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夜攻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刘寿的大军杀入临汾，却只见城门大开，遍寻不着牛辅。
“恭喜将军攻克临汾，进击董卓在望……”
鲍信策马赶到中军来道贺，却被刘寿抬手打断：“鲍信去城东、张杨去城南、朱灵去城西，速速派遣人手搜寻牛辅！”
刘寿找不着牛辅，总觉得心神不宁。他们入城并未遇到什么激烈的抵抗，而牛辅不知去了何处。此时虽然大势在我，却也是敌暗我明。
事实上，不光是刘寿，阵中领兵日久的诸将都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仿佛有暗中的谋算似的，如芒在背，提不起庆功的兴致。见刘寿点了名，几人纷纷领兵出去搜查。
不一会，最先入城的卢植派人快马来报，称问过了城中降兵，都说牛辅率部往东逃去了。
“乐进——”
刘寿闻报，便要派人去追。郑泰连忙插言道：“将军，穷寇莫追呀！”
刘寿一时犹豫了，转过头看向荀攸。荀攸在马上抬手向东一指，建议道：“东二十里有绛邑。虽不得牛辅，进可拔其城。”
“善！”
刘寿颔首，随即果断发令：“乐进为先锋，即刻进兵向东攻取绛邑，孤引军随后便到。”
“诺！”乐进应声而去。
刘寿使人传令以卢植负责守城安民事宜，告诉黄忠整军备战，又到城东去找鲍信。
匆匆收拾了小半个时辰，他们这一路也出了城，跟在乐进身后往东追去。
临汾与绛邑，两城之间仅不过二十里的距离，以骑兵的速度半个时辰便能赶到。
就在乐进刚刚率兵出了临汾之时，那边牛辅已经带着身边千余骑进入了绛邑（今曲沃），紧锣密鼓地布置起了城防。
绛邑城小，牛辅虽派人努力搜集弓箭火油等守城之物，却只得了少许。
校尉李傕见状，建议道：“牛公，绛邑不足守，某愿率部往城外浍水之阴埋伏。待其攻城，我等从其身后杀出，定能大破骠骑。”
“哈哈哈，好！善哉！”
牛辅连连称善答应，与之约定了暗号：“你速去准备，待骠骑到时，但听见城中击铁为号，便冲杀破之。”
“得令！”李傕用力一抱拳，招呼了自家部下就走。
深夜时分，乐进的部队举着火把，如一条火龙一般，出现在了绛邑西边的地平线上，随后快速游移到了城下。
很快，就像作为回应似的，绛邑城头上也点起了一片火把。牛辅、郭汜、张济的旗号都在火光映照下清晰可见。
乐进见城上严阵以待，便没有立即攻城，一面派人盯紧了绛邑四面城门，一面让兵士都去拿布袋装土，预备攻城的时候堆在城墙之下。
城下忙忙碌碌热火朝天，城头上牛辅三人也议论起来。
“此将何人？”牛辅指着乐进的旗号问道。
牛辅的随从胡赤儿趴在城垛上看了半天，回身答道：“看旗号写了个‘乐’字”
张济立时接上话：“此为校尉乐进，听说骠骑曾为其表先登之功。”
郭汜看了眼牛辅，见其面带赞许地对张济微微颔首，郭汜语带讥诮地反问道：“那现在他怎么不先登了？”
张济自动忽略了郭汜的不满，认真地想了想，对牛辅抱拳道：“乐进分兵装土，是前锋之举也，必有大将在后！只是不知来者何人……”
“这还问？若非卢子干、黄汉升，便是骠骑亲至，还能是谁？”郭汜继续挑衅。
张济不理他，只对着牛辅道：“不论来者何人，待其攻城，则使李稚然击其后，我等再出城掩杀，必大破之。”
“好！你二人都去准备，今夜必要破敌，出了白日这一口恶气！”牛辅想着稍后那美妙的战果，是掩不住的快意。
“诺！”“诺！”
郭汜和张济一齐抱拳，又一齐转身走向台阶。临走到时，郭汜突然轻嗤了一声，往前快走两步，抢在张济前面下了楼。
“哼！”张济也重重哼了一声。
黑暗的天幕之下，敌对双方都不再有什么大的动静，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战将至的氛围越来越紧张。火把的劈啪声但凡大了些，便能有一堆人被惊地抄上兵器回头去看。
约莫三更时，诡异的平静终于被行军的嘈杂打破。
刘寿到了。
黄忠、荀攸、鲍信，三面战旗从三个方向拱卫着骠骑将军的大麾，缓缓向绛邑城下推进。
“牛公，是骠骑将军来了！”
“还有平难中郎将黄忠！”
白天刚吃了败仗的守城士兵看见这些旗号，都有些惊慌。
就在此时，牛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俺就怕你不来！”
牛辅的部下纷纷看向这边，见主将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渐渐也平静了下来。
“擂鼓，攻城！”
“咚！咚！咚咚咚咚……”
城下军鼓如雷，刘寿跟乐进汇合之后，立即便下令攻城。
乐进带兵冲在前面，到了城下，顶着箭雨堆土成梯。鲍信紧随其后，一声大喝：“登城！先入城者升三级！”
鲍信白日里跟在友军身后打了一整天的顺风仗。此时被带出来，便明白此战自己必须得上，故而早已在部下重金招募了数十名先登死士。
此时乐进的人放好了土堆，鲍信立即把部下先登一发都派了出去，让他们当先攻城。
“大兄在后督战，有我在此足矣。”鲍信的军司马乃是其弟鲍韬，见城头箭射得急，便叫鲍信往回退些。
鲍信没理他，死死盯着城头的战况。
不断地有人从城墙上坠落，黑夜里几乎看不清战死者是敌人还是自己部下。后来的攻城者不断往城头上冲，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把城下土堆都垫得高了一层。
鲍信看了许久，终于看见城头上出现了交兵。这说明先登们已经登城了！
“都给我上！”鲍信激动地大吼。
“冲！擒杀牛辅！”乐进也高声喝令。
部队如潮水般向土堆上涌去。
刘寿和黄忠一开始没有动，并马在远处静静地观战。见鲍信他们登城顺利，刘寿便道：“汉升，你去城下接应他们。”
“嗯。”
黄忠应了一声，扭头招呼部下：“随我上前去！”一大票人马稀稀拉拉地随他走了。
刘寿这里只剩下五百亲兵，也往前挪了几步，到离城四五百米的地方停着。
突然，混战的城头上传出一阵奇异的声响，非鼓非锣，叫听者不知其意。
“邦——邦——邦！”
“这是什么？”刘寿惊问。
他身边的人也都在疑惑思索，一时间无人应答。
身处前线的乐进本能地感到不对。他回望了一眼刘寿这边，只见旗鼓未动，丝毫没有撤军的意思。
乐进咬咬牙，召集了亲兵健儿，赶到鲍信处说道：“牛辅兵力无多，当不足为怪。你且在此督战，待我杀上城去，一看便知！”
“乐校尉……”鲍信正想拉着劝一句，乐进已然带人朝着土堆上跑去了。
鲍信死死得盯着这一小撮人的移动。虽分不出哪个是乐进，却也能看出他们大致的位置。
待看见乐进他们似乎登上了城头，鲍信在城下竭力大喊：“城上可有变故？城上鸣锣何事啊——”
然而他的位置离城太近，喊话的声音被战场上无数嘶吼喊杀和哀嚎彻底掩盖住了。
“牛辅搞得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黄忠倒是听见了鲍信在喊，吐了口唾沫，愤愤地高喊：“儿郎们，都给我攻城！”
“啊——”
正好在这时，一个不知是哪方的士兵被活生生从城墙上挤了下来，坠落之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
紧盯着城楼的鲍信、刘寿、黄忠，注意力一时都被这声尖叫吸引了片刻。
荀攸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近刘寿说道：“将军，鸣锣必是联络，城外另有敌兵！”
刘寿闻言，浑身一抖！
他一把拽过一个亲兵，高声道：“速去告诉黄忠，让他部下收兵列阵！速去！”
“诺！”亲兵利索地答应一声，快马往前跑去。
刘寿又拉过一人：“你速去告诉黄忠，鸣锣为号，外另有兵，叫他不要攻城，整兵待敌，为鲍信二人压阵！”
“诺！”这个亲兵也飞马赶过去了。
刘寿布置完毕，再去看前面战况时，却见黄忠的军阵已经动了，整个部队都在往城下靠过去。
“哎呀！”
“这，这如何是好……”刘寿大急，又拉过一个亲兵，大声催促道：“你快去叫黄忠收兵！”
这个也快马跑出去了。
刘寿满面焦急地盯着黄忠的动向，心中一遍遍地催他赶紧收兵。荀攸也频频环顾四周，像在等待命运的判决。
“杀！杀了黄汉升！”
就在黄忠还来不及收兵的时候，从南面漆黑一片的低矮草丛里杀出来一彪人马，不点火把，也无旗号，如狼似虎地扑向黄忠本阵！
“这是哪一路的兵马！”
刘寿惊怒地看过去，黑夜中辩不出对方来路。
正在此时，久攻不下的城门突然大开，一大队骑兵从城中冲杀出来！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