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说服
程梦圆每说一句，魏楠的脸就黑一分。
这个五旬的老者，一直以为自己能干的老者，突然觉得很无力。
“……魏大人一直在王城里，或许不知道，在西岳的其他地方，西岳人肆意凌辱我们的子民，剥夺他们的生命。南朝人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程梦圆还在继续。
“不可否认，魏大人对于南朝人、对高氏皇族，有大恩，有您，姚春望才能活着，这王城的南朝人，才不会受凌辱。可是大人，日复一日，长此以往，南朝人，还剩下多少？”
“你想如何？”魏楠问。
他知道了，这位姑娘，是有备而来的。
眼前一花，魏楠身子晃了晃。
丁槐连忙扶着他，躺在床上。
魏楠心中惊骇，“这是怎么了？”
怎会突然没了力气？自己虽然身体不强健，但也没有弱到这个地步啊。
程梦圆道，“小女子不才，读了几百本医书，自制了些毒药，可以让人乏力、疼痛等等，当然，也能取人性命。但咱们来者是客，总得先好好说话，对不对？”
“姑娘想与谁说？”魏楠道，“与老夫吗？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程梦圆笑盈盈地，“当然是与西岳的王说。擒贼，也要先擒王，我可没本事把西岳所有人全放倒。”
“姑娘想得太好了。只是不论你想要什，他都不会答应。”
平民见不到王，若是以公主的身份前去，西岳王更不会同意。
程梦圆脸上不见挫败，“没关系。咱们先把两方的关系、优势劣势捋清楚，谈得成，就皆大欢喜，谈崩了，我就带着愿意跟随的，占山为王去。”
“不行！”魏楠道，“你既是二皇子和四皇子承认的公主，便是身份贵胄，如何能去做那种打家劫舍的事？”
“谁说非得打家劫舍才能活？我占着大好的山林土地，种田种菜，养鸡养猪，怎么就不能活了？”
魏楠道，“你想得太容易了。西岳和康盛都不会容许南朝脱离任何一方的掌控，他们会天天猎杀我们的。”
“那就让他们每次都有来无回。”
程梦圆微微抬着头，胸有成竹，“他们要是逼急了，我就跟他们同归于尽，不就是毒死两个皇室的人吗？对我而言，轻而易举。”
魏楠摇头，“皇室不是只有你知道的那几个人，他们有直系有旁支，散布在各地，还有各自的拥护者，还有各路公侯将相，哪个皇朝的覆灭，都不是你说的那样容易。”
“那依魏大人的意思，就只能仰人鼻息、苟且卑微的活着了？活到最后，把南朝人全熬死？”
程梦圆的话，让魏楠心口更堵了，他也想改变啊，可他无能为力。
“魏大人，凡事总要试一试的。如果认命，就是真的完了，以后南朝人将不再是南朝人，只是西岳人的奴才，是他们呵斥打骂、压迫凌辱的下等人。你想想自己的儿孙，你想他们过那样的日子吗？”
她手轻轻一扬。
片刻之后，魏楠觉得自己慢慢有了力气，更惊奇的是，呼吸竟然顺畅了些，不像以往那样总觉堵，嗓子也好了很多，不再那么干、痒、想咳嗽。
“姑娘是医生？”魏楠心喜，“你若以南朝人的身份悬壶济世，或者开堂授课，让我们南朝人的医术远远超越西岳人，那他们就不会欺负我们了。”
程梦圆摇头 ，“我要做的第一步，是改变南朝人的现状，医术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且，我要到哪里安生给人授课？药材何来？你能确保西岳人不来偷学？如果他们学得更好，我们南朝人便只能是试验品了。”
“那将更生不如死，魏大人。观念的改变，才是迫在眉睫的。”
程梦圆道，“只有先狠狠震慑他们，让他们畏惧，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让他们下死手之前想自己会如何悲惨，才能让我们南朝人的生存环境发生改变，才能有活路。”
“你知道我在丁家半天，听到的惨无人道、伤害南朝人的事件，有多少吗？”
程梦圆愤怒、悲伤，眼中有泪，声音哽咽，“魏大人，每年上千，上千啊！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说明南朝人的处境，比我说的更加严峻，更加凄惨。我们还有多少人可以这样悲惨的死去？”
两行清泪流下。
魏楠被深深地震动。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丁槐，声音颤抖，“真的有这么多吗？”
丁槐点头，“大人处理的，多是西岳人之间的纠纷，南朝人的事，都在当地由官府解决了，甚少能传到大人耳朵里，我也是今日与家中提及，才知道这些事的。”
程梦圆毫不客气指出，“你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为西岳王做事，他想的，却是怎么把南朝人带来的财宝据为己有，是怎么把南朝人弄死。魏大人，咱们付出的，已经足够了，是该反击了。”
“我已经让人把四散的南朝人聚拢，并给了他们保命的东西，接下来，就是与西岳王谈。魏大人，再过两天就是除夕，我听说西岳王每年都会请您和姚少爷赴宴，我想在那天动手。”
程梦圆说得直接。
魏楠吓了一跳，“你想直接下毒？那不行，还是有很多西岳人对我们好的，不能滥杀无辜。你那样会引起所有西岳人的恐慌，会让我们更陷于不利。”
“当然不是先动手啦，”程梦圆笑得明媚灿烂，“我们是文明人，先好好说的吗？魏大人，你就不要去了。把我的身份公之于众，西岳王自然就会请我去了。”
“姚少爷与我理念不合，他大概是不会承认我这个公主身份的。但我没有这个身份，又真的不好办事，所以，麻烦您了。”
魏楠犹豫，“我得再好好想想。”
“魏大人，时间不多了，每一天都在死人，死很多可怜的无辜的人。他们追随高氏皇族而来，我不能明知他们受苦受难受折磨，而无动于衷，我要救他们。”程梦圆诚恳问道，“魏大人，你愿意帮助我们吗？我们只想每日不用提心吊胆生活，想孩子们能健康快乐地长大，不用被人欺压侮辱。”
魏楠目光灼灼看向她，“你今日所说，全是真实的吗？没有夸大其词骗我？”
“没有。”程梦圆道，“全是丁家收集的消息，一纸一纸，厚厚叠着无数人命。”
魏楠眼睛红了，“我会找人去核实，如果是真的，我豁出性命为你开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