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赌了
“傻子。”
这话怎么接？秦天可不敢回句“你才傻”，再说，这是傻的事吗？想着怎么转移话题，傻了的秦天也不管李婉莹刚吃完，挠了挠头说：“我去看看兔子抓到了没，抓到了就烤给你吃。”
转身要走，外面忽然传来了阵阵狼嚎声，紧接着厮杀声此起彼伏，石狼族的报复果然还是来了！
秦天立刻停了下来，与李清李楚一起守在李婉莹床前。李婉莹这会儿气色已经红润了不少，手一撑床板坐了起来，对三人说：“走，出去看看。”
“小姐，您还是多歇会儿吧，外面有蒋将军他们守着呢。”
“是呀，小姐，您就好好歇着吧。”
秦天倒是不可置否，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若是石狼族能打到这那凉山也早完了。哪怕在夜间石狼比白日更加凶狠，凉山也不是吃素的啊，何况诸将早就做好了防范。事实上，近几年石狼族已经很少主动踏出森林冲击凉山防线了。石狼族之所以难以对付，主要的原因还是凉山的防线东西拉扯太长，人手不足以防范，而石狼可以从森林的每个位置钻出来，无非就是难易程度不同而已。也因此，虽然已经三年没发生过石狼族大举入侵的事，还是偶有石狼成群结队过来骚扰一番后钻回森林。面对这种情况，凉山也无可奈何，直到今日李婉莹与赵飞龙才总算做到了“以彼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不，李婉莹还没来得及开口，营帐外就又走进来了一个人，正是蒋武德。
秦天开口问道：“蒋将军，外面是什么状况？”
蒋武德见李婉莹醒来也没丝毫意外，跟李婉莹打声招呼后也没有寒暄什么，见秦天问就直接了当的说：“不过是石狼族的一次试探性进攻而已，不碍事。我就是怕寨主担心，特地来知会一声，既然寨主无碍，我就不打扰寨主休息了，我再去外面看看。”
说完一抱拳就转身走开，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像不碍事的样子。李婉莹知道蒋武德是怕自己一时冲动又杀出去才跑这一趟，一来相信凉山众军士能守住，二来现在自己这状态留下来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索性招呼李清与秦天一起回凉山住处，留下李楚明天跟蒋武德问明情况后再回去告诉她。
三人正想劝下李婉莹，李婉莹却给出了一个不容置疑的理由：“这样子不梳洗一番怎么安心休息？”
哪个女孩子不爱干净不爱美呢？没毛病，无法反驳。
于是，午夜时分，月明星稀，三人两马手持火把慢悠悠的在山道前行，不远处喊杀震天，狼嚎声嘶吼声声声入耳，而眼前所见美人美景美不胜收，秦天看着前方李婉莹马背上的身影，心想，若是这条路一直走不完该多好。
摇摇头，刚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眼光却又不自由地看向李婉莹，一脸温柔。
一夜无话，众人各自歇息。直到次日临近中午秦天方才醒来，赶忙洗漱一番走进厨房准备做饭，却见李清已经在忙活了，上前想要搭把手又被李清挥手屏退。
落了个清闲的秦天往正厅踱去，刚一进去眼睛一瞅就又迈不动步子。只见此时的李婉莹身穿一袭白色宫裙，素雅中透着一股温婉，将本就精致的五官衬托得线条更加柔和，一眼望去宛如画中人。
平时的李婉莹都是一身简装显得干练飒爽，兴致来了还戴个眼罩，这第一次见到李婉莹穿裙子居然惊艳了一地口水。
“咳咳~”李婉莹旁边的李楚轻声咳嗽提醒下秦天，刚从军营那边回来跟自家小姐汇报就碰上这货过来，还一脸痴呆样，这叫什么事！
还是那句话，不是秦天没见过美女，而是没见过美到这程度的！
回过神来的秦天赶忙向俩人打招呼问好，李婉莹也不介意秦天刚才的无礼，挥挥手示意秦天也一起听李楚讲下军营那边的状况。
果然如众人心中所想一样，蒋武德所说的“无大碍”委实离了个大谱。昨晚石狼族几乎可以说是全员出动，在黑夜的掩护下对着整条凉山防线发起了冲击。要知道，凉山防线的“线”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线，以万妖森林为边界，凉山守军营寨几乎是以一条线分隔驻扎在万妖森林处，缓冲区不过十几二十米远，这点距离对石狼来说几乎是转瞬即至，每座营寨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轮换值守，之所以与万妖森林离得这么近，不是担心石狼族进攻，而是担心有石狼偷偷越过防线，这种事是时有发生的，一头越过防区的石狼潜伏起来后，不时进入各个村落流窜杀人所造成的伤害才是真的大。
幸好蒋武德与凉山诸将领早有防备，每三座营寨就抽调两座的士卒出来退后埋伏起来，所以当石狼嗷嗷的扑进营寨中后，埋伏起来的士卒跟着一涌而上，与另外一座营寨中的士卒完成三面夹击。
然而，即便如此，石狼在黑夜下的战斗力依旧不是普通人族士兵能比拟的，平时三人撒网两人击杀的组合在黑暗中效果大打折扣，一旦没能第一时间罩住石狼限制行动，被石狼近身一爪子下去轻则骨折筋断，重则肚穿肠流当场横死。
这一战，连五虎将之一的王大锤也身受重伤，差点被狼王一爪子拍死。是的，狼王这次出手了，哪怕这次进攻是泄愤似的报复性行动，狼王也必须亲自上场厮杀表个态度，不然狼群激愤就是它也没信心压下。亲率狼卫将凉山防线撕开一道口子后，狼王仰天长啸与赶来的王大锤战成一团，不过片刻就占尽上风，在一肩膀撞飞王大锤后刚要扑上去补一爪子，刚刚赶来的吴凡九节鞭一甩，及时缠住狼王后腿，蒋武德上前一记铁山靠将狼王撞飞出去才救了王大锤一命。
紧接着，吃了一记铁山靠的狼王摔落在地后又若无其事的站起来，与吴凡蒋武德战成一团，见短时间拿不下俩人才找准时机跳了开来，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率领狼群撤退。
事后清点战损，凉山阵亡200余人，伤者42人，而杀死石狼不过30余头，活抓石狼2头。
李婉莹轻叹一口气，倒不是因为这一战打得莫名其妙，种族之争本就如此，很多时候是不讲什么战略目标的。这也是之前李婉莹被包围时不是第一时间撤走，而是再拼命使用马刀再斩4头石狼的原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已，这种战损比其实比李婉莹预想中好很多。
一旁听着的秦天却不知何时紧咬嘴唇，双手握拳忍不住颤抖起来。老实说，秦天自穿越而来，虽然很努力地想要融入这个世界，但心中其实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潜意识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怀，比如对守护人族的责任感，对妖兽的憎恶感等等。哪怕直到此刻也没有，他打心底敬佩为守护人族边线与妖兽厮杀的将士，也能理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担忧，对人类对妖兽来说其实都是如此，都担心哪一方强大起来会把对方消灭。可是，那是昨天还活生生的200余人啊！这意味着有200多个家庭又面临破碎！甚至可能这些家庭就是他现在的街坊邻里。秦天没再怪自己说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只是不明白，不理解，这个世界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处呢？他，不喜欢这个充满血腥的世界。
李婉莹见秦天这样，以为他又是在自责此事因他而起，难得开口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士卒戍边战死沙场，是他们的荣耀！”
好一会儿，秦天才平复了心情，沙哑着声音开口道：“我想去祭拜一下牺牲的英雄。”
“好，我陪你去。”
沉默着坐在马背上，沉默着来到凉山军营，秦天和李婉莹李楚赶到时自然不像之前那般轰动，所有见到李婉莹的士兵都只是沉默着行礼让开道路。
此时阵亡的士兵遗体已收敛在一起围死一圈，圈里圈外都堆满着木柴，只等着蒋武德上前致完追悼词一声令下即可火化。
秦天一眼望去，只见200余具尸体有的罩着白布，有的仰面朝天躺着。沉默着走到第一具尸体前，尸体罩着白布，意味着这具尸体的脑袋都没了。这是凉山的传统，凡是脸部不完整的阵亡将士都罩上白布，以此维持着他们最后的体面。出乎意料的，秦天来时以为自己见到那么多尸体应该会感到恐惧至少是不适，然而真正站到尸体面前，秦天此刻内心却无比平静，平静得连他自己也诧异。
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秦天沉默着向尸体鞠了一躬。直起身，走到第二具尸体面前，这具尸体胸前破了个洞，洞口边缘有明显的爪痕，尸体生前的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比秦天还年轻，秦天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又是沉默着鞠躬。
紧接着，第三具，第四具……
原本准备说追悼词的蒋武德看着秦天这样，没有丝毫被打断的不悦，反而默默的跟在秦天后面，从第一具尸体开始鞠躬，第二具尸体，鞠躬……
李婉莹也紧随其后，然后是李楚，又不知场上哪个士兵带头跟上，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跟着鞠躬鞠躬再鞠躬。
直到黄昏时刻，蒋武德没有跟往常一样下令点火，而是亲自点了一根火把放在木柴堆里，紧接着，一根又一根的火把围成一圈伸入木柴堆里，熊熊烈焰升腾而起，将阵亡士兵的灵魂送往另一个世界。
安息吧，愿你们如我一般好运，找到另一处归宿，秦天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礼毕，蒋武德命众人散去，又让人多准备些吃食的来，逝者已矣，活人总得吃饭不是？将李婉莹和秦天李楚引进中央营帐，蒋武德在确认了李婉莹身体无恙后也是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这场仗打得实在是憋屈，哪怕明面上凉山看起来不亏，甚至加上李婉莹赵飞龙杀的还有赚，可是帐能这么算的吗？对石狼族来说只是报复性进攻，可对凉山来说，不能逼迫石狼族割地就意味着战略意图失败。当然，这是非战之罪，谁能想到刚好碰上石狼族扎在一起玩什么狼王争夺？连个杀落单石狼的机会都没？难道让李婉莹赵飞龙在里面多待几天？
饭菜上来，几人都没有什么食欲，除了李婉莹这吃货。埋头扒拉着几口吃完，蒋武德刚要出去却被秦天叫住。
“秦兄弟，还有什么事吗？”
秦天双手抱拳正色道：“蒋将军，天柱有一个不情之请。”
蒋武德一听，眉毛挑了挑还是说道：“哦？秦兄弟姑且说来听听便是。”
“是，天柱不才，愿以自身贱命请凉山诸将再赌一把！”
“老六，你又有什么鬼主意？”那边李婉莹一听也来了兴趣，张口就是老毛病。
秦天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敢问两位，此战打得可甘心？”
“哼！可惜没把狼王的‘狗’头给拧下来！”李婉莹直接表态。
蒋武德也跟着说：“自是不甘！”
秦天当然没问他哪里不甘，只要是不甘，那便好说。他开口道：“那我就斗胆等婉莹，咳，等寨主调养几日身体恢复再潜入万妖森林杀石狼，杀了就撤杀了就撤，早晚杀到它石狼族胆寒求和，只是如此一来，凉山防线这边就得随时做好与石狼族死战的准备！我们就拿凉山众将性命赌它石狼族不敢拼消耗，我们死得起，但是石狼族不行，它们实力一旦弱了很可能会被万妖森林里其它妖兽吞并！当然，天柱自然不会躲在后方打嘴仗，这次就请蒋将军行个方便，让天柱到边线营寨参与防守。要打，就打个彻底，血债需血偿！就看两位敢不敢赌这一赌！”
“好！”李婉莹眼睛一亮，看着秦天都觉得顺眼多。
几乎与此同时，双眼血红的蒋武德也一拍桌子：“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