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半片金锁
第二天一早，张赫和兰儿收拾好行李就往家赶。梦中的故乡啊，渐渐近了。都说“近乡情更怯”，对于张赫和兰儿来说，近乡则更多的是感慨吧！
看见家就在不远处，兰儿不禁飞奔起来。这个魂牵梦萦的家，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回来了。妈妈，您还好吗？兰儿的脚步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差点踩上石头摔个狗啃泥！幸好张赫眼疾手快，一把将兰儿紧紧地攥住了。
“兰儿，女孩子家家的，可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要不，长大可嫁不出去呢！”到底是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张赫说起话来也幽默了许多，甚至有点让人不可思议。
“哥哥，你怎么这样说话啊，请记住，我只有八岁！”兰儿嘟起嘴，朝张赫白了一眼！
“好，好，你现在还可以大大咧咧，因为你还小吗。”张赫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这还差不多，我可是你最最疼爱的，最最宝贝的兰儿！”兰儿抬起头又撒起娇来。
张赫拉起兰儿的小手，往家走去。门锁已经生了些铜锈，不过，稍微用力也就“吧嗒”一声开了。
一只老鼠可能是觉得有人打搅了它的安宁，“嗖”一声，不往旁边逃，反倒往张赫身边窜！好一只猖狂的老鼠！
张赫飞起一脚，用力一踩，那老鼠的尾巴就机灵地缠成一团，想趁机挣脱。
张赫看它那骨碌碌的眼睛，心里顿时有些柔软，这小生命还是不去伤害好了。这么多天，也许它已经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而我这个真正的主人倒成了入侵的敌人！唉！想到这儿，张赫就松开脚，将老鼠给放了。
“吱溜”一声，老鼠以神一样的速度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要是妈妈还在，这老鼠应该不会在这里吧。张赫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忧伤。
忙不迭地将整个家里外外收拾了一番，兄妹俩已经直不起腰来了。
“哥，收拾房间太累了，怎么感觉比爬山还累呢？”兰儿扬起那张小花脸惨兮兮地说。
“想想咱们的妈妈，她可是每天都要打扫一遍的，你说累不累？”张赫缓缓地说。
其实，张赫此次回家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他内心不能平静的半片金锁。虽然在他初三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可一直都不敢面对。现在，高考结束了，人生的一大事情基本落定，心里也就起了一丝丝的波澜。
半片金锁究竟是怎样的？他的亲生父母在哪儿？是否还在世上？他们有没有来找过他？他们会想他吗？一连串的问题让张赫的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将一切搞定，兰儿也累得够呛，就慵懒地躺在床上小憩起来。张赫见兰儿闭上眼睛，就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西厢房。
佛龛的后面，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张赫看了看，好像没有什么东西。难道是妈妈说错了？他又仔细看了看，原来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机关，他轻轻地将那扇小门打开，那半片金锁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看这金锁，就可以想见已经相当有年头，与其说那是金锁，还不如说那是半块灰不溜秋的东西。中间切断的地方，也已经上了一层厚厚的包浆。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但他的手还是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我到底是谁？来自哪里？张赫凝神手中的半块金锁，神思却已飞过了万水千山。如果父母在附近，十八年了，应该老早就来相认了。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父母已经双亡，一个是父母在千里之外。到底是哪个答案呢？
纵使张赫聪明绝顶，也猜不出究竟哪个才是对的。真相只有一个，谁能告诉他？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午后的风凉凉地从窗外吹来，也抚平了张赫那颗驿动的心。
是啊，即使真的不知自己的身世又怎样？还不是一样顶天立地在这人世间？就让一切随缘吧，如果真有缘，也许会在将来的某个时空相见。
这样想着，张赫也就渐渐释怀了。他将那半片金锁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并放到自己的书包里。
“哥，我刚才做梦了，梦见妈妈在叫我呢。呵呵！”兰儿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
张赫大步走了过去，说：“兰儿，下午咱们去叔伯家走一走。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时间去走动，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好的，哥哥，一切都听你的。”兰儿从善如流地回答。
张赫到街上买了几瓶白酒，就带着兰儿往大伯家走。就那么三四年，大伯明显老态了许多。一看见张赫，就有些激动，就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张……赫，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出了那么一……个不顾家……的爹，一定不……会再来认……我……们这些叔……叔伯……伯了。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大伯说着就用衣袖揩了揩眼泪。
“大伯，对不起，这几年我一直忙于学业，没有尽到一个侄儿的责任呢。”说着，张赫就恭恭敬敬地奉上了白酒。
兰儿也乖巧地走到了大伯面前，说：“大伯，你可别太激动哦，要不，你可要结巴了哦！”说完还像模像样地拍了拍大伯的后背。
说也奇怪，她的手一拍，大伯竟停止了咳嗽，而且脸色也不再那么潮红了。
“兰儿，你是不是小神医啊，怎么我的咳嗽不见了？”大伯慈爱地看着兰儿，兰儿抿抿小嘴不作声。
“大伯，不瞒您说，兰儿已经拜了一个中医的师父，现在已经入门了。”张赫微笑着解释道。
“怪不得，我觉得真的好多了！弟弟啊，你真的是有眼无珠啊，这么聪明的孩子不要，非要到城里去过低三下四的生活，你咋就那么蠢呢！”大伯叹了口气，说，“兰儿，你先到门口去玩一下，我跟你哥哥说点事儿。”
“哦，好吧，可要说轻一点，让我听见，那我可不管你哦！”兰儿向大伯挤挤眼，就三脚跳着出去了。
“张赫，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你妈妈已经去世，爸爸也已另娶，我还是要把真实的事情告诉你。你不是你爸爸亲生的，你知道吗？”他看了看张赫，试图想从张赫的脸上看到一丝波澜。
但张赫到底不是一般的高中生，他的命运决定了他的少年老成，或者说是心有城府。他的脸上如古井无波，根本就没露一点破绽。
“你妈妈跟爸爸结婚，一直没有小孩，你是他们捡来的。当时，我还想阻拦他们，觉得不是自己的亲骨肉，抚养大了也没什么用。
“张赫，别怪伯伯的无情，在我们的认识中，那些养子养女基本上长大都会千方百计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而对养父母却可能会不闻不问。”大伯解释道。
“不会的，大伯，不管怎样，我是爸妈养大的，我是张家的人，是张家的子孙，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张赫一脸坚定地说。
“张赫，你有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果他们还健在，是不是应该去认回来？虽然这有些难堪，但血浓于水啊！”大伯说着，就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否定自己的话呢，还是在否定张赫的选择。
张赫眼前闪过那半片金锁，但他还是镇定地说：“大伯，这些事情我会考虑，您老人家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今年暑假过后，如不出意外，我应该会去燕大读书，再回来看你又不知哪年哪月了。”
“是啊是啊，我家张赫可真的是光宗耀祖之人，这么多子孙只有你才是真正的读书人。你等一下，我拿一本书给你，这是你爷爷留给我的，现在我要转送给你。”他站起身，从厢房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发黄的书——《资治通鉴》，郑重地交到了张赫的手上。
“大伯，这不可以，这是一本线装书，是古董，怎么可以给一个外人呢？”张赫推了推手，拒绝接受。
“张赫，虽然你不是张家的亲子孙，但这么多子孙里只有你才配得上去看这本书，就算大伯留给你的的一点念想吧。”大伯再次把书放到了张赫手里。
张赫有此迟疑，但看到大伯那期待的目光，还是收下了。
离开大伯家，张赫和兰儿又去拜访了其他的叔叔伯伯。只是寒暄，只是问候，却让叔叔伯伯羞愧不已。在季小梅去世后，他们对张赫兄妹俩的照顾太少太少了，可是张赫兄妹俩却如顽强的小草勇敢地战胜了严冬，挺立在这纷繁的大千世界！
晚上，躺在久违的床上，看着那窗外的月亮，张赫又开始神游了。
妈妈，你在天堂还好吗？你想我们吗？你给我留下了一个谜，我应该去解开吗？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寻找，今生能在你的身边长大就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你的包容，你的温柔，你的善良，你的勤劳足以指引我的人生，足以让我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真的，我不想去解开真相。我怕，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会牵扯到许多无辜的人倍受煎熬。
我不想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妈妈，你能明白吗？可是，我该怎么办？我的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诱惑着我，让我去破解。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岁月无言，月光无言，唯有心中的那个声音一直在响。孩子，我是你的爸爸，请一定要来找我，找我，找我，找我……
张赫静静地闭上眼睛，进入了一个神奇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