动作一顿。
好半晌,才愣愣地抬眸看向江阙。
“哥哥,这个是……”
江阙闻言嘴角抿了下,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的指根来回摩挲,良久,才沉沉开口道:“婚戒。”
闻梨被这两个字砸的有点蒙。
她下意识又垂眸朝手上看去,只见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与江阙手上那枚交相呼应,在这幽暗的环境中,粹着熠熠碎碎的光。
江阙见闻梨没说话,眸光暗了一瞬。
他下意识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闻梨纤细的手指,“阿慈,会不会怪我…现在才把婚戒给你?”
按照他的性格,这些其实都应该很早以前就备好的。
只是在他的计划里,从没有过闻梨会爱他,会跟他结婚这项。
莫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虽然他早早在跟汤晗谈判的那天,就已经找了最好的团队连夜赶工设计。
但他想把最好的送给闻梨,因而一连否决掉无数个呈上来的设计版本,拖慢了进度,导致到现在才终于得到这对独一无二的戒指。
想到这,江阙心下不免紧张。
但闻梨却摇摇头说:“不会啊。”
她忍不住摸上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羞涩,却又难掩欢喜地喃喃道:“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能有,我就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江阙怔了下,继而无数种情绪争相在他的胸腔里炸开,忍不住嗓音发颤地又叫了闻梨一声。
“阿慈…”
“嗯?”听到男人在叫自己,闻梨这才依依不舍地抬眸,将始终盯着对戒的目光,移到了江阙脸上。
下一秒,眼前一黑。
这些日子以来,闻梨早就习惯彼此间的亲昵,所以很快就闭上眼睛,非常乖巧地迎合着沉溺其中。
但江阙却没有闭眼。
他始终睁着眼,一瞬不瞬地凝着闻梨,像是要将她的每一寸,都反复描摹,深深烙刻在心里似的。
他看着闻梨生动的模样,眼睫微动。
更多的是不解,是不明白。
他不明白闻梨明明就一副很喜欢亲吻的表情,但是每当他再接再厉,试探着到了最后一步,却又总是表现出很抗拒很抵触的情绪。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江阙不可能将这种事说出来,闻梨也猜不出,所以最后,他到底还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而闻梨,很快也因为其他的事,被占据了所有心思。
——她被抄袭了。
确切来说,是她的设计稿,被王晓燕抄袭了。
这天中午,闻梨突然被辅导员叫到学工科。
正跟冉纱和涂乔乔一起在食堂吃饭的闻梨,拒绝两人跟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坐着校车过来,没想到竟在门口碰到了王晓燕。
闻梨想起那一晚,不知是被外面凛冽的冬风吹的,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只觉手脚冰凉彻骨。
王晓燕虽然一开始看见闻梨的时候,表情也有些怔愣。但是她很快恢复如常,冷哼一声,擦着闻梨的肩膀,率先进去学工科。
闻梨轻叹一声,温吞地敲门也跟了进去。
辅导员二话没说,直接把她们的设计稿丢到了她们面前。
闻梨不明所以地拿起厚厚一沓设计稿,一张张翻阅。
但是她翻阅的速度越翻越快,表情也越来越凝重,最后,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王晓燕,嘴唇蠕动。
王晓燕眸光微动,反应极快地先发制人,用一副惊恐中又夹杂着痛心、受伤的语气质问她。
“闻梨,为什么你的设计稿会跟我一模一样?你、你抄袭我?”
“枉我们一个寝室,天天跟你交流灵感和设计来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真的看错你了!”
闻梨:“……?”
闻梨呆呆看着王晓燕,被她颠倒黑白的一番说辞惊到了。
她刚要开口解释,王晓燕就义愤填膺地看向辅导员,说:“老师,这是我的心血,就这么被人盗取了,希望你一定给我主持公道!”
辅导员:“你们的稿子已经提交到了市里,现在才发现这种低级又严重的事,学校很重视,一旦查出是谁抄袭说谎,院里绝不姑息。”
王晓燕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索性都隐藏在笨拙的黑框眼镜和齐刘海下面,倒也没被发现。
辅导员收回目光,看向闻梨:“所以闻梨,你怎么说?”
闻梨垂着眼睫看向手里的设计稿,事到如今,她要是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可是——
闻梨对于王晓燕是怎么得到她设计稿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倏尔,她想起在被江阙接走那晚,王晓燕边翻她桌子,边拍照的事,攥着a4纸的力道陡然紧了紧,指尖由于用力而泛着苍苍的白。
她看向王晓燕,抿了下嘴角问:“那晚你拍照了是不是?”
王晓燕概不承认,“哪晚?闻梨,别颠倒黑白,别装了。你的设计风格根本不是这样的,还是趁早招了吧,免得浪费大家时间。”
闻梨看着王晓燕振振有词的模样,只觉同寝两年,她竟从来没看透过这个室友。从来不知道,她说谎时,竟然连表情都没变过一下。
闻梨压着心中那股子难以描述的复杂沉滞情绪,半晌,定定看着辅导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老师——”
“我没抄袭。”
作者有话要说: 天凉了,王氏是时候该领盒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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