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漳水遇袭
从临汾到上党高都（今晋城）的这条山路，本是当年长平之战时白起偏师入赵的路线，道路狭长曲折，好在山势不似太行之险，若不考虑粮道的话，用作撤军路线倒是方便。
去年十月份牛辅领三万兵讨伐白波贼，结果牛辅大败，河东境内的盗贼见所谓的“朝廷官军”不过尔尔，顿时蜂起，攻打郡县，打劫官军粮道，无所不为。
随着白波贼对阵新来的骠骑军吃了几场败仗，河东地界的贼寇顿时就全都老实了起来，如今这条路上虽然依旧时有盗匪横行，刘寿率兵经过却没遇上什么不开眼的人，一路畅通无阻。
刘寿领着骑兵顺利地进入了上党境内，随后转道向北经过壶关，准备渡过清浊二漳水，然后抄穿山小路往邯郸去。
时值深秋，南太行的秋景壮丽极了。
奇峰险壁，层林浸染，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这天，人马渡过浊漳水的时候已近傍晚，离清漳水尚有半日的路程。
山雾漫了上来，刘寿便下令大军临河安营扎寨，早些歇息。
郑泰充当长史，安排搭起了营帐，一声令下“饮马去罢”，一时间骑兵们都牵马去了水边。
刘寿在离河岸二里远的中军帐里，都能听见远远地传来“唏聿聿”的马鸣，直到天黑以后收兵回营才安静下来。
入夜，除了轮值的兵士，大部分人马都已睡下了。
忽然从远处群山的方向，有他们的斥候发出了一道响箭！
在外围巡夜的兵士顿时就警惕起来，只是隔着大雾看不清远处情形。再细听，那边隐约传来了几声呼喝，随后就是一声清晰的惨叫。
“敌袭！”
兵士立即大声示警。
很快，整个营的人马都被叫醒。训练有素的兵士们并不紧张，纷纷披挂出帐，拎起兵器，牵了马，各自找到长官列起阵来。
刘寿被典韦护着，急急戴上盔甲出了帐，见亲兵有半数都已来到帐外列阵，营中火把已经照得通明，顿时心里就是一松。
这时，敌人已经杀到了近前。
“杀！”
“黄天当立！”
这种呼号一听就是黑山贼。
张燕、杨凤二人引兵来攻，见已被斥候发现，仗着他们人数众多，直接挥兵就朝营寨冲了上来。
刘寿他们临时的营寨并无寨墙，只布置了一圈鹿角壕沟，对于黑山贼这种纯步兵而言形同虚设。
黑山贼的前锋跑到近前，推翻鹿角，随后大量贼兵都向着寨中蜂拥而来。
韩浩和高顺两部在最外围，都已经聚拢了大半的士卒，各自挡着一个方向。高顺的司马最先喊了一声“放箭”，另一面也紧跟着下了令，随后便是一阵惨叫。
“随我杀！杀官贼！”
黑山贼的首领张燕也是一位身手非凡的豪杰。眼见部下前锋的冲势稍减，张燕赶紧大声呼号，带着左右亲兵冲杀在前，挑着韩浩那边扑了上去。
韩浩带着五千多骑兵，奈何营中军帐阻塞，还有不少正在乱跑的走马，战马都没法发起冲锋。见张燕杀到，韩浩一声令下，派出两个军候各引五百人顶上去下马步战。
汉军兵士不少都看出来张燕是条大鱼，都持刀向他冲去。张燕左冲右突杀伤了几人，被一个兵士合身撞翻在地。张燕虽然倒地，仗着敏捷的身手，反臂挥出一刀结果了身侧的汉军，一挺身从地上又爬了起来。
黑山贼连忙聚拢过来护住张燕。
这时另一面也交上了手，高顺的部下长枪林立，半步不退。双方围着营寨拉开了战线激烈厮杀，不断有兵士倒下。
汉军固然人人装备精良，然而黑山贼这些年攻破了不知多少处县城，缴获的兵器盔甲自然有之。
此时来攻的黑山贼披甲率虽不过半，按战斗力来讲却也并非白波贼那种一戳就透的低级配置。
张燕带来了近两万人，跟汉军厮杀了直有将近半个时辰，这才渐渐落入了下风。
尤其高顺那一部都是精锐步兵，纵然黑山贼再是凶悍，面对着勤于操练的精兵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张燕已经从战线上退了下来，观战片刻，“呸”了一声，恨恨道：“袁本初还说赵王只带了五千轻骑急行回国，这哪里是轻骑？分明是精锐甲士五千！”
杨凤也看得急眼，骂道：“首领，风紧扯呼！那该死的官贼，就是想让弟兄们送命！”
张燕当机立断，一声大喝：“退兵！弟兄们退！”
随着这一声令下，夜幕下寨外的黑山贼如潮水般一层层退去。
刘寿在中军皱着眉看完了整场厮杀，虽然雾大又兼火光重重，看不清人影，却也能看得出是自家完全占优的局面。
刘寿一脸迷惑：“张燕这是何故，不去攻取常山，却跑来以卵击石？”
身边几人都说不上来。不管张燕的操作看起来有多离谱，他们都不会把这种明显反常之事归结为是敌人太蠢，只是一时谁也想不出旁的缘故。
刘寿心里觉得如果此时追杀过去，说不定可以就此擒杀了张燕，只是夜间加上大雾，未必能成。
他心中斟酌不定，就问荀攸：“贼人不似诈败，我欲使韩元嗣追之，如何？”
荀攸答曰：“孤军于野，勿使分散。”
意思是要么带上全军一起去追，要么就不追。
刘寿对于这种战术决策，一向是自己想好了就不问，拿捏不准的问了荀攸他就一定听。
此时听荀攸一说，刘寿想着他们的主要目标乃是回国，况且刚才混乱中跑丢了不少马匹，再不去找就彻底找不回来了。于是下令道：“公业，传令收兵，使兵士寻回失马吧。”
郑泰当即安排了成公英带人四下里去寻马。
营中的人手分出一些清理战场，剩下的人都去拔营，集体把营帐往离河岸更远的方向又挪了三里，重新下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