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危险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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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种无聊的宴会她本不该来的。
带着果香味道的红色酒液像极了另一种名为渴的东西，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更糟糕的，是宴会厅里密密麻麻的人类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几乎让她晕眩。
她纤白的手指就快要捏不住酒杯，只觉喉咙发紧。
该死的，早知道多备一支抑制剂了。
“嘭”地一声，她控制不住力道，高脚杯被狠狠甩在桌上，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中间被绊了一下也无暇顾及，提着裙摆慌慌张张往洗手间跑去。
噬骨的吸血欲望在身体里作祟，她感到渴，撑着墙壁的手止不住颤栗。
寂寞的走廊里，时不时走过一两个衣着华丽的人类。为了让自己不显得过于异样，她不得不挺直了腰板，将落到锁骨处的碎发挽到耳后，唇角勉强勾起一丝笑意，笑着同他们打过招呼。
最深处近在眼前，她迈步迈得端庄，暗黑色裙摆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花，提着裙边的手指发白。
忽地，前方一高大身影挡住了去路。
黑色西装被他穿得不见半分庄严，倒显风流无限。红色领结被取下勾在指尖，他骨感的另一只手正松着衬衫领口，眼神淡淡地瞥过来。
她认出那是她的死对头。
作为藏匿在人间的吸血鬼，她本不想太过招摇，也无意与人类作对。但这人，实在像一条疯狗，时不时就要咬她一口。或许是人类与吸血鬼之间天然就带着敌意吧，从中学到生意场，他极尽手段处处与她作对，逼得她不得不亮出利爪。
他也看见了她，脸上露出那种她无比熟悉的似嘲非嘲的笑，还吹了声挑衅的口哨。
“嗨，小茉莉。”他原本贴着墙壁的身子微微扶正了，屈起的长腿放直，“哒”一声，皮鞋扣地的声响格外明显。
她眉头狠狠一皱。
她讨厌他叫她小茉莉。
更讨厌他此时对她的阻碍。
无意纠缠，她想径直绕开。
晧白手腕被拉住，一个旋身，黑色裙摆转出漂亮的弧度，她利落地撞进他带着不知名香水的怀抱。
她有一瞬间的失智。
耳廓贴上一个温热的唇瓣，他吐息轻柔，嗓音调笑：“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呢，宝贝儿。”
那三个字像是某种禁忌，激得她条件反射性地想躲，双手欲去推拒，却被禁锢得更紧。
实在不符合常理，以血族的力量，她该轻而易举才是。
他低低笑出了声，唇更是放肆，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她的耳朵，她的侧脸，在上面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灼人的温度让她的头皮发麻，不可抑制地幻想他薄薄的一层之下，血液是如何的瑰丽。
“又饿了吗？”
嗡——
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是的，比起“小茉莉”，她更讨厌另外三个字——“宝贝儿”。
她亲口对他说过的三个字。
仅仅在一周以前。
他……不是醉了吗？
“我想我们应该换一个地方。”他说着捞起她抱在怀里，动作自然得诡异。
在这长达十几秒的时间里，她忘记了反抗。脑子里还在想着，他那天是不是装醉，他是不是发现了她的秘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懊悔。那天，太冲动了，是她吸血鬼生涯中第一次如此鲁莽。不，好像对上这个人，她总是很容易失控。
门锁扣动的声音响起，她被放在了地上。来不及抬头，身体又被推着贴上了墙壁。
“等不及了吗？”魅惑的声音在她耳际炸开，同时眼前的人不疾不徐地拨开早已敞开的领口，优美的颈线让她瞳孔微震。
他明明是故意的，却才恍然发觉似的，“呀”了一声，摸着锁骨上方一个还未治愈的伤口，盯住她的眼睛，幽幽道：“你那天好用力。”
她呼吸急促，心虚地不说话。
“好吃吗？”
“……”
“该是很美味的，看你很享受的样子。”
“……”可恶……
“那怎么跑了呢？用完就扔，我好委屈。”
她终于忍不住：“你……你闭嘴……”却头一次没有任何气势。
毕竟……是她自己主动的。
“那天你怎么不闭嘴呢？宝贝儿。我说了不要，你还死抱着我的脖子不肯松嘴，把我压在沙发上……”他不依不饶地说着事实，边说边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直到毫无间隙。
“那你到底想怎样？”她闭了闭眼，终是先示弱。
反正也被他发现了身份，干脆破罐子破摔。
他得逞地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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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前，某酒会，她被灌了太多酒，不知道是酒精和身体里的某种东西产生了化学反应，还是太久没有食用过人血的缘故——总之，她的吸血欲发作了。
而且，来势汹汹，她连指尖都在发抖。
她慌张退下，躲进了一个休息室。谁知道他也在，正靠着沙发眯眼小憩。
可能是疯了吧，看到他的那一秒她居然有庆幸的情绪。
酒气泛滥的空间里，她控制不住向他靠近。
离得近了，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人类的气息，混着酒精，在空气之中翻搅，升腾。
她难耐地咽了咽喉咙，试探性地唤他，声线竟然发颤：“喂，成蹊。”
没反应，他醉了。
醉了好。
反正他欺负她那么多回，咬他一口不打紧的。
就咬一小口。
这个念头甫一滋生就如狂风卷走她所有理智，她一边注意着他的动静，一边伸手解开了他的衣领。
喉结好突出，她摸了两把，没空再玩，一头扎了下去。
尖牙破开他的皮肤的时候，他似乎哼唧了一声，有悠悠转醒的迹象。
但她没停，因为她吃到了他的血。
甘美至极，连味蕾都在狂喜地颤栗。她不由凑近了些，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吸一小口的，也不想把他弄醒，可他的味道实在太过诱人，她吸着吸着就失去了神智，也失了力道。
世界颠倒，只剩下满目的红色，鲜艳到极致的，血的红色。
等重新听到声音，是来自她的头顶。
舔着唇抬头，发现他脸色潮红，眼睛仍旧阖着，嘴里却喊着什么。
她凑上去听，听清了。
他在说：“别咬了……”
与他作对太久，她下意识往他相反的那一方做。
于是——她重新埋下了头。
只是没过多久，他的手伸进了她衣服里，按住了她的腰。
唔？他这是……在阻拦她吗？
“疼……”
稀奇，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说话，软绵绵的，像……像撒娇……？
疯了，真的疯了。
她竟然觉得可爱。
他说疼……是不是该哄哄他……这样才好继续享用嘛……万一他叫太大声……
他们人类是怎么哄人来着？
她在脑子里迅速搜索画面……街头，闹别扭的情侣，嘴唇碰嘴唇……
噢，知道了。
她撑直了身子，照着他淡红色的唇，贴了上去。
只一下，明显感觉到身下的人僵了几秒，喉咙溢出低吟。
还不行吗？
唉，好难哄。
她只好又贴了贴，学着抚了抚他的耳朵，迟疑地唤他。
“宝……宝贝……”顿了下，又加了个字，语气生硬：“儿……？”
“乖……”
“再叫我就把你吃了哦。”
他当真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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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做梦。
可这梦也太真实了些，连疼痛都如此真切。
她的尖牙刺进他的皮肤，唇瓣冰冰凉凉，那一瞬间，既疼，又有别的感受……发麻……快感……像是男女间某种隐秘的欢愉……
看来当真醉得不行。
他想睁开眼睛，阻止自己再做这种荒唐的梦。然而，酒精麻痹了大脑，他失了意志，心理防线被她轻轻一碰便一击即溃，只剩本能。
她在吸他的血。
他的死对头。
他的……小茉莉。
放纵……沉沦……再沉沦……
……
清醒过来时，屋内安静得过分，淡淡的血腥气味在空气中飘荡。
他揉揉昏沉的脑袋，叹息着想要起身。
“嘶——”脖颈处传来清晰的痛感。
他摸了摸，手指沾上红色的液体，再看镜子，痕迹过于明显……
他狠狠一怔。
—
“亲我。”他发号施令般，居高临下睨着她。
“……”她眨着黑润的眼睛，一脸茫然。
“不行？”
“？？？”
“你咬了我那么多口，亲一下怎么了？”他指着还未好透的伤口理直气壮。
“你……你欺负我那么多回……咬你几下怎么了？”她终于反应过来，还想着辩解几句。
“……”他默了默，拈起她贴在侧脸的发丝，“喂，现在是你求我。”
“我……我求个锤子。”
“你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公之于众？”
“你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们可是死对头欸。”
“你……反正就是不会。”她别过脸，声音越来越低。
沉默蔓延，无声对峙。
“喂，就亲一下，你那天不是做得很好吗？”他声音居然带着恳求的意味，“我现在还疼。”
硬的不行来软的，他盯住她殷红饱满的唇这么想。
然后——她真的亲了上来，没闭眼，力道还挺大，“啧”一声。
两个人都懵了，大眼瞪小眼。
“再亲一下。”
“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样，”他艰难地咽了咽喉咙，打商量的语气：“你亲我一下，我给你吸一口。”
若是一个星期前他说这样的话，她可能觉得他又在耍她。可是自从酒会那天吸了他的血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变得奇怪，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心尖，导致她开始躲着他。
就在刚刚，看见他的那一秒，心脏狂跳，吸血欲更加膨胀。
她隐隐感觉不妙，却无能为力。
又譬如现在。
他分明的锁骨轮廓近在眼前，大开的衬衫领口之下隐约可见优美精瘦的胸膛。她知道那底下的血液是如何的美味，如何的诱人。
“行不行？”他揽上了她的腰，头挨下来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目光灼灼。
“行……行吧。”反正……不亏。
她抬眸，动作缓慢地抓住他的衣领，顿了两秒，轻轻靠上去，笨拙地贴了贴。退开，以眼神试问。
“不能亲久一点吗？”
她蹙眉：“得了吧你。”便迅速扎进他脖颈里，迫不及待开始享用她的正餐。
一如既往的甘甜，她才吸了一口，就觉得神经都被麻醉了。
“该亲我了。”他在催。
啧。
她抿着唇，不耐烦地、极其敷衍地踮脚亲在他下巴处。正要重新低头，却被抬住了脸。
“你这么敷衍我体验感很差欸。”他很不满的表情，“既然这样，那我只好自己来了。”
话说完，唇骤然覆下来，带着铺天盖地的危险气息。
原来……嘴唇跟嘴唇可以这样贴合吗？舌头……可以这么灵活……可是，他亲得也太久了吧？
“唔……”她攥着他的后领躲避，气喘吁吁，“该……该我了。”
……
“到我了。”
“等一下……”
“你耍赖，得罚，这次我要亲久一点。”
……
“够……够了吧？”
“还没。”
“到时间了，换我吸了。”
“噢，你轻点，我怕疼。”
“我不。”
“嘶——”
……
黑色肩带早已褪到了臂弯，红领结被甩在地上。
唇齿纠缠的声音，血液吸吮的声音，低沉的呻吟，还有他们为了争抢各自食物而产生的言语以及动作上的拉扯响动，伴随着不断升温的空气，在这静默的一方天地里默默发酵。
他们不遑多让地、心照不宣地、趋于本能地进行着一场人与血族、嘴与嘴之间的交易。
……
“门怎么锁了？里面有人吗？我尿急！”门外忽然响起一道焦急的男声，让两个彼此索取的身影一顿。
四目相对，他离开了她的唇，暴躁地冲外面喊了一声：“滚啊！”复又垂头。
那男人骂了一两句什么，她没听清，也没精力分心。
“成蹊。”
“嗯？”
“我觉得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好麻烦。”
“嗯，所以呢？宝贝儿。”他这时候嘴可真甜。
“所以，”她呢喃着，小尖牙磕上他带着血色的湿润的唇，温热冒出来，细细卷进口腔，“这样就好了。”
“你……干嘛咬我嘴啊。”
“方便啊。”
确实……方便，谁也不耽误谁。
……
他吻着他的死对头。
她吸着死对头的血。
——在这荒唐的男洗手间。
最终，也不知道是谁吃了谁。